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囑咐道,“紫槿,宮中是非多,你切不可聽段姨娘的話,胡亂打聽宮裏的事,知道嗎?”
“母親放心吧,我心中有數,”木紫槿笑笑,提醒道,“母親,你要不要回房換件衣服?”
金氏笑道,“正是,方才走了幾步路不要緊,都出了好多汗呢,水婷,送我回去更衣。”
“是,夫人。”
“母親慢走。”送走母親,木紫槿臉上的笑容即消失不見,冷聲道,“出來吧。”
“王、王妃。”段姨娘神情尴尬地出來,眼神亂飄,“這個……妾身不是故意的,隻是……”
木紫槿倒是沒想到,連木紅竹都過來了,她搖了搖頭,“大姐,二姐,你們就這麽想入宮嗎?”
“王妃這是什麽意思?”木紅竹啞着嗓子,一臉警惕,“難道王妃是要從中破壞?”
這段日子她心中悲痛,不但臉無血色,更是消瘦了不少,不及平時風采一半。
木紫槿冷笑,嘲諷道,“大姐這話說的,我若要從中破壞,何必等到現在?也就大姐二姐以爲進宮是條康莊大道,我真要你們落到不好處,就盼着你們進宮才好呢。”
當初大姐二姐害她毀容,爲的就是阻止她進宮跟她們争寵,可她們卻不知道,她一萬萬個不想進宮,上一世的慘痛經曆給她的教訓還不夠嗎?
可惜的是,大姐二姐把進宮爲妃當成了翻身的唯一機會,是說什麽也不會放棄的。
“你當然不用再進宮,有淮王寵着你,你是得償所願了。”木青槐這話透着強烈的妒忌,那麽好命的人,爲什麽不是她?
段姨娘趕緊使眼色給她,“青槐,這也怨不得王妃不是?現在想想有什麽好辦法能進宮才是。”說着話她瞟向木紫槿,其意不言自明。
木紅竹咬緊嘴唇,“表姨,你說有什麽好辦法?”
木紫槿明知道她們的用意,可就是不說破,由得她們在那兒演。
“這個嗎,”段姨娘等了好一會,不見木紫槿開口,她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讪讪然,隻好挑明了說,“王妃的意思呢?王爺總能多少揣摩聖意吧?”
木紫槿故意道,“還能有什麽好辦法?天下男人都愛美色,承受聖寵的女人倚仗的都是這張臉,大姐,該怎麽做,還用我教你?”
木青槐差點笑出來,“王妃莫要戲弄大姐了,還嫌她不夠難過?”
“我、我爲什麽要難過,我這隻是、隻是暫時的而已!”木紅竹又急又氣,臉也漲得通紅。
段姨娘趕緊道,“是啊,紅竹隻是傷心過度,過幾天就好了。王妃,那你看……”
“你們不必打我的主意,”木紫槿冷冷打斷她們的話,“能不能入宮,全看你們自己的造化,我絕不會多半句嘴,就算你們入了宮,也不必指望我眷顧你們,将來你們無論落到什麽地步,都與我無關。”
三人都呆了,果然是木紫槿會說出來的話啊,這就是說,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木紫槿,你要不要把話說的這麽絕?”木紅竹冷笑,“你就斷定我這輩子隻能屈居于你之下?”
反正也沒指望了,何必看她臉色。
“看你們的本事。”木紫槿摞下話,徑自往前廳去。
“你--”
“算了,她不會幫我們的,大姐,你還看不出來嗎?”木青槐反倒沉住氣了,“既然這樣,那就各憑本事!哼,有朝一日我得了勢,看我怎麽打她的臉!”
段姨娘恨恨道,“就是!我再想辦法打聽打聽宮裏的事,老爺也不會放着不管的,你們隻管放心,總要讓你們入了宮才行!”
前廳上,換好衣服的金氏已被推了出來,正與元蒼擎說着話。
木鲲鵬陰沉着臉陪在一旁,一副暴躁不安的樣子,随時準備發脾氣。
木紫槿從後面過來,笑道,“王爺,有好消息哦,母親已經能走好幾步了,再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恢複的差不多。”
元蒼擎微一笑,“如此甚好,恭喜嶽母大人。”
木紫槿笑笑,挨着他坐下。他如此反應并非不近人情,而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能夠如此,已經是相當高興的表現。
金氏擺了擺手,“還不都是王爺與秦公子的功勞?民婦還要多謝兩位才是。”
“嶽母大人客氣。”
木鲲鵬愣了愣,這才想起來那位秦公子是神醫,頓時大喜,“王爺可否請秦公子來給草民診脈?”他不要做廢人,不要跟金妍若平起平坐,他受不了這種污辱!
元蒼擎微一皺眉,“嶽父大人見諒,秦公子爲人診脈,一戶人家隻出手一次。”
“什麽?”木鲲鵬又驚又怒,沖金氏就吼上了,“你怎麽不早說?那也應該是給我看,什麽時候輪到你了?”
金氏頓時氣的頭腦一陣發昏,“我……”
瞧瞧,這就是她的結發丈夫,真是“有情有意……”啊!
