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程所用的時間比周琳琅預計的都還要久,等到了京城林家的時候,粗粗一算竟然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周琳琅微微歎了口氣,原本以爲,最多二十天就能回去,沒曾想,這一路走來,竟然就用了這麽長的時間。
也不知道阿楊在李家過的好不好,會不會想她想到偷偷的哭鼻子。
“楊夫人,今日時辰已晚,所以就在林家住下,明日早上,我家老爺和公子會帶着楊夫人入宮面聖,所以,今晚楊夫人要好好休息一下,養足了精神,明天也好給皇上留下一個好印象。”
山楂給周琳琅鋪好了床,“我家公子說了,明日的穿着打扮,就按照楊夫人平日的樣子來就好了,楊夫人喜歡什麽樣的裝扮,那就怎麽樣。”
周琳琅點點頭,松了口氣,“還好沒有真的讓我穿的像隻花孔雀一樣招搖入宮。”
山楂和葡萄兩人捂嘴輕笑,也是覺得周琳琅這一番話很是有趣。
“這個宅子就是皇上賞賜給林家的吧?宅子雖然說沒有臨安城林家大,但是也很氣派。”周琳琅道。
“楊夫人有所不知,這個宅子修建起來已有很長的時間了,早年,這是當年長勝大将軍一門的府邸一角,長勝大将軍辭官隐退回鄉以後,這個宅子皇上收回了,然後重新修建了一下,就有了現在我們腳下的這座宅子和邊上那座郡主府。”葡萄道,“不過,當初也是稍微修整了一番,這個宅子,還留有很多早前長勝将軍府的模樣,皇上賞賜下來,就讓老爺和公子自己按照喜好修整,不過,老爺和公子不怎麽在京城裏,便沒有大費周折的動工,隻是直接添了東西,便安排了下人住了進來看守這個宅子。”山楂道。
“楊夫人,這還是因爲我們老爺和少爺推脫呢,如果我們老爺和少爺要願意留在京城了,就連那郡主府都會是林家的。”葡萄有些驕傲,“在皇上眼裏,我們家老爺和少爺可比那些郡主來的重要。”
周琳琅聳聳肩,皇上多子多女,那些郡主就是皇上稍微疼一點的孫女外孫女,所以給了個郡主的封号,可算起來,這個郡主,好像也是出奇的多,而那些郡主,如今也早已經是爲人妻人母,又有了很多的孩子,皇上如今膝下子孫衆多,這皇寵還真是不好分。
“邊上的郡主府是哪一位郡主的府邸啊?”周琳琅好奇的多問了一句,隻因爲,那裏是楊家曾經的家,如今住着皇室宗女,也也總是難免好奇。
若是楊承郎到了這裏,看到昔日的楊家宅門,已經三分四裂成爲了别人的家,也不知道,會是一番什麽心情。
“如今住着的是長公主的長女宜紛郡主,她是京城裏所有郡主當中身份最爲尊貴的郡主,也是唯一一個在定親前皇上就親賞郡主府的郡主。”山楂道,“我家公子說,京城中,郡主何其的多,不過,就宜紛郡主有這份光榮,還有很多不受寵的郡主出嫁後連郡主府都沒有。”
周琳琅一點不覺得奇怪,這個皇上子孫那麽多,肯定不是誰都疼,誰都喜愛了,偏疼哪一個,對哪一個好一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對了,怡甯郡主呢?聽說兇悍無比?她又是誰的女兒?”周琳琅不像山楂和葡萄對京城的事情了解的這麽透徹,早前聽趙繼康說起那個怡甯郡主的兇悍,她就在想,誰家爹,能教出這麽本事的女兒來。
“怡甯郡主是大皇子的的小女兒,因爲是大皇子老來得女,很是被大皇子寵愛,約莫如此,所以,她在閨中就時常以欺負人爲樂。”山楂笑,“以至于她惡名遠揚,等待出嫁的年紀了,還沒有人敢上門去求娶,很是尴尬,她現在的郡馬還是大皇子的手下,是大皇子親自選的,怡甯郡主出嫁的時候,大皇子還特地求了皇上賞了郡主府呢。”
看大皇子給怡甯郡主選擇郡馬的樣子就能知道,大皇子是真的寵愛這個女兒,所以選擇了手下,讓郡主低嫁,就不會受欺負了,可如今一想,這個郡馬的日子過的也是相當的憋屈。
“我們家公子說,京城這麽多皇孫,沒有一個是皇上賜婚的。”山楂忽然道,“倒是也有些奇怪了。”
“哪裏奇怪了?”周琳琅可沒覺得哪裏奇怪,“皇上管了自己兒子的親事?還得管皇孫這一輩的?那皇上多忙啊?”
