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琅倒是給了趙繼康一個反應,用腳将一張椅子輕輕的踢到了他跟前,讓他坐着說。
“我說兩句話就走。”趙繼康反而躲開了,摸摸鼻尖,看着幾乎可以說沒有任何反應的楊承郎,才道,“我是不會喊你堂哥的,我是我大哥養大的,我就是趙繼康,我也不會改名爲楊繼康的。”
楊承郎想了了幾秒,點點頭,“随你。”他就算一輩子叫趙繼康,那也不會成爲趙知真的兒子,該是楊家的血脈,就永遠都是。
再者。
“以後這種事你不用來和我說,可以直接去找大伯。”楊承郎說的很認真,“有什麽事情,你可以去找大伯他們商量,他們會一直留在京城。”
“說的好像你不會留在京城一樣。”趙繼康很不服氣的哼了聲,扭頭就走了,實在是楊承郎那冷淡的回應讓他有點傷自尊。
雖然,來的時候就沒指望楊承郎會哭天喊地的抱着他認親,但是,也沒有想過楊承郎會冷成這副模樣。
趙繼康走了以後,周琳琅才去将門關上,走回楊承郎的身邊,推了他一下,問道,“幹嘛對趙繼康那樣?他這人容易别扭,你越是對他冷淡,他就越是傲嬌,他又不是楊俞明。”
“媳婦你覺得我說的話哪一句錯了?”楊承郎不解,“他自己不願意換姓,這個我勸不了,再者,我們的确會回到周家村,我和他親近也沒用,最後在這個京城裏能幫他關心他的,還是趙知真和大伯他們。”
周琳琅無言以對,事實上,楊承郎說的好像又特别的有道理。
晚上的宮宴要比早上的登基大典熱鬧并且輕快許多,周琳琅牽着阿楊跟着楊承郎入座,再看到她,那些都會尊稱她一聲将軍夫人,看到阿楊,也會讨好的喊一聲小少爺。
宮宴,少不了歌舞升平的助興,阿楊第一次看到這種表演,看的是津津有味,楊一幾個也湊了過來,幾個半大孩子圍在一起,小聲的嘀咕哪個長的漂亮,哪個跳的好,哪個又長的像鬼一樣。
周琳琅在一邊聽着他們稚嫩的對話,險些沒有忍住聲音笑出來。
宮宴進行到一半,新皇突然站了起來,就在大家以爲他要舉杯說些什麽熱鬧場面話的時候,新皇卻直接讓身邊的太監念了一道聖旨,将所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才正式登基不到一天的人,突然頒了聖旨退位,将皇位交給了太子,還冊封永榮侯世子爲攝政王,輔佐太子登基處理朝政。
太監念完聖旨以後,新皇,如今應該改口太上皇一臉高興的站在那,笑吟吟的道,“朕年事已高,不想再日理萬機的處理朝政,想偷偷懶享享清福了。”
他很早就有這麽打算,之所以會坐上這個皇位,也不過是想試試,當一國之君,究竟是什麽感覺,這個位置,可以讓那麽多的人擠破了腦袋,不顧手足之情,不顧父子之情,不顧人倫的去争奪。
如今,坐上了,他覺得,也就那樣,皇位,甚至還是一份過于沉重的責任,擔負着整個大燕朝的興旺。
而他最不願意坐這個皇位的原因就是,不想面對不久之後那一道道上呈讓他充盈後宮的奏折。
可從來沒有皇上的後宮隻有一位皇後的先例,但是,他又不願意讓他的發妻,在他最苦的時候陪着他熬過,然後在這個時候,又一點點遠離他。他覺得,他有一位發妻,一雙兒女,足夠了。
這道聖旨下的突然,周琳琅看着大長公主他們的神情,顯然也是隐瞞了,在這之前所有人都毫不知情,包括雲璟太子。
從宮宴回到楊家,已經很晚了,和大伯幾人商榷了搬遷新宅的事情以後,大家就各自回屋去休息了。
回到屋子裏,周琳琅就忍不住裂開嘴樂了。
“一朝君子一朝臣,夫君,明天你就可以去把辭呈遞上去!”周琳琅高興的就是這樣,“等新宅搬進去,住上個三五天,我們就可以準備回周家村了!”
楊承郎壓低着聲音在那看着周琳琅笑着,然後拍着阿楊催他洗漱了之後先上床榻去休息,然後才和周琳琅解釋,“雖說媳婦的話是沒說錯,但是,我今日才受封爲二品将軍,要是明日太子一登基我就遞辭呈,人家會怎麽想?是以爲我不滿雲璟太子登基?雲璟太子要是同意我的辭呈了,别人是不是還要想,雲璟太子一登基就撸了我的官職,是不是大不孝?是不是和我有過節?”
