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妹哪裏不舒服,朕這就傳禦醫,”宣德帝一副責無旁貸樣,立刻吩咐,“趙公公,去請禦醫。”
“遵旨。”
“不用了,皇上,”木紫槿施了一禮,“妾身隻是小有不适,無甚大礙,再說王爺就可以替妾身診脈,妾身不敢叨擾禦醫,妾身告退。”
宣德帝縱使心有不甘,卻也不能強行留她,隻能壓下體内翻騰的浴望,冷冷道,“既如此,朕也不勉強,你切退下吧。”
“妾身遵旨。”木紫槿慢慢退後,到門口才轉了身,輕盈離去。
宣德帝也沒了留下來的心情,甩袖出去。
“恭送皇上。”
離開皇後寝宮不遠,安玮忽地冷笑道,“聶昭儀一直認定是王妃要放火燒她,竟是咬着不放,還真是執着。”
“我早料到會是這樣,”木紫槿根本不把聶昭儀的話放在心上,淡然道,“她沒了地方可以去,又在人前栽了這麽大個跟頭,還不把怒氣都出在我身上?由她去,反正她也奈何不了我。”
安玮眼中精光一閃,“王妃以後還真是要多加小心,聶昭儀必不會如此甘休。不過屬下看最不妙的,是皇上對王妃起了心思了。”
暗衛的職責是忠心護主,所以無論看出什麽不利于主子的事,都會直言相告,不會爲了顧忌主子的面子,而含糊其辭。
木紫槿無聲冷笑,“我知道,宣德老兒方才拿話試我,就是要探一探我的口風。可惜,他打錯算盤了。”
别說大姐二姐要不要進宮,都與她無關,就算如此,她也絕不可能委身于宣德帝,她沒那麽賤。
安玮對于主子給皇上的稱呼忍俊不禁,“娘娘還是小心的好,此事要告訴王爺知道,王爺也好有個打算。”
“我知道。”
“王妃,皇上過來了。”安玮眼神一寒,“要不要……”
“這裏是皇宮,别生事,”木紫槿心念電轉,已約略猜到宣德帝的意圖,沉聲提醒,“光天化日之下,皇上不會将我怎樣,且聽他說些什麽。”
“是,王妃。”
說話間宣德帝已過來,看他微有些氣喘,而且是忽然之間就出現,必然是趕了小道,急急追過來的,必然是心懷不軌。
“參見皇上。”木紫槿神情淡然,施了一禮。
宣德帝神情卻有些冷,“木紫槿,朕有話要問你,随朕來。”說罷也不管木紫槿是否會跟上來,回身就走。
木紫槿示意安玮在原地等候,她則輕步跟上去。倒是要聽聽,宣德老兒到底能說出什麽來。
來到一處小亭子邊,宣德帝停下來,看着木紫槿的目光中,讓人看不出喜怒。
木紫槿半垂着眼睑,氣息沉穩,也不急着開口。
半晌,宣德帝突地問道,“木紫槿,你不怕死嗎?”
木紫槿淡然一笑,“皇上何出此言?世人誰不怕死,不過皇上縱使要妾身死,也該給妾身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宣德帝怒聲道,“你罪在欺君,難道不該死嗎?”
“妾身不明白。”
“你還裝!”宣德帝猛地上前一步,“你分明不曾毀容,卻欺騙于朕,欺君之罪,罪在不赦!”
“皇上好記性,”木紫槿語帶嘲諷,“妾身毀容是真,訓秀苑中誰人不知?隻不過妾身運氣好,皇上賜婚妾身與王爺之後,得王爺悉心救治,才慢慢好起來,妾身幾次三番對皇上言明,妾身的臉就要好起來,皇上卻并不在意,妾身何罪之有?”
宣德帝啞口無言,他早知道拿這話擠不住木紫槿,可他就是有種被愚弄的感覺,令他尊嚴掃地,顔面盡失!“不必跟朕逞口舌之利,今日你若不順了朕的心意,朕絕不輕饒!”
木紫槿絲毫不見懼色,“皇上的心意,又是什麽心意?”
宣德帝冷笑,跟朕裝糊塗?“你不是會看人命相嗎,不妨看一看,朕在想什麽。”
擦。木紫槿在心裏很粗俗地罵一句,我是會看命相,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誰知道你在動什麽肮髒念頭。“妾身不敢妄自揣測聖意。”
浴擒故縱?還是以退爲進?宣德帝擺出一國之君的威嚴來,喝道,“朕要你說!”
是皇帝了不起嗎?木紫槿低着頭撇了撇嘴,“皇上是想妾身替皇上看看命相?”
宣德帝咬牙,“木紫槿?”
“就算妾身說錯了,皇上也不必大動肝火,全當妾身弩鈍好了。”木紫槿事不關已地後退兩步,“妾身先行告退。”
“站住!”宣德帝終于變臉,“朕準你走了嗎?”
木紫槿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停了下來,“皇上還有何吩咐?”
宣德帝緩緩上前,眼神異樣熾熱。爲君這麽多年,他不是不見過各色絕美女子,要說比木紫槿美的,也不是完全沒有,但不知道爲何,眼前這女子的清冷、睿智、大膽,無一不撩撥着他的心弦,令他心癢難耐,想得到她的念頭,一日更甚一日,幾乎無法自持。
木紫槿心中仍舊不言語,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木紫槿,你真無意替你兩個姐姐說句話?”宣德帝終是無法,自己說了出來。
“妾身不敢,選秀之事自有皇上與皇後娘娘做主,妾身的兩個姐姐若是不能入宮侍君,隻能說明她們福薄,臣妾不敢妄言。”木紫槿很清楚宣德帝的用意,所以并不上當。
“哈哈哈!”宣德帝縱聲狂笑,“好,很好!木紫槿,你這是擺明不希望你兩個姐姐比你還要富貴是不是?真是好心腸!”
