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還有親戚在京城?”這會兒,輪到周二根一家人驚詫不已了。
問出口以後,見楊承郎沒有多說的意思,他們便也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隻是羅氏不免歎了口氣,“阿楊和我們生活在一起這倒不是問題,阿楊在村裏還有很多同窗,還有康康作伴,隻是你們兩夫妻,一個在京城,一個在軍營,以往你沐休的時候,你們兩夫妻還能團聚一下,現在,分離那麽遠,以後可要如何是好?怎麽才能見面?承郎啊,要不然,你就從軍營裏退出來吧,帶着阿楊去京城找琳琅,你們一家人在一起,怎麽也好過别的。”
楊承郎苦笑了下,倒不是他不願意去,隻是……
歎了口氣,楊承郎也沒再解釋,摸了摸阿楊,和阿楊道,“以後在村子裏,記得聽康康爺爺奶奶的話知道嗎?和康康在一起,要好好讀書,别惹先生生氣。”
阿楊扁扁嘴,還沒有從和叔叔團聚的喜悅中回過神來,就得了個晴天霹靂,嬸嬸不回來了。
“嬸嬸是個小騙子,走的時候還和我說,很快就回來接我回家了,結果,她在京城不回來,不要我和叔叔了。”
跺跺腳,阿楊嘴巴一撅,“等嬸嬸回來了,我不要理嬸嬸了。我都想了她那麽長的時間,她卻不回來了!叔叔,嬸嬸不要我了,也不要你了。“
聽着阿楊賭氣的話,楊承郎是哭笑不得,“胡說,你嬸嬸不是不回來,隻是有事情被絆着了。”
“哦對了,今天董大人來了一趟,帶着給你們家的禮,你們人不在,他就把禮塞給我了,我給你們放在屋子裏了,你等會兒去打開看看是什麽。”周二根突然道,也沒提董大人說将禮物送給他的事情,在他看來,那本來也不是他的東西。
楊承郎不疑有他,點點頭,一點不意外董大人收到消息以後會趕來周家村。
第二天早上,楊承郎就将阿楊送到了周二根家,自己一個人趕回了縣城,倒也沒有直接回軍營,而是先去了明宅找楊俞明。
明宅裏,楊俞明一聽楊承郎說過些天要和趙繼康請假一段時間去一趟京城手裏的茶杯就險些端不穩了。
“堂哥,你瘋了?如今京城局勢緊張,處處都是各皇子的眼線,堂嫂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更是被人關注,你這個時候去找堂嫂被人注意到怎麽辦?”楊俞明顯然是不贊同楊承郎冒這個險。
楊承郎也知道他這個打算很冒險,可是,一想到周琳琅一個人在京城,他是真的想,又真的止不住的擔心。
“别看你嫂子平時嘻嘻笑笑,但是,你嫂子其實很怕孤單的,在家裏,還有阿楊師父,還有二叔一家陪着她,村子裏都是熟人,到了京城,那真的就是她一人了,二當家雖然現在在京城,但是,也隻能呆在望隴閣,不能時常和她接觸,這個時候,媳婦肯定也很想我。”
楊承郎 道,“我想着,悄悄的去見她一面,也好讓她安穩一些,然後再想辦法讓她早一點回來,看看是求林公子幫個忙,或者我去找趙知真大将軍幫個忙。”
“這事情可大可小,沒被發現的話,那是最好不過,可萬一被什麽人注意到,總是不好,這樣,你先等幾天,我回個信個我爹,再給封信送到二當家手裏,問問他京城現在的情況,如果情況允許,你再請假動身,這樣可行?”楊俞明問。
楊承郎也不是魯莽的性子,楊俞明考慮到了這些,他自然也是考慮到了,當下,他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看着時間,楊承郎才離開了明宅回到了軍營。
再說京城,周琳琅的官服是在她上任的前一天才送到的,還是趕制出來的,周琳琅的官服也是叫管事費了好大的腦子,最後才重新設計了一套深紫色獨一無二的司農官服送到了周府。
走馬上任的第一天對于周琳琅而言什麽都是稀奇的,對于她的辦公場所,她稀奇,她對于戶部上下,也是個稀奇的東西。
不過好在,如林公子所言,戶部上下都好相處,對于她一個婦人,也是客客氣氣的。
一連好幾天的時間,周琳琅的時間都花在了翻越卷宗上,查看大燕朝每個地方近年來的收成種植和天氣氣候這些情況。
而周府每天能收到的帖子都無比的多,那些幾天前被周琳琅以身體不适拒絕了的人家,也是想盡了辦法以各種各樣的借口邀請周琳琅去赴宴。
今天,這家夫人生日,一張請帖投到了周府,周琳琅就讓管家阿廣準備了厚禮,将禮物送了過去,但是,她人去沒去。
明天,這家兒子辦生辰宴會,一張描金燙銀的請帖又送到了周府,周琳琅又老調重彈,收了帖子,送了禮,人卻始終不露面。
一連幾天,周府門童收貼收到手軟,周琳琅送禮送到肉疼。