周琳琅小腦袋一晃,歎了口氣,這事情,的确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不過,太上皇今天這個聖旨下的讓人驚訝,他大概是我朝開國以來,在位時間最短的皇上,但一定是最開明,最深明大義的皇上,一個坐上皇位又輕易讓位的賢者,大燕朝将來必定繁榮昌盛。”楊承郎仿佛能看得到至少五十年内的大燕朝強盛的畫面。
登基大典的第三天,雲璟太子繼承大統,太上皇退居後朝開始過上賞花逗鳥的生活,忠勇王府也終于挂上了門匾,楊家一家人搬了進去。
忠勇王府就是以前的楊家,大到讓周琳琅咋舌,而周二根一家大小,則有幸的成爲了忠勇王府的第一批客人一同住進了王府,告别了在楊府擁擠的生活。
周琳琅總想着急回周家村,等住進了忠勇王府以後才知道,暫時的确是離不開京城,因爲,楊甯肅準備将所有親人的墳都遷到京城來重新安葬,楊家的祖祠要重新整理起來,要将過世的所有親人的牌位都送進祖祠裏供奉。
“承郎,你負責回北方去将你祖父祖母的墳遷回,我和俞明親自回周家村,将你爹娘弟弟的……”沒說完,楊甯肅自顧的又搖搖頭,改口道,“算了,還是我和你一起先去北方,然後繞道周家村去,一次性全部遷回來。”
“那得找人去算算時間了。”大當家夫人,如今的忠勇王王妃道,“看個好日子,以後一家都順風順水,對了,莫要忘記還有甯康那!”
楊甯肅點點頭,自然是記得楊甯康這個弟弟的事情了,隻是,提到楊甯康,自然就想到了趙繼康這個熊孩子,一整個楊家孩子,其實說來,趙繼康記事前有林家護着,記事後還有趙知真這個大哥護着,趙繼康可以說過的是挺痛快的。
趙繼康不肯改姓的事情楊甯肅也知道,趙繼康畢竟都那麽大了,楊甯肅就算有心說教幾句,趙繼康也不是楊承郎那種聽得進去的性子,說了等于也白說,說多了,說不定還會适得其反。
“王爺,大長公主府的人有請,說是有重要事情要請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過府一趟。”
門童突然走了進來出聲打斷了衆人,住進了忠勇王府以後,家裏幾個孩子的順序都重新排開,按照年紀,楊承郎成爲了王府裏的大少爺,楊俞明是二少爺,而楊一是五少爺,中間的三少爺和四少爺是誰,顯而易見是趙繼康和那個已經不在人世的楊承保。
“有說是何事嗎?”楊甯肅随口問了句。
門童搖搖頭,“沒說。”
楊承郎開了口,“想來是因爲明珠郡主的事情了,這都好幾天了,大概是有結果了。”
楊甯肅一愣,“明珠郡主一事?”當日在楊府談論這件事的時候楊甯肅幾人并不在場,楊承郎和周琳琅回去以後也沒有提及過。
楊承郎這才将事情的始末經過說了出來,然後道,“這個時候讓媳婦和我過去,我猜,明珠郡主的事情是已經查清楚有了結果。”
楊甯肅是使勁兒的瞅着周琳琅,好像今天第一次見周琳琅似得,一陣苦笑,“怎麽就沒發現哪裏像了?”
周琳琅扁扁嘴,“可能是我黑。”
“多半是。”楊甯肅這才一副找到他眼拙的答案了,很滿意,不怪他眼拙,“我和你們一塊過去。”
交代了别的事情以後,楊甯肅就讓阿楊在家裏等着,他則跟着周琳琅和楊承郎乘坐了馬車去了大長公主府。
到了門口,就有大長公主的貼身婆子一路将三人領進了門,步子慌忙。
到了無微院,那除了大長公主和永榮侯一家三口之外,還有太上皇和新皇雲璟。
一看到周琳琅進門,大長公主和永榮侯兩人目光就目不轉睛的盯着她,一直到她進來,站在那。
“咋回事?”楊甯肅一貫就是粗脾氣,所以,一進門,二話不說,直接問了,“我才知道琳琅丫頭娘的事情,結果你們查到了嗎?
說完以後,楊甯肅就朝着林皓軒看了過去,再問了一遍,“查出什麽了?”
“我們拿着畫像到周家村去找老一輩的村民辨認,很多人都說,畫像和林寶珠有八分像,然後通過村長,找到了當初賣人的人牙子,那人牙子雖然過世了,但是,在人牙子的孫媳婦那找到了當初從周琳琅生母身上換下來的衣裳和剩下的零碎兩三件的小首飾,的确都是當初寶珠和我走散時候身上穿戴着的衣裳和首飾,那人牙子一個長壽的鄰居也說了,曾經見到人牙婆子領着幾個小姑娘回去,其中一個就是畫像上的人,穿戴都一樣。”林皓軒聲音低啞的厲害,“人牙子的兒媳婦也說了,那個姑娘的腳腕上有一個這樣的痣。”
說完,林皓軒将左手的手掌心攤開,裏面赫然是一個接近于長方形的黑痣,很特殊的形狀,能讓人一眼就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