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證明,她的準備純屬浪費。
剛才還對着王欽嘴炮不斷的徐逸凡,瞬間變回了之前沉默寡言的形象:“想辦法。”
“把雲晴弄出來的辦法?”
“嗯。”
沒了。
韓雨琪:“……”
王欽解釋:“小徐警官有些怕生,對不是很熟悉的人不怎麽說話。”
就聽電話彼端的人近乎咆哮:“怕你妹生怕生!勞資什麽時候怕過生,勞資看得起你才跟你說話不然給你個标點符号都覺得浪費生命,勞資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怕個鬼的生啊怕生!”
還拿着手機的韓雨琪聽着話筒裏炸出來的彪悍内容,一時之間竟有些無言以對。
王欽淡淡的聳了聳肩:“看吧?就說他怕生。”
電話彼端的徐逸凡:“……”
韓雨琪隻得親自切題:“徐警官,雲晴那邊什麽情況?”
徐逸凡幹脆:“打架,輕傷,抓了。”
韓雨琪頓感和王欽說話的那個徐逸凡和此刻正在和自己說話的徐逸凡應該不是同一個徐逸凡。
“我能幫忙做什麽?”韓雨琪繼續切題。
徐逸凡繼續幹脆:“不知道。”
韓雨琪:“……”,然後:“方便的話,我一會兒可以去警局和她見個面麽?”
“沒必要。”徐逸凡依舊幹脆:“她聽不進去。”
韓雨琪望向王欽。
王欽笑了笑。
“别擔心了,我想辦法處理吧。”
“什麽辦法?”
“正在想。”
徐逸凡利索的挂斷電話。
韓雨琪看着桌上精巧的食物,忽然有些吃不下去飯。
“怎麽?沒胃口?”
“我吃不下,還是先想辦法把雲晴的事情解決掉吧……”
王欽放下碗筷,轉身去工作室的小面包房包了兩塊兒蛋糕。
二十分鍾後,S市中心醫院。
韓雨琪上次到這兒,還是看望被趙雲誤傷的貂蟬。這次過來,卻是爲了見一見被楚雲晴打進來的張潇潇。
高檔的單間病房内,張潇潇抱着一隻毛茸茸的泰迪熊,正望着窗外發呆。床邊坐着的年輕男子看起來和王欽差不多大,戴着文質彬彬的黑框眼鏡,正在給張潇潇削蘋果。
“那是她哥哥麽?”韓雨琪悄聲。
王欽苦笑:“我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
兩人進來,沒有鮮花、也沒有禮物,王欽臨走的時候拿的蛋糕還放在了車裏。
張教授課講得好,性格随和,妹妹出事兒,他在這陪護,來探望的學生帶來了成堆的禮物,像王欽和韓雨琪這樣空手過來的,實在少見。
所以他們立刻引起了當事人的注意。
“你們……?”
“我不是來看張潇潇的。”韓雨琪單刀直入。
坐在床上的張潇潇認出了韓雨琪的臉,手指用力,抱在懷裏的玩具熊被扯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令妹的傷還好麽?”王欽淡漠。
張教授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就這麽一個妹妹,平日裏護在手心,生怕磕到碰到,卻被區區一個電競選手打成這副樣子,更令他在意的是:動手的那個女孩子,還是他任教學校的學生!
說什麽電競,歸根到底還不是打遊戲?
不學無術的東西,研究那些的怎麽可能是正正經經的好人?
他心裏有些惱怒。
妹妹素來乖巧,很少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攪在一起,要不是幾個月前墨離戰隊的領隊找上門來,跟她說那些電競職業的光明前途,她怎麽會卷到這些事情裏?
打她的女孩子不是瘋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動手。既然打了,肯定是因爲之前起了矛盾。可張潇潇若是不被墨離戰隊拽去打那所謂的電競,又怎麽可能認識這種亂七八糟的人?
張教授對電競圈子的人本就沒什麽好感,再加上張潇潇被打事件,不由得更加抵觸。
“我妹妹已經這樣了。”他低着頭,把玩着手裏鋒利的水果刀:“事情到此爲止,希望你們不要胡攪蠻纏。”
張潇潇緊拽着泰迪熊的手瞬時松了力度。
韓雨琪注意到這個細節,試探道:“事情已經怎樣了?我們又有什麽好胡攪蠻纏的?”
“那隻是個遊戲!”張教授的聲音驟然提高。但他畢竟是個斯文人,哪怕發怒也隻是将聲音從溫和的低語變成了冷漠的叙述:“死一個遊戲裏的角色而已,犯得着爲難這麽一個活生生的真人麽?哪怕是我這種不玩兒遊戲的都知道,遊戲裏最常見的就是打打殺殺,你們既然在對立的陣營,潇潇殺你們的角色有什麽不對?”
韓雨琪恍然大悟。
難怪傳聞中知書達理的張教授面對這種明顯理虧的情況也能如此理直氣壯,原來他那個好妹妹根本就沒跟他說實話。
張潇潇讓李白殺了妲己是沒錯,可這李白是有血有肉的李白,妲己是知冷知暖的妲己,他們都不是遊戲裏那串冰冷生硬的數據,可是這樣的話就算是說出來,誰會信呢?
妲己已經死了。
按照APP的規則,哪怕是曾經和她在咖啡廳一起工作的店員,也會忘記她的存在。
盡管事情的真相是張潇潇無緣無故強迫李白殺害妲己,她爲此請楚雲晴幫忙将她約到MS丶滅魂,以至于她惹怒楚雲晴,被揍成現在這幅模樣,但在别人眼裏,根本就是她和楚雲晴無緣無故将張潇潇約到俱樂部,痛打了一翻丢了出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從這種角度上說,張潇潇現在受的傷,根本就無法彌補她所犯下的過錯。
可是現實是:除了少數知情人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前面還有一條人命。
更可悲的是,妲己那條命的公道,根本就不是法院能通過正規渠道來主持的。
可以爲她作證的人,都不記得她的存在。她憑空出現,憑空消失,根本沒有給法官留下還她公道的證據。
張潇潇恰好抓住了這一點,将自己在哥哥面前塑造成了一個無辜受難的可憐蟲。
而對妹妹無條件相信的張教授則相信:妹妹是無辜的,犯錯的是那些傷害她的人。他是張潇潇的親哥哥,眼睜睜的看着那麽軟糯粉嫩的一個小團子,一點點從那樣傻笑撒嬌的模樣成長起來,一點點出落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耳郭受損,堪比毀容,就算各界大肆宣揚“内在美才是真的美”,可這終究還是個看臉的世界。容貌對于女子來說何其重要?若是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會找人打回去的。
但他忍住了。
他隻是走了法律程序,希望那個傷害他妹妹的人受到來自法律的公正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