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她吐老血的是,以前楊思琪以各種名目賞她的名貴首飾器物,也全給王妃收了回去,恢複了她一個妾室該有的待遇,她享受不到了還是次要的,主要是要承受所有人的譏諷嘲笑,叫她怎麽受的了?
木紫槿嘲諷冷笑,一一看過其他人,“你們呢,都不想問個爲什麽?還是對我的規矩有意見?”
衆人都畢恭畢敬地行禮,“妾身不敢!”
“你們不是不敢,是覺得沒必要吧,”木紫槿眼神卻是銳利的,仿佛能看透一切,見衆人神情各異,她反倒不急着說破了,“這兩年府上的家底都讓楊思琪虧的差不多了,上上下下都靠王爺的俸祿過活,這賬本一對,明明白白的,現在基本就是‘寅吃卯糧’,如果再不縮減開支,大家都等着喝西北風吧!”
元蒼擎眼神酷寒,并不多說,因爲他很清楚,愛妃的大手筆,還在後面呢。
趙雪翎秀眉一皺,“敢問王妃,楊側妃是否有所藏私?”按理說王爺俸祿不低,按照楊思琪給各院的月例,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啊。
“倒是沒藏私,是滿足了她一己私浴,”木紫槿冷笑,“安玮,帶楊思琪上來。”
“是!”
不大會兒,楊思琪被拽着衣領提進來,安玮在她膝彎一踢,她就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疼的眼淚當聲流了下來,“王、王爺,快救我啊!”被關了這麽久,連口水都沒撈着喝,她幾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楊思琪,我說過,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木紫槿冷聲提醒,“事到如今,你就說了實話,還能有條活路!你老實說,去年三四月間,你究竟有沒有生病?”
“我有,我就是生病了,我--”
“吳嬷嬷!”木紫槿一聲冷喝,“你來說!”
吳嬷嬷打個哆嗦,哪還敢隐瞞,“是,王妃,楊側妃去年根本沒有生病,她要奴婢幫她圓這個謊,對外宣稱她病了,需要很多好藥,可她把銀子花到哪裏了,奴婢也不知道!”
“吳嬷嬷,你敢出賣我!”楊思琪惱羞成怒,撲過去要撕打她,卻被安玮按住脖子,動彈不得。
元蒼擎森然道,“楊思琪,你說是不說?”
“表、王爺,我、我沒有……”
“藍绫?”木紫槿再叫,“你來說。”
藍绫膽子更小,撲通一聲跪下,“是是,王妃,楊側妃确實沒有生病,她讓奴婢假裝熬藥,藥熬好後,她就倒進泔水桶裏,一口都沒喝啊!”
楊思琪怒道,“你--”
木紫槿一拍桌子,厲聲道,“楊思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肯說實話,隻要你以後誠心改過,我就既往不咎,否則所有後果,由你一人承擔,你想清楚!”
楊思琪哪裏肯認,因爲她很清楚,認了就死定了!“我沒有!王妃,我沒有!”
“好,這是你自尋死路,怨不得任何人,”木紫槿一揮手,“把人帶上來吧。”
安玮轉身出去,不大會兒帶進一個年輕小夥計,一個四十來歲的、掌櫃模樣的人,兩人都恭敬地行了禮,垂頭等着問話。
木紫槿看着那年輕小夥計,“昌達,你先說。”
昌達顯然早得了吩咐,趕緊點頭哈腰地道,“是,回王爺、王妃,小的是大通錢莊的夥計昌達,王府的銀兩都是在咱們錢莊存着的,又穩當又給王府保密,誠信買賣,童叟無欺……”
元蒼擎嘴角抽了抽,到底還是穩得住,臉色沒什麽變化。
木紫槿哭笑不得,“說重點!”誰讓他來做廣告了?果然是個做買賣的,嘴皮子利索。
“是是,府上的楊側妃經常到小号存錢取錢,所以跟小的比較熟--”
話說到這裏,楊思琪急的滿頭冷汗,才要辯解,胸前一緊,喉嚨頓時哽住,說不出話來,自然是被安玮給點了啞穴。
“本來楊側妃取用銀兩都沒什麽特别,可去年三月和四月,卻兩次就取走一萬多兩銀子,還不準小的聲張,小的哪敢多問呢。後來楊側妃又每月從錢莊支取大額的銀兩,王府在錢莊的賬本上,已經沒有多少銀兩了。本來王府之事,打死小的也不敢多嘴,不過小的有一次看到楊側妃拿了銀兩後,接着就去了賭坊。”
什麽?趙雪翎明顯吃了一驚,臉色發白,其餘幾位側妃妾室卻有些不安,似乎很緊張。
元蒼擎重重一放茶杯,凜然道,“楊思琪,你還有何話說?”
楊思琪哭都哭不出來,拼命搖頭。
“還不承認?”木紫槿怒笑,“楊老闆,你怎麽說?”
那掌櫃模樣的人趕緊施了一禮,“王爺、王妃恕罪,小号打開門做生意,不管其他,這位楊側妃平常到小号,都是女扮男裝,一開始草民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後來一來二去的多了,才知道她原來是王爺的側妃。不過她的手氣實在是不好,幾個月就輸了兩三萬兩,到現在才算是勉強還清。”
魏王朝雖然并不嚴厲禁賭,但大凡達官顯貴,皇親國戚還是不要輕易染指的好,不然總不免給人德性敗壞之感。可楊思琪隻不過是淮王側妃,是個女流之輩,居然出入那等龍蛇混雜之處,而且一輸就是幾萬兩,她膽子倒是不小。
元蒼擎森然道,“很好。楊思琪,你做的很好。”那話裏濃烈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楊思琪篩糠一樣的抖,隻恨沒有早一步料到木紫槿是個狠角,好先把這些人的嘴給封嚴實。現在王爺都不再信她了,她可怎麽辦?
