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好,有勞太後挂念。”甯婕妤靜靜坐着,舉手投足間頗有分寸,也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木紫槿暗暗點頭,看來太後對馨兒确實不錯,至少目前來說,在宮中無人敢将馨兒怎樣,她倒是可以放心。
太後越是瞧着她就越是喜歡,滿意地點點頭,“嗯,那便好。甯将軍一介武将,卻能教導出你這般端莊賢淑的女兒來,倒也本事不小。”
她這話毫不掩飾對甯婕妤的喜愛與誇贊之詞,旁邊侍女聽了,也都猜到一二分,個個抿着唇樂,眼裏也多了些羨慕與調侃之色。
甯婕妤紅了臉,卻不顯得怎樣扭捏,“太後見笑了,妾身見識粗陋,怎當得起太後如此誇贊。”
“皇上駕到!”
木紫槿與元蒼擎還沒來得及進去,便在外跪倒行禮,“見過皇兄。”
“起來吧,”宣德帝看起來意氣風發,瞄了木紫槿一眼,“四弟、四弟妹,既然是來給太後請安,怎麽不進去說話?”
“是,皇兄。”
三人一同進去,甯婕妤趕緊起身見禮。
宣德帝伸手相扶,“起來吧。”其實對于甯婕妤,他還是比較喜歡的,畢竟這樣溫婉可人的女子,每個男人都不會讨厭,不會拒絕。
“多謝皇上。”甯婕妤沒想到會這般突然見到宣德帝,不敢擡頭,恭敬地退到一邊。
太後微一笑,“哀家倒是不知道,擎兒和紫槿過來了。你二人可好嗎?”
元蒼擎道,“回母後,兒臣安好,紫槿與兒臣亦是相敬如賓,母後放心就是。”
“那就好,”太後微一點頭,看神情很是滿意,“紫槿也是個能掌住事的,府上最近安生了吧?”
木紫槿對太後自然是暗暗感激,上前道,“是,多謝太後挂念,一切安好。”
宣德帝哈哈一笑,“有四弟妹替四弟掌管中饋,四弟這是要發達了?看來四弟妹還是旺夫的命呢,甚好!”
甚好?你是甚惱吧?木紫槿暗暗冷笑,如何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
太後不動聲色地道,“皇兒不必遺憾,擎兒有了紫槿這等妙人,皇上也得了佳人相陪,瞧瞧馨兒水靈可喜,日後也有人陪哀家說說話,哀家和皇上都得了可心人了。”
甯婕妤越發羞紅了臉,大方謝恩,“太後謬贊了,臣女當不起。”
木紫槿忽然笑道,“太後恕妾身多嘴,在訓秀苑中時,妾身就覺得馨兒溫婉可人,與她甚是投緣呢。”
“是嗎?那以後你可以時常進宮,陪馨兒說說話。”太後微笑看着她,無須多說,兩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宣德帝卻是目光閃爍,原來木紫槿跟甯婕妤交好?“哈哈哈!既然母後與四弟妹都如此說,那想必不會錯,朕這是得了寶了,是不是,馨兒?”
“皇上盛贊,臣女不敢當,臣女蒲柳之姿,惟恐污了聖目,不勝惶恐。”甯婕妤對太後與木紫槿都甚是感激,有她們成全,自己應該能得償所願吧。
“這便是過謙之語了,”宣德帝微一笑,眼神出奇的溫和,“馨兒天生麗質,又這般謙遜,朕并未言過其實。再說朕信得過四弟妹……和母後的眼光,你必定是個好女子!”
元蒼擎眼中厲色一閃,不過竟仍是沉得住氣,不曾言語。
宣德帝目光在木紫槿臉上一轉,别有深意,“四弟妹既然進宮來了,不妨去看看你兩個姐姐,也好叙叙。”
木紫槿神情不變,“是,多謝皇上成全。”
從太後寝宮出來,元蒼擎問道,“紫槿,你要不要去看你姐姐?”
“當然要去,皇上如此恩典,我豈能辜負。”木紫槿眼神嘲諷,故意說的很大聲。
元蒼擎冷笑,“你是要我忍到幾時?”
他如何看不出,皇兄對紫槿從未死心,做這一切,也都是别有目的。
身爲男人和紫槿的丈夫,他怎容旁人染指自己的妻子,可是一來皇兄并未真的做什麽,二來紫槿一直叫他忍,不可與皇兄翻臉,他覺得自己很是沒用。
木紫槿知道他在想什麽,親了親他,好言相勸,“你急什麽?韓信都能忍胯下之辱,你這點委屈就受不了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再說皇上并未将我怎樣,你若同皇上翻臉,豈非師出無名?”
元蒼擎哼一聲,“皇兄之心,誰人不知。”
“就你知吧?”木紫槿好笑搖頭,“王爺就耐住性子,必定是皇上先沉不住氣,你還愁沒有機會?”
元蒼擎思慮片刻,點頭,“我的底線是皇兄不可碰你半分,否則……”
“他要真碰我,我也不會放過他。”木紫槿挽起他的胳膊,“走啦,去看看大姐如何向我炫耀,多有意思!”
此時木紅竹還沒有起身,木青槐幫着她吃了碗粥,就又躺下了,昨晚被折騰得太厲害,沒個三五天,緩不過勁來。
木青槐簡單吃了一碗,收拾東西出去。進宮之後的日子與她想像相去甚遠,居然事事要親力親爲!