山楂和葡萄一臉驚詫的看着周琳琅,“楊夫人不懂嗎?大燕朝的規矩就是如此,皇室之女的親事,都是由皇上做主的,就隻有當今的皇上,卻從不過問皇孫的親事。”
“我真不懂。”周琳琅搖搖頭,這些事情,她哪裏會懂得?
山楂和葡萄無聲的笑了笑,勾了勾唇角,也沒再圍繞着皇城中那些人繼續說了,想了想周琳琅的身份,她不知道,那也才是正常的。
她們在進入林家之前,也是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那時候,還在青桐縣當差的時候,皇上什麽的,都距離她們的生活甚遠。
那時候她們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天,突然跟着老爺和公子來到了京城。
“明日進宮面聖,楊夫人跟随着我家公子和老爺,奴婢和山楂這等身份是進不去宮裏的,不過,我們會在宮門口等候楊夫人,入了宮,楊夫人謹記管教嬷嬷教導過的那些禮數,然後跟着我們家老爺和公子便可,其餘的,楊夫人大可不必擔憂。”
周琳琅啊了一聲,“你們不跟着我進宮?當初在路上的時候,莫問管家還說你們會跟着我進京面聖的!”
“奴婢們這不是跟來了嗎?隻不過奴婢們身份卑微,進不去宮中,自然也隻能在宮門口等着主子和楊夫人了。”山楂笑着應着,“莫問管家可沒有哄騙楊夫人,時間也不早了,楊夫人你歇歇,我和葡萄去廚房給你端飯菜,用過晚飯以後,早點歇息。”
說完,山楂和葡萄兩人便出了屋子。
等山楂和葡萄走了以後,周琳琅就在院子裏細細的打量了起來,仔仔細細的将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記在了心裏,想着,回去以後,将這裏的模樣,講述給楊家衆人聽。
第二天,天才灰蒙蒙的亮周琳琅就被山楂和葡萄喚醒了,先是仔仔細細的沐浴了一番,周琳琅才換上了素淨的新衣裳坐在了梳妝鏡前面任由山楂和葡萄鼓搗,兩人倒也沒有把什麽貴重的東西都往周琳琅的頭上放,隻是稍微打扮了一番,讓平日裏和她衣服一樣素淨的發間多了兩支會随着步履而動的流蘇銀簪,銀簪勝在做工精緻,但是,卻不是什麽值錢的寶貝。
至少在這皇城中不算是。
“走吧,出發。”到了門口,重新坐上了馬車,這一次,不是趕路,而是朝着宮中而去,周琳琅的心才開始停滞不住的撲通撲通的劇烈的跳個不停。
她開始真正的體會到什麽叫做緊張了。
就連山楂和葡萄都能感受得到她身上的那種情緒,隻得一路上不停的安撫周琳琅。
兩刻鍾後,馬車在宮門口停下。
周琳琅下了馬車,擡頭看着高高的宮牆就不禁有些腳軟。
“楊夫人,我們進去吧,進去了以後,會有轎子。”林公子道,“宮中不許宮外馬車進入,進了宮門,會有轎子候着。”
“好高的牆。”周琳琅微微感歎了一句,這才回過神來,點點頭。
她不是怕走路,而是怕等會要見到的人。
那是一個一句話,能決定一個人生死,決定一個家族命運,掌握大燕朝所有人生殺大權的人,更可怕的是,她家夫君身份特殊,她若是稍稍說錯了什麽話,做錯了什麽事,很可能會給楊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宮中侍衛見到林家老爺和林少爺态度很是恭敬,将三人放行以後,宮門再次被關上,進去了以後,如林公子所言,的确有三頂轎子在那候着。
這應該是周琳琅有生之年第一次坐人力轎子,這種感覺,有些稀奇,但是,又總是會讓她不由自主的神經緊繃,并不享受。
本以爲會很快就到了,沒想打,竟然也一直走了很長的距離,透過被風吹開的縫隙往外看,她目光所能投放到的,都是冰冷冷的宮牆。
周琳琅自己都不知道在轎子裏呆了多長時間,等到轎子終于停下以後,周琳琅才從走神中回過神來,轎門簾被人掀開,外面的太監說了聲請,周琳琅才下了轎子。
“林公子!”周琳琅下了轎子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林景雲和林老爺靠攏,隻有這樣,她才稍稍能找到一點安全感。
看周琳琅這般,林公子不禁有些好笑,悄聲問道,“楊夫人很緊張。”
周琳琅沒隐瞞,很認真的點點頭,攤開自己的手掌心給林公子看,“緊張出一手心的汗來。”
