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媳婦偶爾穿穿亮色的衣裳應當也是好看的,比如和這紅色臘梅一樣的紅色。”楊承郎若有所思的道,“說起來,我似乎未曾見過你穿紅色的衣裳,原本,女子嫁人,都會穿上紅色的嫁衣,可是你嫁給我,委屈你了,隻有一個紅蓋頭。”
“有紅蓋頭我就知足了,你要是想看我穿嫁衣,我們現在有錢了,不差錢,我就去做一套,關上門,單獨穿給你看!”周琳琅不貪心,什麽婚紗,什麽婚禮嫁衣,沒有就沒有,她有一個紅蓋頭,有一對龍鳳燭已經是意外的驚喜了,想想,那個洞房之夜,應該是楊承郎這輩子做的最浪漫的事情。
看着周琳琅滿不在乎的表情,好半響,楊承郎才歎了口氣,悠悠的道了句,“媳婦,那不一樣。”
大概,這個世上,也隻有他楊承郎的媳婦可以這般的毫無要求,對他,寬容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稍稍握緊了周琳琅的手,低頭吹去她肩上的一點點飄雪,看着她發間的紅梅,在落到了她的紅唇上,忽而,一笑。
或許,她想要的,就像現在一樣,他一直牽着她,陪着她,如此而已。
“走吧,咱們再去前面看看。”楊承郎道,“逛完這裏,去上次我們沒能去的湖看看,不知道,滑冰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遊戲。”
越往梅林深處去,裏面的人越少,大概是面對大風大雪人們心生退怯,不過,倒是清淨了真正的賞花之人。
周琳琅隻是覺得有些可惜了,沒有照相機能照下這些美景,要不然,她非得好好臭美下,哪怕臉長得不好看,留個背影和這些美景留影也是很不錯的。
一行人在梅林裏逛了小半個時辰才離開,倒是有些巧了,在出去的時候,遇到了林公子,這次,林公子就一個人人,也沒帶着他的侍衛,周琳琅想,他多半是給侍衛放年假了。
和林公子打了聲招呼之後,楊承郎就帶着周琳琅去了上次聽人說能滑冰船的湖,到了那一看,好家夥,還真是人山人海,周琳琅是沒有那種耐心在那等的,所以,很果斷的就拉着楊承郎下了山回了城裏。
大年初二,周琳琅就随着楊承郎去了禁衛軍統領的府裏拜了年,也算是提早認識結交一番,羅統領的年紀已經有四十好幾,别看年紀大了許多,但是,一開嗓,那聲音好像能傳出好幾十米遠,周琳琅剛聽到的時候,還被吓了一跳。
面對年紀不足三十就已經擔任副統領的楊承郎,羅統領并沒有半點爲難,倒是和楊承郎提起了趙知真,語氣裏都是對趙知真的佩服,倒是不像京城别的人家,提起趙知真,就對他那狠辣的手段感到恐懼。
想來,羅統領也是因爲楊承郎出自趙知真的手下,所以高看了楊承郎,誠如林公子當初所言,在趙知真手底下出來的,幾乎都是大有所爲,且受人尊敬。
從羅府離開之後,周琳琅和楊承郎又去了葛府拜年,而後,便沒再出門。
年前,提起大年初三,仿佛還有好遠,可過了年,初一玩了一天,初二拜年,轉眼,竟然就到了楊承郎要出遠門的時候了。
大概是想要一離開,即便是快馬加鞭的趕路,來回至少都要去掉半個月,等于說,這一趟分别,又是半個月以上。
因此,這一晚上,楊承郎是可勁兒的折騰周琳琅,好像是準備把餓半個多月都在今晚吃個飽。
等楊承郎吃飽喝足的時候,都已經是半夜了。
周琳琅靠在他的胸前,即便已經是精疲力盡到一個手指都不想動,但還是不舍得就這樣睡着。
“算一算時間,你竟然都來京城這麽長時間了,一開始,我一個人,沒人陪着,就特别彷徨,你來了,就像是給我的生活加了一根頂天柱,好舍不得你,大過年的,又不用當差,還以爲能好好的和你膩歪一下呢,沒想到,你就要去錫州了。”周琳琅扁扁嘴,心裏顯然也是不高興的,“皇上真是神經,等年後再讓你去也好嘛~”
“皇上對你我已經夠寬厚了,至少沒有讓我年前就出發,給了我們時間好好過年。”雖說是恨當今皇上害的楊家家破人亡,但是,楊承郎不得不實話實說,在對待他和周琳琅上,皇上比對别人都要寬宏大量。
周琳琅輕哼了聲,最後還是在他的懷裏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摸一摸被子,也沒了溫度,人應該已經離開很久了。
