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打進了門就病了,又聽村裏人說你快病的不行了,我都快急死了,怎麽樣?看你現在模樣挺精神的,可還好?病可好了?”羅氏一坐下一邊關心的問着,一邊四處的看了看,然後,隻見她悄悄的掀開衣服,然後從衣服裏拿出還燙着的紅薯偷偷的就往周琳琅的手裏塞,“琳琅,這紅薯是嬸出門前剛剛煮的,還熱乎着,你趕緊吃,别讓那孩子看見了,回頭找楊承郎告狀了!”
說着話,羅氏趕忙将紅薯塞到了周琳琅的手裏,她這一掏周琳琅才知道,原來肚子那鼓鼓的一塊竟然藏着紅薯和玉米。
周琳琅一摸到紅薯和玉米,一探,果然還溫熱着,那羅氏不得是剛出鍋就揣上了?那得有多燙?
“嬸,我看看你肚子是不是被燙壞了?”哪怕這身體已經換了個主人,但是,周琳琅還是被眼前這個婦人給感動了一把,“嬸,你還是拿回去吧,被叔知道了,鐵定是要罵你的。”
周二根爲人堪稱吝啬,這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家媳婦把家裏吃的東西拿給她周琳琅,羅氏回去說不定會被打。
“哎沒事,我一天藏一點,藏了兩天了,你叔不會發現的。村子裏現在的人都說,你快要病死在楊家了,嬸可着急死了!”說着說着,羅氏這又嗚嗚嗚哭了起來,“琳琅啊,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命苦呢?你看看你現在,黑黑瘦瘦的,其實,當初你剛生下來那會兒長的可漂亮了,白白嫩嫩的,誰看見了,都要誇上兩句,你和你娘,長的可像了!要知道,你娘當初在村子裏,那可是頂頂漂亮的。要不是你娘走的早,周家一家老小欺負你,盡是讓你幹些累活苦活髒活簡直把你當地裏那些畜生使喚,不然,你也不會成這樣。”
“嬸,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楊承郎挺好的,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年紀大也有年紀大的好處,我病着,他也給我找了郎中不是?可見,他是個厚道人,所以,這楊家也不差我這口糧,我在楊家不會挨餓。”周琳琅看羅氏都哭成不成人樣了趕忙開口安慰着。
話一打開,羅氏就抱着周琳琅一陣埋怨,埋怨周家一家大小不是人,耽誤了周琳琅,罵完了周家,才又哭起周琳琅和周琳琅的娘命苦,“我倒是好,小時候家裏就窮,哥哥嫂嫂早就看我不順眼了,爹娘一死就把我趕出家門,出了門就被人牙子的狗腿給盯上了,我被賣了也就賣了,但是你娘不同。”
“我娘怎麽不同了?”周琳琅對原主親娘林寶珠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周琳琅還沒有記事她的親娘就過世了,她對親娘的記憶全部都在村子裏人誇獎林寶珠那張美若天仙的臉上。
“我在破茅草屋裏見到你娘的時候你娘病的厲害,她和我一樣,也是被人賣給人牙子的,她剛進來那會兒病的幾乎不成事了,但是,那一身穿戴打扮,我至今都沒有見過比你娘當年穿戴打扮更貴氣的人,你娘病的糊糊塗塗的,不停的喊着哥哥,想是你娘親還有個疼愛她的哥哥,所以,病中她最念着的就是哥哥這個親人,隻是可惜了你娘大病一場,醒來後什麽都不記得了,她那名字還是在她那一身衣服領口一處繡花上找到的。”
提到林寶珠,羅氏無不是歎息和惋惜,那樣一個水靈靈仙女一樣的女孩,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女兒,最後卻落得和她一樣被賣進周家村的下場,“過了這麽多年,戰亂多年,也不知道你娘親那些親人是不是還在這個世界上,那樣一個富貴人家,若是找到你,将你接回去享福該多好,你就不會平白的被你那爹和後娘蹉跎到至今才嫁給了楊承郎這樣的外來戶。”
“嬸,這些事你可就别亂想了,也别和别的人說了了。”周琳琅搖搖頭,這些話,她是半點沒有放心上去,“嬸,你想啊,我娘要是真的是貴人家女兒,出門能不是丫環下人紮堆的跟着?能被人賣了?要真能,就說明,我娘說不定也有個和嬸你那樣的哥哥嫂嫂,我娘念着哥哥,說不定是因爲恨他,而不是愛他呢?況且,這都過去二十年了,物是人非,誰能肯定當年的貴人現在不會是街邊的乞丐或者是山上的黃土一杯?”
羅氏的神情一震,目光呆滞了些許,念了句,“好像也有點道理,哎,嬸不瞞着你,打你娘走了以後,看你過的那麽苦,嬸每一天都在想着會不會有一天你娘那個哥哥就把你找到帶你回去享福了,如今聽你這麽一說,也是,聽說越是大戶人家院子裏那些肮髒事越是多的數不清。隻是可惜了你娘,像仙女一樣的人,又識文斷字,張口能吟詩作對,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嬸心裏替她難過。”
安慰了羅氏一番,等羅氏回過神來,一看日頭,擔心家裏沒人會被發現,又匆匆的趕了回去,至于她揣在肚子裏偷偷帶來的紅薯和玉米,她怎麽也不肯帶回去,非說萬一楊承郎不是個好相處的,周琳琅也能不挨餓好些天。
等人一走,阿楊便一步步的從角落走了過來,停在了周琳琅的跟前,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撅着嘴,很是不高興。
“怎麽了阿楊?”周琳琅不解,剛才摔了都不哭,這會兒卻像個小可憐蟲一樣。
“新嬸嬸,叔叔是個好人!”阿楊一開口,便一抽一抽的啜泣着,“叔叔很好,他不會不給新嬸嬸吃的,也不會欺負新嬸嬸。”
周琳琅了然,原來阿楊是聽到了羅氏的話以爲她誤會楊承郎是個不好相處的人了,而楊承郎在阿楊的心裏,絕對是一種精神的象征,即便他才三歲,也不允許任何人說楊承郎的壞話。
“我信,這個家裏住的都是好人!”周琳琅摸了摸阿楊的小腦袋柔聲的安撫着,“阿楊的叔叔就更是好人。”
聽到周琳琅的這番話,阿楊才破涕爲笑。
楊承郎是到了太陽快要落山才回到家裏的,一進院子,就能看到廚房的煙囪朝着半空中燃着徐徐青煙,顯然,是有人在廚房做飯。
他的腳步停在自己的家門口,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作爲一個單身漢,還是一個常年獨居的男人,在他回家親自動手前,這個家十多年未曾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