木紫槿冷聲道,“父親糊塗了嗎,秦公子來替母親看病時,父親還沒有病呢,說這廢話做什麽。”
木鲲鵬怔了怔,惱羞成怒,“放肆!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嶽父大人,”元蒼擎冷聲警告,“紫槿已經是本王的王妃。”叫他一聲“嶽父大人……”,不過是看紫槿的面子,事實上按位份來說,木鲲鵬和金氏都要向他和紫槿行大禮的。
“這--”木鲲鵬登時語塞,自是明白不能得罪這尊大神,強笑道,“王爺恕罪,草民并無他意,隻是草民這病……”
“嶽父大人是怒結于心,以緻血氣不暢,雙腿才會麻木難行,原也不是什麽大病,隻要平心靜氣,最好放開這一切,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好生療養,過個三兩年,就能恢複。”元蒼擎早知道他爲什麽會這樣,所以說起來也煞有介事。
木紫槿低着頭,強忍着心花不讓它怒放出來,王爺太知她的心了,她就是要父親放手木府的事,全交給母親打理,看父親還怎麽欺負母親。
“什麽,離開這裏?三兩年?”木鲲鵬頓時不幹了,“那怎麽行!木府還要草民當家做主呢,這--”
“那本王也無能爲力。”
木鲲鵬語塞,眼珠亂轉,顯然并不相信元蒼擎的話。
惟恐他再說出更無禮的話來,金氏招呼道,“王爺,紫槿,飯菜已備好,請移步花廳。”
“好。”
一行人起身去了花廳,一起用飯,氣氛這才緩和了些。
用完飯,木紫槿親自送母親回去,囑咐水婷照顧好母親,也不多留,即與元蒼擎一起離去。
“紫槿,你兩個姐姐是要你幫着入宮嗎?”馬車上,元蒼擎一語道破此事。
木紫槿點頭,“可不是嗎?她們還是那麽天真,以爲入宮就能一步登天,可惜……”
元蒼擎攬過她狠狠親了一口,“你以爲人人都像你,瞧得如此清楚嗎?”
木紫槿暗道一聲“慚愧……”,如果不是靈魂穿越重生,她恐怕也不能免俗。“王爺放心,皇上選秀之事,我絕不會過問,免得招惹雖非。”
元蒼擎笑道,“你明白就好。”
“王爺,王妃,皇後娘娘懿旨,宣王妃入宮。”
木紫槿了然一笑,“該來的始終要來。”
元蒼擎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說,爲了選秀之事?”
“十之八九,也不盡然,王爺放心,我能應付。”木紫槿既然心中有數,當然知道如何應對,諒司徒皇後也拿捏不到她的把柄。
既然是司徒皇後明着召見,也斷不敢玩什麽花樣,元蒼擎點頭道,“有安玮跟着,我也放心,若有什麽事,隻管回來,一切有我。”
木紫槿應一聲,“王爺放心。”随即回房梳妝打扮一番,坐馬車入宮。
自從弄影殿大火無情地燒過之後,宮中上下對木紫槿簡直就是奉若神明,對她會看星相、占蔔之術再無半點懷疑,更是暗暗慶幸第一次應災之人不是自己,甚至有些人明裏暗裏向淮王府的人打聽,她有沒有預言接下來會有什麽災難,要如何避免之類,越傳越熱鬧。
此時木紫槿一在宮中出現,宮女侍衛們就都在不遠處悄聲議論,恨不得上前求她給算一卦。
木紫槿也不以爲意,徑直去了皇後寝宮。
司徒皇後倒也沒給她使絆子,通傳進去之後,即讓她進去說話。
屋裏燒了好幾個炭盆,溫暖如春,木紫槿先解了披風,才向上行禮,“妾身給皇後娘娘請安,見過各位娘娘。”
司徒皇後微一笑,“坐下說話吧。”
“多謝皇後娘娘。”木紫槿大大方方坐了,姿态謙遜而恭敬,讓人挑不出一點不是來。
其餘衆妃也都紛紛見禮,唯聶昭儀狠瞪她一眼,就差沒罵出來了。大火之後,她沒了地方住,隻能住在小到可憐的行雲閣,來去之間也隻有那麽幾個侍女服侍,她心情怎麽可能好的了。
看她的穿着打扮也樸素了許多,一切用度更是寒酸,宣德帝就算再看顧她,可他忙于政事,一時之間也顧不上她,也不可能一一将她從前享用的一切全部賞賜下來,這也令她心中越加不滿,偏生又無可奈何,這叫一向喜歡講捧場、比高低的她如何受得了,每日裏就隻是摔碗發脾氣,吓得淩春都對她敬而遠之,更不用說旁人了。
司徒皇後擺出自認爲很溫和的笑臉,“淮王妃近來可好?”
雖然這話問的太生硬,不過木紫槿還是恭敬地答,“很好,多謝皇後娘娘關切。”
聶昭儀忽地冷哼一聲,“可不是好嗎?攪和的旁人不得安甯了,你心裏就痛快了,多自在。”
司徒皇後臉色微一沉,不悅地道,“聶昭儀,不可如此說話。”
“皇後娘娘,妾身說錯了嗎?”聶昭儀這個委屈,眼圈兒又紅了,“妾身這些日子的苦,都不知道跟誰說……”
司徒皇後有些不耐煩,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不好譴責她,耐着性子道,“怎麽,在行雲閣住的很是不順心嗎?”
雖然她平日裏與聶昭儀也不是多麽親近,但弄影殿被燒毀,聶昭儀也夠凄慘的,她身爲後宮之主,怎麽也得表示一下,不然于各方面都說不過去。
聶昭儀越發委屈得直落淚,“皇後娘娘可要替妾身做主啊,妾身、妾身落到這般田地,這心裏……”
看她的樣子也着實可憐,司徒皇後倒也露出幾分真情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所謂天災人禍,你也别太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