起身,喊來彩雲一問,周琳琅才得知,天一亮楊承郎就出發了,這麽一算,他昨夜怕是沒有休息太長的時間。
“我讓他帶上的東西他都帶上了沒有?”周琳琅突然想起來,她早先就給楊承郎準備了很多的東西,就是希望帶着,趕路的時候能舒服一些。
“帶了一些,留了一些,老爺說,東西帶多了,趕路不方便。”彩雲捂嘴輕笑,“老爺去個錫州,夫人擔心的像是在關心十六歲的兒女初次離開家遠行的娘一般。”
周琳琅眉眼一彎,哪裏聽不出來彩雲才調侃她。
可事實上,她還真是有這種心情,一想到大冷天的楊承郎要趕路,她就怎麽都放不下心。
他拼起來,又像是個不要命的一樣,如同當初來京城,那是風餐露宿,幹糧果腹,那時候天氣還沒有這麽冷,如今卻都在下雪,她自然更是擔心,給楊承郎準備了很多的東西,甚至擔心他要露宿街頭,還做了一個簡易的小帳篷,親自教了楊承郎怎麽搭,逼着他,非讓他帶上。
從京城到錫州,一路南下,天氣漸漸暖和了許多,楊承郎一路上都在和崂山的人保持聯系,徹夜的趕路,九日後,終于踏入了錫州的地界。
大當家和張先生等人已經在錫州等着楊承郎了,如同二當家一開始猜測的一樣,長公主兩夫妻足不出戶,大當家等人找不到機會見到兩人,而大長公主府,他們也不敢冒然闖入,就怕打草驚蛇。
錫州的望隴閣和京城的望隴閣一樣熱鬧,即便還沒有出年,但是,望隴閣的生意依舊紅紅火火,錫州的商人多,這裏的望隴閣年大年夜都沒有歇業,錫州的往來客商比京城的人更加喜歡望隴閣的菜。
望隴閣的後院,楊承郎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洗去了一路的塵土和疲倦,精神抖擻的披着濕發去了大當家的院子。
“承郎,你現在有沒有什麽想法?”大當家現在略微有些着急,他比楊承郎都早到錫州好幾天,但是一直沒能想到方法聯系上大長公主兩夫妻。
“我今晚上進長公主府一趟看看情況。”楊承郎道,“長公主府裏肯定是有皇上留下的眼線,所以,我潛入進去,就算被人發現,也不會引起什麽後果。”
想了想,楊承郎又道,“若是我能見到大長公主那就最好不過,見不到,也先摸清楚長公主府的情況再回來和你們說。”
“錫州大長公主府和京城的大長公主府是一模一樣,都是先皇賜下,命人細心建造的,知道大長公主喜歡京城府邸的樣子,先皇便在錫州她的封地爲她建造了一座一模一樣的大長公主府,我帶來了圖紙,你記在腦海裏。”大當家道,“可惜了,京城裏的大長公主府如今是沒有了。”
“如今成了皇家别院。”楊承郎點點頭,那個别院,皇上一直下令封着,不讓任何人進去,他曾經路過,遠遠的看了一眼,不過,已然塵埃遍布,很是蕭索。
有了安排,大當家就等着楊承郎晚上先去大長公主府探一探情況,這次他來錫州,帶了不少的人來,無論如何,他是一定要将大長公主和驸馬給救出來的。
這也是他畢生的願望之一,讓大長公主逃離那個牢籠,隻是,數十年,一直沒有機會,如今,靠着楊承郎,倒是有了一線生機。
月上柳梢頭,楊承郎換了貼身好行動的衣裳離開了望隴閣後院,徑直的去了大長公主府,大長公主府的院子很高,但是,卻不妨礙他翻牆而入。
楊承郎本以爲,大長公主府應該是戒備森嚴,但是,有些意外,進了大長公主府以後才發現,那些護衛都抱着武器蹲在無人的牆角裏呼呼大睡。
想來是安甯了幾十年的大長公主府才讓這些年放松了戒備。
有了大當家給的圖紙,楊承郎輕易的就摸到了主院無微院,無微院三個字是先皇親筆,隻是,時間久了,字迹稍稍有些模糊了些。
一進入無微院楊承郎這才感覺到長公主府應有的這種隐藏在平靜之下的驚覺,無微院就像是在眯着眼睛打盹的豹子,看似無害,實則危險。
無微院有暗衛,這是楊承郎最早意識到的,無微院裏看不到當值的下人,但是,在無人的暗處,卻隐藏着一雙雙機敏的眼睛。
楊承郎摸不準這些人是不是皇上的人,所以,想了想,直接摘下了皇上之前交給他的令牌對着他感覺到有暗衛的方向展示了幾秒,如果這些暗衛是皇上安排的,那麽,看到皇上的令牌,就不會對他戒備。
隻是……
他收回令牌以後,多少有些意外……
沒再多顧忌,楊承郎飛速的進入無微院的内院,隻是,還不等他靠近大長公主的屋子,一直飛箭,淩空,劃破黑夜朝他直射而來。
這是在警告他離開無微院。
楊承郎在心裏譏笑,他倒是要看看,這些暗衛都是誰的人!