木紫槿竟不否認,“皇上取笑了。”
“很好,朕知道該怎麽做了!”宣德帝衣袖一甩,轉身大步離去。
木紫槿嘲諷冷笑:大姐,二姐,你們的好日子來了。
回到淮王府,元蒼擎外出未歸,木紫槿剛要休息一會,伍夫人身邊的楚嬷嬷前來求見。
“見過王妃。”
“起來吧,是不是夫人有什麽事?”木紫槿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
“回王妃,這個月的月例,是該給夫人送過去了。”楚嬷嬷态度上倒很恭敬。
木紫槿微一愣,這才月中而已,不都是月底把月例送到各院裏嗎?
安玮道,“夫人的月例都是先送過去的。”
既如此,木紫槿也不多說,“安玮,去賬房支五十兩銀子,給楚嬷嬷帶回去。”
楚嬷嬷趕緊道,“王妃有所不知,夫人隻要銀票,不要現銀。”
“哦?”木紫槿看一眼安玮,得到确認後,點了點頭,“也罷,安玮,你去吧。”
“是,王妃。”
安玮即帶了楚嬷嬷去領銀票,木紫槿則陷入沉思。
不大會兒,安玮去而複返,木紫槿問,“夫人隻要銀票這件事,王爺知道嗎?”
“知道。”
“是一開始就這樣嗎?”
“之前伍夫人的月例其實都用不完,一直放着,楊思琪到來後,沒多久夫人就把原先的結餘都換成銀票,并提出以後的月例都隻要銀票。”
木紫槿沉吟着,“那銀票都由楚嬷嬷保管嗎?”
“屬下不曾問過,應該是。”
木紫槿思慮片刻,招手讓安玮靠近,交代了幾句。
安玮領命而去。
心裏有了事,木紫槿也不想睡了,坐了一會百無聊賴,看到旁邊小桌上的琴,一時手癢,過去彈奏起來。
元蒼擎回來時,正聽到這舒緩的琴音如沖開山石阻擋的小溪,潺潺而來,雖細,但永無間斷,叮叮咚咚,聞之令人陶醉。
“是紫槿嗎?”
他微一笑,悄無聲息地進門,果然見木紫槿端坐于雲中仙子,修長、瑩白的十指靈活而動,彈奏間如行雲流水一樣自然,每一下落指、挑起,都仿佛曆經了千年,分花拂柳而來,竟是不帶一絲暇疵,“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樣的琴音繞梁不絕,經久不息。
琴聲驟停,木紫槿微一笑,“王爺回來了?”
“剛回,”元蒼擎過去坐下,握住她的手,“你果然還是騙了我。”
想起在訓秀苑時,自己故意把琴彈的很差,她“卟……”的一笑,“是呀,我若不表現得糟糕一點,豈不是要被選進宮?”
“說的是,還是愛妃聰明,看來你的琴藝不在溫陌玉之下,竟是騙過了所有人。”元蒼擎湊過去吻她一下,心情大好。
木紫槿失笑,“這我可不敢當,無雙公子琴藝之高超,普天下有幾人能比得過?我六歲學琴,不過是打發十年閑散歲月的一點消遣,是野路子而已,王爺這麽說,也太言過其實了。”
“那是你太自謙。對了,今日入宮如何,皇後娘娘有未爲難你?”有安玮在身邊保護,元蒼擎倒也并不擔心。
木紫槿笑了笑,眼神睿智,“皇後娘娘召見我,隻是幌子,真正有心思的,是皇上。”
元蒼擎眼神驟冷,“皇兄對你無禮?”
“不曾,他隻是拿話試我而已,王爺放心,我心中有數。”木紫槿趕緊安撫,這種境況下,王爺萬不能與皇上正面沖突,否則得不償失。
元蒼擎神情稍緩,冷哼一聲,“皇兄果然是如此心性!”
“皇上以爲所有女子都像我兩個姐姐一樣,想要入宮争寵,甚至飛上枝頭,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後呢!”
元蒼擎打趣道,“你就不想?”
“我當然想,”木紫槿不待他變臉,接着道,“不過要看誰是我的皇上!”
上一世的經曆無須再說,這一世她不可能再任人宰割,而要想掌控自己的命運,就必須萬萬人之上。
于女子而言,至尊地位莫過于皇後,她想要當皇後,那這魏王朝的江山,就該易主了。
元蒼擎眼神微變,有異樣神彩一閃而過,“紫槿,你是認真的?”
“當然。”木紫槿勾唇一笑,“聽王爺的意思,早有謀劃?”
“彼此彼此。”
兩人相視一笑,心意相通的感覺,原來竟是如此美妙。
“好,那就謀定後動,靜觀其變!”木紫槿頓時豪情萬丈,無比期待未來的精彩。
元蒼擎抱住她,“好。不過,今晚我們是不是可以洞房了?”這都好幾天了,她的小日子也該結束了吧?
木紫槿頓時羞紅了臉,“你還沒忘呢。”
元蒼擎挑眉,笑話,男人的洞房花燭夜,傻瓜也不會忘吧?“你是想賴賬了?”
“我才沒有!”木紫槿脫口而出,臉越發地紅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