不過這隻是開始,等她漸漸熟悉了宮中形勢,找到關鍵的人,再上下一打點,應該不成問題。
院子裏兩名宮女,紅绡跟綠羅正在收拾東西,昨晚木紅竹沐浴過後,那些東西就随手放在了院中。
“紅绡,過來幫我一下,這桶好重。”綠羅很是不滿,噘着個嘴,一臉不耐煩。
“就來,哎呀綠羅,你先别動,當心閃了腰!”
木紫槿和元蒼擎此時正好過來,見她兩個合力擡起木桶,顫顫巍巍的,幾乎要絆倒,想着要不要過去扶一把,見她兩個很快把木桶放到一邊的車上去,再回來收拾别的東西,想來是做慣了這些事,她也就沒動,等她們走了再進去。
收拾了一會,綠羅已不耐煩起來,“紅绡,咱們怎麽就這麽倒黴,要來替木家姐妹收拾,就算做得好了,也不見有什麽獎賞。”
屋裏那兩位又沒有位份,還不夠讓人笑話的呢。
紅绡笑了一下,倒是不甚在意,“這有什麽好抱怨的,橫豎是侍候人的命,侍候誰不一樣。”
“你倒是大度,”綠羅白了她一眼,狠狠摔着手上的東西,一臉的幸災樂禍,“屋裏那位還以爲自己是個人物呢,侍寝了就成主子了?呸,還不是讓皇上收拾成那樣?”
“噓,”紅绡吓了一跳,趕緊做了個阻止的手勢,不安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埋怨道,“綠羅,管好你的嘴,不要該說不該說的,都往外倒!旁人家的事兒輪得着咱們多嘴嗎,你這般刻薄,當心現世報!”
木紫槿挑了挑眉,這宮裏有糊塗人,就有明白人,挺有意思的。
“有什麽可惜!”綠羅還不依不饒的,聲音倒是小了些,“誰讓木紅竹做白日夢呢,也不看看自己那模樣!皇上爲什麽寵幸她,好不知道嗎,以爲憑的是自個兒嗎?根本就是因爲淮--”
“閉嘴啦!”紅绡吃了一驚,奔過去就給照着她肩膀來了一巴掌,“這話也是你說的,你真不想活啦?”
肩膀被拍得生疼,綠羅自知失言,也沒生氣,“我也沒說别的,就是覺得木紅竹太傻了,旁人都看的清楚的事兒,她卻是個糊塗的。”
“與你何幹?”紅绡白她一眼,“再說,任是誰落到這份上,不都想不明白嗎?别說了,做事吧。”
綠羅也不再多說,将零碎的東西攏了攏,“我去叫侍衛大哥來把這收走。”話落她一轉身,呆了呆之後,撲通跪倒,“奴婢叩、叩叩見王爺、王妃!”
紅绡大驚,趕緊跟着跪倒,“見過王爺、王妃。”
壞了壞了,剛剛她們的話,王爺王妃有沒有聽到?
元蒼擎臉色陰沉,冷聲道,“妄議短長,該當何罪?”
兩人吓的臉無人色,綠羅早說不出話來,紅绡顫抖了好一會,才道,“割、割舌。”
“王爺饒、饒命!”綠羅臉上慘綠,來人啊,救命啊,我不要做啞巴啊!
木紫槿淡然一笑,“皇室之事,也是你們能随意議論的?不過紅绡,你算是個知道分寸的,不必罰了,王爺以爲呢?”
元蒼擎微一颔首,“可以。”
紅绡緊繃的心弦一松,“多謝王爺,王妃!”
綠羅都要哭了,“王爺饒命!”
“你就饒不得,”木紫槿似笑非笑,“不但背後作踐我大姐,還胡亂揣測聖意,自作孽,不可活!”
綠羅軟倒在地,再求饒還有什麽?
元蒼擎沉聲道,“來人,拉下去,行刑!”
兩名侍衛立刻上前,将綠羅拖了下去。
木紫槿看着紅绡的臉,微微一笑,“紅绡,将手給我看看。”
紅绡愣了愣,雖不解其意,但不敢有違,伸出手去,頭都不敢擡。
木紫槿拿過她的右手打開,以手指沿着她掌心的紋路,慢慢滑動,“姑娘掌紋雖繁不亂,必能達成心中所願。”
紅绡一愣,“心中所願?”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可以達成?
木紫槿也不解釋,擡眼看着她的臉,很仔細的樣子,左看了右看,跟着邊掐着手指邊輕啓朱唇,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
對了,淮王妃會看人命相。紅绡暗中歡喜,能得王妃指點一二,這輩子受益無窮了,這會兒她甚至忘了,綠羅給人割舌去了。
隔了一會,木紫槿終于放下手,鄭重地道,“姑娘心地純良,是有福之人,記得日行一善,日後必有福報。還有,若陷入絕處,你的生路在東南方向,切記切記。”
紅绡感動莫名,跪倒深深叩頭,“多謝王妃!”
木紫槿擡手,“起來吧。你當真信得過我所說?”
“信!”紅绡答的毫不猶豫,弄影殿大火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怎可能不信。
“很好,信我者得永生。”木紫槿眼中閃現别樣光華。
元蒼擎各種不滿,愛妃最迷人的樣子隻能他看到,旁人,就算是女人,也不行。“你下去吧。”
“奴婢告退。”紅绡施禮後退了下去,而就在不久之後,她因爲木紫槿今日這番話,撿回一條性命,此是後話,不作表述。
木紫槿即上前,推門進去。
元蒼擎畢竟是男人,不好随便進入女子房中,即在外面等候。
木紅竹蓋着棉被,隻露出慘白的臉,嘴唇微微有些腫,緊緊皺着眉,仿佛不勝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