躲開飛箭,他加快步子往前去,果然将暗處的暗夜都引了出來,等那些暗衛将他包圍了以後,他隻不過應付的打了兩下便不再掙紮,任由他們将他拿下。
不過是片刻時間的事情,楊承郎的脖子上便架了兩把劍,他卻半點着急也無,掃視了這些面無表情的暗衛。
“是要準備帶我去見你們的主子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們的主子是何人。”楊承郎不怕死的沖着暗衛說了一句,然後便勾着唇角笑着,任由他們押着他往前走。
一直到,進入了無微院的内院,楊承郎的心裏便微微一松。
看來,二當家猜的沒錯,幾十年過去了,大長公主和驸馬已然栽培了屬于他們自己的人。
從這些人看到他拿出的手令之後露出的那一股濃烈的殺氣,楊承郎就猜到了這一點,這一番試探,果然。
看來,要救出大長公主和驸馬比他想象中要來的簡單。
“我要見大長公主和驸馬。”被丢到一間幾乎沒有窗戶的房間以後,楊承郎才開口說了一句。
其中一個暗衛冷眼掃了楊承郎一眼,似乎是在斟酌這兒突然夜闖大長公主府的人要見大長公主的目的,幾秒以後,丢下兩個字,等着,然後就便轉身離開了。
這一等,楊承郎就等了足足一個時辰,而後才看到一個老者推着一個坐在木頭輪椅上的老太進來,那老太一手在還揉着她的腿,顯然,天冷,導緻她的腿不舒服。
老太一身白衣,身形消瘦,倒是她身後的老者要精神一些,但是,兩人的頭發上,幾乎找不到一絲黑發。
“你要見本宮?”木頭輪椅上的老太便是當今的大長公主,她雖然年紀大,但是,眼睛依舊冷厲,“夜闖無微院,這是準備找死?”
“自然不是找死,是來和老前輩叙舊,隻不過,逼不得已,方式沒用對。”楊承郎一點沒介意大長公主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他能理解,換成任何一個人,在處于大長公主這個位置上的時候,都必然會有這種想法。
擅闖無微院者,當誅!
“我姓楊。”楊承郎對着大長公主友善一笑,說起我姓楊這三個字的時候,語氣裏,滿滿都是驕傲,“不知道,我這個姓氏,能否有幸請求單獨和大長公主你們兩單獨說兩句話。”
“楊?”驸馬永榮侯目光猛的一抖,天下姓楊的人太多了,但是在這種情況,眼前這個年輕人以這種姿态提出這樣一個姓氏的意義,難道是?
“你們退下。”大長公主将暗衛全部屏退,而後,再擡頭去看跟前這個一臉和善的笑的年輕人時候,多少,帶了幾分希冀和那種說不清的害怕。
她害怕,她心裏的猜測,隻不過是猜測。
“晚輩楊承郎,家父楊肅康,大伯楊甯肅,二伯楊甯肅,祖父楊正則!”說出這幾個人的名字的時候,楊承郎有些激動。
而大長公主更是當下熱淚盈眶,“夫君,我們多久,究竟有多久沒有聽到這些故人的名字了。”
“太久太久了,久到,我都快懷疑,我們是否曾經真的與他們相識過。”永榮侯低聲感歎,聲音中那種激動的顫抖之意難以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