“等會兒見到皇上,皇上問什麽,你就說什麽,皇上沒問,你就不用開口,少說少錯,皇上問完話以後,多半是會給你賞賜,領了賞賜,你就可以回青桐縣了。”林公子笑的很是溫和,“你切莫太過緊張。”
許是林公子笑的過分的友愛,周琳琅輕輕點點頭,沒再說話。
三人在殿外等了一小會兒以後就有太監親自出來将三人領了進去,那太監似乎和林老爺和林公子很熟絡,還問起了林老爺的身體。
“知道林老爺身子有礙,皇上也甚是挂念,皇上等會兒見到林老爺,也定然是會高興的。”
“草民真是罪過了,竟然勞得皇上如此挂念。”林老爺搖搖頭歎了口氣,“也是我年紀大了,身體不中用,若非如此,皇上的大壽,我定是爬也得爬來親自向皇上賀壽。”
那太監笑了笑,獨自的朝着周琳琅看了兩眼,上下的打量了一番,見周琳琅始終低着頭,不曾不安分的四處亂瞄,心下便也放下心來,暗想,是個懂禮數知道分寸的人。
說話間,幾人便進了殿内,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皇上就坐在台階之上看着幾人進來。
周琳琅跟着林老爺和林公子一番跪拜大禮之後,得了皇上一聲免禮平身這才重新站了起來,這個時候,周琳琅已經緊張的沒心情去爲自己的膝蓋喊委屈了。
大女人的,能伸能屈,這個時候,跪一跪,少不了一塊肉,還是把今天混過去再說。
皇上如今已經是七十的高壽,常言道,七十古來稀,皇上的高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周琳琅悄悄的觀察着皇上,但是也隻是在跪地起來的時候看了那麽兩眼,再聽着皇上和林老爺林公子兩人說話的聲音她便多少能感覺的出來,皇上的身體并不是很好。
七十歲的高壽,說話沒有多少中氣,就連走路的步履都滿帶蹒跚之感。
就像之前領路的太監說的一樣,皇上很關心林老爺的身體,一番話下來,都是圍繞着林老爺的身體問,甚至直接傳了宮中禦醫來給林老爺問診。
等三人寒暄完了以後,皇上才朝着一直站在一邊低着頭默不吭聲一動不敢動的婦人看了過去,這才問道,“這便是種出人參果那有趣的果子的婦人周琳琅?”
“民婦周琳琅參見皇上……”
得了,又是一番跪拜,周琳琅才算是又能站了起來。
不過這次倒是待遇好了一些,讓周琳琅平身以後,皇上就賜了座,而後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琳琅的身上,也果然如林公子所料,問起了水稻種植的事情。
“人參果是你鼓搗出來的?聽聞周家村種出了一年能收兩次的水稻,也是你弄出來的?來,和朕說說,你是怎麽想到的?”
“民婦從小就和地裏的莊稼打交道,自幼一直都餓肚子吃不飽,所以爲了填飽肚子總是喜歡瞎折騰,腦子裏總是有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總想有機會試一試,也是民婦運氣好,試了一次竟然就成了。”周琳琅很謙虛的将所有的功勞都推到了運氣上。
哪裏料,林公子卻是個神補刀,開了口,道,“她這是謙虛了,皇上不知,在臨安城林家的時候,她可幫了林家做了一件大事。”
“哦?大事?景雲,說來朕聽聽。”皇上說完,忍不住低聲的咳了兩聲,而後才又道,“朕也覺得,世上沒有那麽多的運氣事。”
然後,林公子就在周琳琅萬般恨不得咬死他的時候,一言一語,詳詳細細的将周琳琅如何将林家田産規劃清晰的事情一一道來,聽的皇上是連連朝着周琳琅多看了好幾眼。
“皇上,或許托周琳琅的夫妻,明年皇上的壽辰我林家又能給皇上呈上一份大禮了!說起來不瞞皇上,我和義父如今是萬分的期待明年皇上的壽辰的到來!”
林景雲的話讓皇上頓時龍顔大悅,哈哈的一陣開懷大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了幾聲,轉而歎了口氣,搖搖頭,“朕怕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皇上定能與天同壽,别說是明年,就是再十年,那也不是問題。”林老爺連忙道,“這天下百姓都在爲皇上祈福,都在盼着皇上早日龍體安康,皇上平日裏也切莫過于操勞。保重龍體才是。”
皇上勾了勾唇角,突然朝着周琳琅問了句,“林老爺說的話可是真的?你們這些百姓,都在盼着朕能與天同壽?”