木紫槿微一笑,“有勞兩位,請。”
“草民告退。”
木紫槿掃視衆人一圈,“現在大家都明白了嗎,楊思琪拿王爺的俸祿去賭,可她卻不知道‘十賭九輸’的道理,結果越輸越多,越輸就越想全部撈回來,直到把王爺的家底都輸的差不多了,她才慌了神,隻好假裝生病,好做假賬,填補賬上的大窟窿,如果不是我此時嫁進來,恐怕她要一直拆東牆補西牆下去,直到王府毀在她手上爲止!”
楊思琪早已忘了掙紮,臉色慘青,面如死灰。
原來是這樣。趙雪翎又吃驚又氣憤,搖了搖頭,原本還想楊思琪是隻顧自己享受,花的多了些,原來是這樣揮霍掉了,真讓人心疼。
木紫槿猛一拍桌子,“更可恨的卻是你們!楊思琪這做法并不高明,你們縱然不知她究竟做了什麽,卻也應該有所察覺,爲何沒有人一向王爺禀告?”
衆人吓白了臉,都發起抖來。
“因爲楊思琪給了你們好處,是嗎?”木紫槿抓起桌上的清單,在她們面前一揚,“看看從各院收回來的這些物品清單,她就是拿這些貴重東西堵你們的嘴,讓你們縱使有懷疑,也不去管閑事,對不對?”
衆人哪還坐得住,冷汗如雨,快要吓暈了。
木紫槿轉向趙雪翎,“當然我很清楚,這其中有一個例外,就是趙側妃。”
趙雪翎一愣,她的确不知道這些,不過還以爲縱使說了,王妃也不會相信呢,怎麽……
“因爲趙側妃性情正直,楊側妃知道她是個不能拉攏的,就事事把她排除在外,還挑撥其他人排斥趙側妃,她倒是受了些委屈,不過這樣倒是保全了自己,撇清了嫌疑,豈非是幸事。”
趙雪翎眼中一陣酸澀,“多謝王妃!”
“無妨,事實如此,”木紫槿轉回來,厲聲道,“你們一個個就這樣昧着良心,揮霍着王爺的血汗錢,都是些畜牲嗎?”
“王妃息怒,妾身知錯!”
“你們根本就不知錯!”木紫槿動了真火,喝道,“來人,把東西擡上來!”
衆人暗暗叫苦,王妃還有完沒完了?這又怎麽了?
接着就有侍衛陸續而入,每人都提着一個髒兮兮的木桶,擺在門口,而後退了下去。
各主子們一看這木桶,越發臉無血色:這下徹底完了!
這些都是各院的泔水桶,用來盛放吃不了的飯菜,會有專門的人每天收拾,大半以上的桶都滿的快要溢出來,表面結了一層白花花的油,看着就讓人惡心。不過好在是嚴寒時節,所以飯菜并沒有發馊,并不難聞。
元蒼擎眉頭擰起,“紫槿,這是什麽?”
木紫槿道,“王爺,這是各院裏今天一天剩下的飯菜,桶上都有她們院裏的标記,誰都别想賴,”她走過去拿起大勺,在楊思琪院裏的桶裏用力敲了敲,敲開上面一層薄冰,攪和着道,“真是豐盛啊,雞鴨魚肉點心,一應俱全,瞧瞧這隻雞,就隻吃了一根雞腿,喬側妃,你的飯量就隻這一點而已?”
喬虹影尴尬而不安,強笑道,“妾身、妾身吃不了太油膩的東西。”
“吃不了太油膩的,還讓‘太白樓……”送這些大魚大肉,不用花銀子是不是?”木紫槿笑容如刀,刀刀催人命。
“太白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奢華去處,每道菜都出自名廚之手,色香味俱全,價格也是相當貴,單是這隻雞,就要二兩銀子,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可喬虹影卻隻用掉一根雞腿,就整隻扔進了泔水桶,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麽。
喬虹影都不敢去看元蒼擎的臉色,隻是從周圍不斷下降的溫度來看,王爺指不定有多生氣呢,“妾身……”
木紫槿微笑道,“喬側妃,你是想享受那種随意點菜,任意揮霍的快感吧?憑什麽楊思琪可以享受,你就不能,是不是?所以你雖然拿着府上的月例,領着米糧,卻基本不吃,而是隔三岔王就讓人到‘太白樓’點菜,月底讓夥計拿着賬單到楊思琪那裏去報銷,反正她心裏有鬼,不敢不聽,是不是?就算你吃不了,甯肯倒掉,也不賞給下人們,看着她們求之不得的樣子,你很滿足吧?”變态。
喬虹影也開始抖,氣也喘不勻了。
木紫槿再繼續向許媚兒院裏的泔水桶裏攪了攪,“喲,這不是‘望嶽樓’的招牌菜,糖醋鯉魚嘛,肉質鮮美,營養豐富,酸甜可口,這個可一點不油膩啊,許媚兒,你怎麽也一口沒動,就給倒了?”
許媚兒笑的比哭還難看,“妾身、妾身嗓子有點不舒服,所以、所以吃不得腥物。”慘了,早知道王妃還有這手,就早讓人把這些給收拾了,這不是給自己使絆子嗎?
木紫槿不置可否,再去攪了攪趙雪翎院裏的泔水桶,隻在桶裏一點殘湯,混和着一些青菜葉,她什麽都不說,隻用勺子舀起來,再慢慢倒回去,所有人的臉就都紅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