狄仁傑的瞳孔迅速縮緊。
與此事無關的普通顧客早已被陳淞的人請到别處,不大的小廳内,除九寒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洛凝殇的另一個身份:
冰雪之華*王昭君。
滾燙的咖啡在觸及洛凝殇肩膀的一瞬便蒸騰出駭人的白霧。剛才還冒着熱氣的滾燙咖啡竟在瞬間凍結爲冰,洛凝殇的唇角依舊是那抹溫柔的笑:“那你很棒喲。”
冰咖啡騰空而起,直接砸到稚笙臉上。
稚笙躲都沒躲,堅定的站在原地,任由堅硬的冰坨砸在臉上,惹得她一陣頭暈。
“堅定是件好事,可惜如果走錯了方向,就隻會步入無底的沼澤,越陷越深。”洛凝殇微笑着走到稚笙身邊,微微俯身,俯在隻有141cm的垂體激素紊亂症患者身邊:“當個勞動模範結果被炒了,差點被***結果心上人跑了,想搞事情卻智商直線下降,我都替你覺得累,回老家不行麽?”
“你還沒死,我會走麽?”
淩厲拳風驟停後腦。
是洛凝殇擋住了陳淞的拳頭。
她依舊款款的笑着,溫柔、優雅、從容,絲毫不見往日的膽怯拘謹。
“稚笙,你以爲一個人一生有幾條命?醒醒吧,别把生死那麽輕易的挂在嘴邊。”她輕輕地推開陳淞幾乎貼到稚笙後腦上的鐵拳,從後面扶着稚笙的肩膀,俯身,在稚笙耳邊低語:“把命看得太輕的人,是活不久的。”
“懦弱苟活的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别?”稚笙輕而易舉的就掙脫了洛凝殇的雙手。
她回頭,用憤恨又嫌棄的眼神狠狠的瞪了洛凝殇一眼:“像你這種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菟(tu)絲子,有什麽資格跟我話?沒有陳淞撐腰,你算什麽東西!”
“我算什麽東西?”洛凝殇的笑容依舊是柔柔的:“不管是什麽,肯定不是菟絲子呢。”
“沒了他,你怎麽活?明明是靠男人吃飯的賤·人,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麽?”
面對稚笙的怒罵,洛凝殇隻是淺笑着緩緩道:“菟絲子,學名CuscutaChinensisLam.),别名豆閻王。一年生寄生草本,的确是沒了别的植物便不能活的可憐家夥。你說得對,我和它很像,沒了陳淞,我活不下去。不過,你知道爲什麽你又輸在我手裏了麽?”
她沒給稚笙回答的機會:“被菟絲子寄生的植物,枝條會被寄生物纏繞而生缢痕,以至生育不良、樹勢衰落,由于菟絲子生長迅速而繁茂,極易把整個樹冠覆蓋,不僅影響花卉苗木葉片的光合作用,而且營養物質被菟絲子所奪取,緻使葉片黃化易落,枝稍幹枯,長勢衰落,輕則影響植株生長和觀賞效果,重則緻全株死亡。”
她像是在說自己的專業課一樣,娓娓道來。然後繼續用那讓稚笙頭痛的笑容向稚笙微笑:“我可不會把陳淞榨幹,你卻拿這東西來形容我。”
她向稚笙露出看智障兒童的憐憫微笑:“你隻知道這東西是寄生草本吧?好可惜,我貌似知道的比你多呢。大概就是因爲我每樣東西都恰好比你知道的多一點吧。”她故意停頓了一下,以便于之前那句話在稚笙的腦海裏停留的久一些、深刻一些。然後繼續:“所以,你總是敗給我。”
“隻要我不認輸,我就不會輸。”
“是麽?那你打算拿什麽來反殺呢?”洛凝殇露出同情的目光:“你比我大6歲,卻什麽都比我知道的少那麽一點點,你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卻依舊無法利用這六年的時間把我甩在身後。随着時光的流逝,無論你多拼命,都隻會被我甩得越來越遠。畢竟……”她輕松的笑了笑:“你的上限已經擺在那了。”
素來冷靜的稚笙竟迅速紅了眼眶。
不同于以往爲了利用别人、博取同情而刻意醞釀的淚水,這一次,所有人都能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的戰栗。
洛凝殇唇角的笑容越發溫柔。
稚笙啊……
這個世界上,看得透人心、抓得住軟肋的人不止你一個。
你讨厭同情。
你厭惡失敗。
說穿了,不就是你害怕自己變成一個被人們所同情、所憐憫的失敗者麽?
既然如此,隻要更加直白的否認你的能力,你是否就會崩潰呢?
洛凝殇輕蔑的将唇角的笑容勾勒的越發燦爛:“真可惜呢,我以爲你是個能與我匹敵的聰明人,原來隻是比普通人強一點罷了。”
她唇角的輕蔑笑容與言語中暗含着的失望與嘲諷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稚笙的眼淚迅速流淌下來,随後發了瘋一般跳起來想要扇洛凝殇巴掌。
陳淞還沒來得及動手,九寒已經擡起大長腿,将稚笙一腳踹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那潇灑的動作、極具陳家身法特色的姿勢,讓陳淞的眼神不由得一沉。
九寒已經一屁股坐到王欽身側的沙發上,擰着眉頭朝洛凝殇生氣:“早知道你這麽弱,我就不幫你了!她要打你你看不出來麽?”
陳淞聞言要炸。
韓雨琪連忙将他一把攔住,悄聲翻譯:“九寒這句話的正确打開方式是‘幸虧我來了,你這麽弱怎麽不讓我直接幫你把她廢掉啊’,日常傲嬌,習慣就好。”
洛凝殇向九寒微微一笑,随後優雅的走到被踹到沙發上、正蜷着身子的稚笙身邊,舒服的坐到沙發上:“我知道你爲什麽看不起我。”她擡手,似乎想摸稚笙的頭發。
被稚笙狠狠的躲開。
洛凝殇也不氣,收回手,淡淡道:“你說得對,每次遇到危險,我都是被保護的那一個。在學校的時候打遊戲被男生虐的時候,是雨琪幫我虐了回去;被你算計的時候險些被人***的時候,是陳淞把我救了回來;剛才你跳起來打我的時候,是九寒把你從我身邊踢開。你總覺得我沒了他們便不能活,可是你往我身上倒咖啡的時候,誰幫我了呢?”她摸了摸自己幹淨的肩頭,盯着稚笙額頭那處因爲被咖啡冰塊砸到而出現的淤青:“其實我也能像你一樣自己保護自己啊,可爲什麽總有人肯爲我挺身而出,你卻總是孤軍奮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