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就是不甘心!”聶昭儀咬牙,眸子裏兇光畢露,狠瞪了若無其事的木紫槿一眼,“妾身才不相信什麽命相,一定是有人處心積慮要害妾身,否則斷不會有此大禍!”
司徒皇後皺眉,“聶昭儀,不可妄言。”
明白人誰聽不出來,聶昭儀又要針對淮王妃了,這不是自讨苦吃嗎。
“臣妾說的都是事實啊!”聶昭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當時情景妾身并未親見,梅映也是在火燒起來時才醒來,當中發生了什麽事,她也不知道,妾身覺得,此中必有蹊跷。”
司徒皇後擺了擺衣袖,反倒有了興趣,“那你覺得有何蹊跷?”要是真能借此收拾了木紫槿,倒也不錯。
聶昭儀哽了哽,故意含糊其辭,“這個妾身也不知道,妾身不懂查案,可妾身就是覺得,有人想在這宮中翻攪風浪,借什麽上天之名把礙眼的人都除了去,她好春風得意,皇後娘娘不得不防啊!”
這話說的,明着是打禅機,可這也太明顯了些,就連傻瓜也聽得出來,她恨的就是木紫槿,要借司徒皇後之手将之除去呢。
所有人都神情各異地看向木紫槿,卻發現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與一旁的安玮悄聲說着什麽,不禁啞然失笑:淮王妃好大的度量。
司徒皇後眼裏閃過怒色,好個木紫槿,居然如此目中無人!她故意提高了聲音,“聶昭儀,你妹想太多了,宮中一向太平,皇上也最不喜邪魔歪道之事,若真有人造謠生事,皇上第一個不會輕饒,怎麽可能任由宵小之輩興風作浪,是不是,淮王妃?”
木紫槿“哦……”了一聲,眼神茫然,“皇後娘娘是與妾身說話嗎?哦,皇後娘娘說什麽就是什麽,妾身沒有意見。”
司徒皇後頓時氣悶:本宮要你去死,你也去嗎?
聶昭儀跺腳,氣道,“皇後娘娘,你看淮王妃這是什麽态度,她連句抱歉的話都不對妾身說,妾身這心裏……”
“這倒奇了怪了,”木紫槿一臉無辜,“我爲什麽要對昭儀娘娘你說抱歉?我早提醒過你有難,你偏不聽,落到這步田地是你自找的,怨得了我嗎?”
聶昭儀頓時惱羞成怒,猛地揚高了手,“你--”
“你敢,”木紫槿阻止安玮的出手,森然看着她,“皇後娘娘面前,你也敢動手,原來這後宮的規矩是對人不對事嗎?”
“我--”
“夠了,”司徒皇後被木紫槿這一“耳光……”打的臉上火辣辣的,更是惱怒聶昭儀的不知輕重,鐵青了臉色,“聶昭儀,本宮說過自有皇上主持公道,你對淮王妃動手,是在指責皇上處事不公嗎?”
這麽大一頂帽子壓下來,聶昭儀可擔不起,隻能強忍氣道,“是,妾身知錯。”呸,還以爲司徒皇後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也怕木紫槿,還借什麽皇上之名,這會兒怎麽不擺司徒氏的架子了?
嚴美人大概覺得場面太尴尬,加上她确實對命理一道很好奇,就笑着道,“淮王妃,你好厲害呢,看命相那麽準,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會不會有什麽災禍呀,要怎麽免?”
她還真是少年心性,就算要問這話,也不該當着聶昭儀的面,不然豈非是明着觸聶昭儀的傷心事,她自找不痛快嗎。
果然,聶昭儀最聽不得就是這話,聞言狠狠剜了嚴美人一眼,後者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吓得縮脖子吐舌頭,好不尴尬。
木紫槿自是看得分明,暗中冷笑:聶昭儀吃了這麽大的虧,卻還不學乖,不知該與人爲善,不是自作孽是什麽?
念及此,她還非說個分明了,“嚴妹妹日後可莫要說這話,我哪裏有你說的那般厲害。隻不過這星相之事,也需機緣巧合才能得窺一二,所謂‘天威難測’,不是我說看就能看到的。”
“哦,”嚴美人長長地應了一聲,有點兒明白了,“那王妃姐姐能不能教我,要怎麽看的?”這一聲姐姐叫出來,她跟淮王妃之間感覺就親近了許多。
木紫槿抿唇,有心說這些東西是需要天賦的,但又不想讓嚴美人下不來台,便微一颔首,“妹妹若是感興趣,我那裏有些與之相關的典籍,都是講天文地理之事,妹妹就拿了去看看。”
嚴美人大爲高興,“謝謝王妃姐姐!”她其實也沒想真能學出個什麽,就是一時覺得好奇,湊個熱鬧而已。
倒是衆妃嫔見她三言兩語間就投向木紫槿一邊,不禁各懷心思,彼此對視一眼,但都沒有作聲。
聶昭儀簡直要氣炸了肺,恨不得狂扇嚴美人十幾個耳光,讓她看清楚自己到底算個什麽東西,居然學那牆頭草,想倒向誰就倒向誰!
“嚴美人,你可要想清楚了,那些個東西不學也罷,皇上最重佛事,邪魔歪道、蠱惑之術入不了皇上聖目,你可别學本事不成,反落到不好處,到哪兒喊冤去!”
嚴美人登時被罵得有些委屈,嗫嚅着道,“我、我就是覺得好玩--”
“玩?”聶昭儀不屑,怒笑一聲,“你就玩吧,當心把小命玩進去!”