大燕朝的官員每六天沐休一天,在周琳琅上任的第一個沐休日前的最後半天工作時間,皇上竟然帶着趙知真兩人到了戶部巡防視察,而後将周琳琅單獨喊了出去。
“周司農,今日在這戶部可還習慣?對了,聽說你府上最近收了不少的請帖,不過,你似乎一個宴會都沒有去赴,這是爲何?”皇上難得心情好,看上去起色要比初見周琳琅的時候好上許多,咳嗽也沒怎麽聽見了。
周琳琅一聽皇上的問題,頓時是毫不掩飾的拉慫着一張稱不上好看的臉,“我又不會交際,去了人家府裏,說什麽話也不知道,一個人也不認識,再者,我也沒啥想法,就想着,做好皇上交代給我的事情,不辜負皇上對我的信任和器重就可以了,我就那個時間去赴宴,不如把時間用在多看兩份卷宗上。”
“倒是沒看出來,周司農如此愛崗敬業。”對于周琳琅的回答,皇上顯得特别的高興,點點頭,笑,“看來朕沒有看錯人,周司農這個官,朕沒白封。”
被表揚的周琳琅沖皇上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意,配上她那張略黑的肌膚,整個人顯得特别的樸實無害。
不過,跟着她有歎了口氣,道,“可是皇上,可不可以求皇上你去跟他們說說,能不能别大事小事都給我遞個帖子,我……我……”周琳琅支支吾吾了半天,在眼睛一閉,牙關一咬,“成天送禮,我怕有一天我得把皇上賞賜我的玉如意都給賣了才送得起,到時候,我自己餓肚子就算了,還得讓我府裏的下人跟着餓肚子!我也不是說我月奉不高,隻是,這也招架不住天天這樣送禮,管家也打聽了,京城往來送禮,也不像我們村子裏,一斤白糖,一袋面粉,十幾個雞蛋那就算是很厚的禮了。”
皇上愣了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看周琳琅支支吾吾的,還以爲她要說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沒想到,就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看來那表情,似乎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好長的時間。
不免的,皇上頓時捧腹大笑,“周司農啊周司農,你可是朕見過的最是有趣的人,既然周司農有這請求,朕就許了,朕定親自幫你和那些整日玩周府投請帖的人說說。”
“那可真就謝謝皇上了!”周琳琅像模像樣的做了一個謝恩的禮,一臉的喜悅,半點不遮掩,就讓皇上看着,她這會兒是有多高興了。
在朝堂看習慣了爾虞我詐的面孔,乍一看周琳琅這樸實的性子,皇上也跟着放松了下來,這會兒又真心的關心了下周琳琅在京城的生活,“也在京城住下了快十天了,京城的生活,還适應吧?”
周琳琅撓撓頭,不好意思的彎了彎嘴角,“京城好,有吃,有喝,玩的地方也多,皇上賞賜的大宅子住着也特别的舒服,可就是有點想家,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離開縣城。”
周琳琅流露出想家表情來,皇上就的表情微微一松,暗想,一個婦人家離家,雖說沒有孩子,但是,想念家裏才是正常的。
“對了,我聽林公子說過,你夫君是趙知真去了青桐縣以後招入軍營的,你想家,這還不好辦?”說到這,皇上轉頭和趙知真道,“你去,馬上将周司農的夫君從青桐縣調到京城來,至于安排什麽職務,你看着安排。”
然後,皇上朝着周琳琅看去,見她一臉震驚猶如被雷劈了似得表情,頓時又忍不住笑開了,她的表情在皇上眼裏,就當成了是興奮過頭,呆若木雞。
“那就這樣,趙知真,你即刻就去安排,讓周司農盡早和家人團聚。”皇上說完以後便含笑的從周琳琅的身上收回了視線,帶着趙知真一路緩步心情大好的出了戶部。
皇上是高高興興的走了,但是,周琳琅心裏卻隻有一個詞語,那就是——完蛋了!
皇上什麽時候竟然會對一個六品大臣子如此的貼心?
又關心她工作,又關心她生活,還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和善的簡直像親爹媽似得!
可周琳琅并沒有要将楊承郎弄到京城來的意思啊,京城是深水灘,将楊承郎調到京城裏,那不是将楊承郎丢在了危險的中心地帶嗎?
周琳琅覺得,上天是在玩她!
她隻不過是爲了在皇上面前裝的像一個正常的常年不出家門的農婦,不管京城再繁華,作爲一個普通的農婦總是會想家,沒曾想,她一提想家,皇上倒是大方,直接讓她以後在京城安家,将她的家人都弄到了京城來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