周琳琅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皇上是在問她話。
周琳琅心裏一陣嘀咕,别人怎麽想的她是不知道,反正她知道很多人盼着他早死。
可這話,她除非不要命的才能說出口。
見到林公子和林老爺投射過來的眼神,周琳琅才連連點頭,道,“皇上治理國家有方,百姓這些年安居樂業,咱們大燕朝也是風調雨順,想來也是天意如此,咱們百姓生活安甯,自然也是盼着能給我們帶來這一份安甯生活的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酸,真是從嘴巴酸到牙齒再酸到胃裏,周琳琅說的很是真誠,語氣誠懇,表情就更是虔誠。
“百姓安居樂業?你剛才還說你自幼吃不飽。”皇上擰眉問道。
周琳琅心裏一個咯噔,暗罵,這個老不死的皇帝,幹什麽這麽較真,說了他想聽的好聽話,就聽着就是了嘛!
不過,周琳琅腦子也轉的飛快,連忙換了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不瞞皇上,民婦從小吃不飽挨餓受凍和皇上可沒有關系,是我那後娘欺壓的我如此。”
說到這,周琳琅就流露一副說到傷心處很是動容的模樣掉了兩顆眼淚出來,“民婦生母早逝,民婦才幾個月大的時候,就沒了親娘,後來爹娶了後娘進門,親爹也就變成了後爹,家裏的弟弟妹妹一日三餐頓頓吃飽,我那弟弟吃的是虎背熊腰全村最壯,而我,因爲沒有娘疼,被爹和後娘,還有弟弟妹妹親奶奶欺負,一日隻給吃一餐,一餐還都不給吃飽,卻成天要在地裏忙活,包攬家裏所有的家務和農活。不過,也幸而如此,小時候爲了填飽肚子繼續活下去,才會對地裏的莊稼努力的鼓搗,想盡一切辦法填飽肚子,這才有了現在這些瞎折騰的本事。”
“原來如此,原來是成天在地裏忙活,風吹日曬成這般,難怪朕看你就比一般婦人要來的黑了些,你是朕見過的大燕朝婦人當中最黑的。”皇上道。
周琳琅的心情頓時被萬馬奔騰踩踏而過。
耿直的老頭子皇上,可不可以,不要一言不合就提她黑的這件事?
她其實也就是一般黑?但是,提着提着,提多了,就好像有一種,她黑的像非洲黑人一樣,實際上,她哪裏有那麽黑?
不過,這個時候,周琳琅是在裝可憐,就幹脆繼續裝下去了。
“是啊,小時候就這般黑了,夏日,無論再熱,也總得去地裏忙活,家裏所有的地都是我一個人在收拾,我若是不種好地,家裏收成不好,我便要挨打。我那些親人,是村裏出了名的懶,他們怕我出嫁了以後,家裏沒人收拾沒人種地,也一直将我蹉跎到二十歲才給我找夫家。可那時候我的年紀大了,長的又醜,哪裏有人要?後來,還是我現在的夫君花錢買下了我把我娶了回去,如今,我和他們,已經沒了關系。”
說到這周琳琅更是身子輕輕顫抖的哭了出來。
林景雲看了眼周琳琅,也沒有料到,她竟然在皇上面前就真的哭了出來,半點女兒家的儀态也不顧。
但是,想起周琳琅那一些名義上的親人,他也歎了口氣,道,“皇上,周家那些事,說來也當真是沒法用倫理來捆綁束縛了,她夫家差點被原本的娘家害的家破人亡。”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心狠的父母?”皇上略帶驚愕。
“皇上,民婦也知道,自古孝很重要,可是,在民婦看來,若要子孝,也要父先慈,人心是肉長的,疼愛和關心也是相互的,之女未曾享受過片刻來自父母的慈愛和關心,又如何強求子女孝順父母?我周琳琅早就對天發誓,和周家再無瓜葛。他們對我不僅僅是不慈愛,不疼愛,更是心狠手辣的殘害。”
說完以後,周琳琅就咬着唇坐在那默默的掉着淚看着地上不再說話了。
“也罷,朕也沒有要責問你不守孝道的意思,聽你這一番話,朕也當真覺得有幾分道理,若要子孝,父要先慈。”
因爲周琳琅這一番話,皇上這心裏頓時舒坦了許多,一想起先皇,那份愧疚之心也就沒有了,是先皇對他不慈,所以,莫要怪他之後心狠手辣。
皇上對周琳琅的身世本來也沒有多少好奇,無意中得知她是這般的可憐,倒是也是同情了一下,不過,同情歸同情,他也沒有忘記召見周琳琅不遠萬裏來面聖的初衷。
“周琳琅,你種出的人參果讓朕很是喜歡,也讓朕在鄰國使者面前臉面大增,你那人參果,就連别國使者驚訝不已,朕看着他們那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就很是歡喜,說吧,你要什麽賞賜?”
周琳琅聞言立刻站了起來,然後委屈了自己的膝蓋重新跪了下去,連忙道,“對于民婦而言,民婦這等貧民如今能進京面聖就是皇上給民婦最大的賞賜,民婦已經别無所求,可若要說出一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