嚴美人一下沒了聲,低頭噘嘴,眼淚都要流下來。
木紫槿“語重心長……”地道,“是啊,妹妹要想清楚了,不學這些東西,會死的不明不白,學了這些東西呢,死也能死個明白,而且有些人就是狼心狗肺,你救了她一命吧,她還忌恨上你了,你到時候可要看明白了,别枉做了小人。”
卟,有人按捺不住,笑了出來,接着就更多的人笑,此起彼伏,場面倒是一下子熱鬧起來。
嚴美人拼命忍着,但還是忍不住,隻好把臉藏在袖子後,笑的肩膀一抖一抖。
“你、你--”聶昭儀漲紅了臉,偏偏又反駁不得。
木紫槿不理也,繼續道,“不過妹妹也不必難過,聶昭儀說你幾句,也是爲你好,星相一說本就虛幻莫測,信則有,不信則無,你小小年紀,心性也純良,怕是一時半會領略不到哪裏去,不學也罷。”
聶昭儀快要氣暈過去了:木紫槿這是什麽意思?嚴美人年紀小,她就老了是不是?嚴美人心性純良,她就陰狠狡詐,信任不得?“淮王妃,有什麽話就明着說,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算什麽本事?”
木紫槿驚訝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我罵的就是忘恩負義之人,哪裏指桑罵槐了?”
“你--”
“皇上駕到!”
這一聲通傳總算讓聶昭儀暫時閉了嘴,大家夥兒都站起行禮,“參見皇上。”
宣德帝大步進來,目光在木紫槿臉上一轉,随即笑開了,“都平身吧。”
“謝皇上。”
衆人起身坐定,宣德帝大概覺得直接問木紫槿的話總不合時宜,見聶昭儀面色不善,佯裝關切地道,“愛妃臉色不好,還在爲弄影殿被燒毀一事傷懷?”
聶昭儀滿腔委屈頓時有了訴說之處,委委屈屈道,“皇上明鑒,妾身自是心疼弄影殿被毀,就越發恨那縱火之人,若是被妾身知道是何人所爲,定讓皇上将之重罰,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害人!”
司徒皇後假意勸慰道,“妹妹别太往心裏去,此事皇上已然查明,并非有人要害妹妹,妹妹硬是要往這處想,沒得是跟自己過不去,還是看開點的好。”
她會如此說話,可不是瞧着木紫槿有多順眼,而是聽了元玉琅的提議,對木紫槿假以辭色,以讓宣德帝高興,再另行謀事而已。
果然,宣德帝大爲滿意地點頭,“嫣兒說的是,此事非但不是有人縱火,還由此讓朕見識到了四弟妹的未蔔先知之能,真是讓朕大開眼界!”
木紫槿微一欠身,“皇上取笑了,妾身擔不起。”
宣德帝爽朗一笑,“朕看人不會有錯。對了,嫣兒,選秀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司徒皇後心裏像有根刺,紮的慌,面上還得笑的大度和婉,“回皇上,臣妾已經知會過四弟和溫公子,到時即可選秀。”
“嫣兒辦事,朕一向放心,”宣德帝呵呵一笑,不知道還以爲他有多溫柔呢,接着又裝做不經意間看向木紫槿,做恍然樣,“四弟妹,朕沒記錯的話,你的兩個姐姐都在選秀之列吧?”
木紫槿不動聲色地道,“回皇上,正是。”
宣德帝點頭,“四弟妹如此賢良,想來你的兩個姐姐也必不會差,不過秀女衆多,不知道朕是否有此福分,能得她們兩個相伴左右?”
所有人都愕然而妒忌,皇上居然這般明着表達對其他女子的期盼,還真是頭一遭!而且被他惦記的還是木家的人,若木紫槿的兩個姐姐都進宮爲妃,木家豈不是要飛黃騰達了?
司徒皇後強笑道,“皇上說笑了,這自然要依規矩而辦,若是四弟妹的兩個姐姐夠了标準,自然能選進宮來。”
宣德帝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轉回木紫槿臉上,“四弟妹以爲如何?”
木紫槿暗暗冷笑,“皇上折煞妾身了,朝政之事,妾身不敢妄言,皇上請按律而辦,妾身定當遵從。”
宣德帝的眼神當即就陰沉下來,他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木紫槿居然聽不明白,還是假裝糊塗?她兩個姐姐能不能進宮,就看她怎麽做了,可她竟然無動于衷?
世人誰不希望後宮裏有自己的至親,到時候互相幫襯,互相扶持,也好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更重要的是,在他看來,木紫槿其實是一直想要進宮爲妃的,否則也不會直到在跟四弟拜堂時,還要告訴自己,她的臉已經好了。
所以,他還是很有自信的,隻要他稍加暗示,她就會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後再找個機會,兩人不就……
而他之所以當衆将此事說出,爲的就是讓嫔妃們都看到,是木紫槿溝引的他,到時縱使四弟憤怒,也說不出什麽來。不然縱使他是皇帝,可無故霸占了四弟的妃子,總說不過去。
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卻跟他所想相去甚遠,是哪裏出了問題?
“不知皇後娘娘今日召見,還有何吩咐嗎?”木紫槿起身施了一禮,“若是沒有,妾身身體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
司徒皇後下意識地看向宣德帝,今日她本來就是依皇上之言,召木紫槿進宮,隻是她也沒想到,皇上的用意竟然在此!“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