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紫槿略一琢磨,也就明白過來,“拿伍夫人來壓我?她就這點伎倆嗎?”那憑什麽在自個兒面前叫嚣,好像有什麽制勝法定一樣?
“差不多。”
木紫槿慵懶地伸了個胳膊,“沒挑戰性。”怎麽也得來點有技術含量的吧?以爲現代社會的她看那麽多穿越重生宅鬥小說,僅僅是圖一樂子嗎?應對這些人,還不綽綽有餘?
“伍夫人過來了。”
院子裏侍候着的誰不知道這位在王府的份量,而且她輕易不出佛堂的門,這會兒卻是氣勢洶洶直奔紫華閣來,個中原因,不用想也知道。
來了。木紫槿一點不見緊張,坐着看賬本。
門打開,帶着一陣冷風,伍夫人“奪奪……”地進來,尖着嗓子問,“誰是木紫槿?”
木紫槿頭也不擡,冷聲道,“是什麽人如此大膽,敢直呼本妃名諱?”
楊思琪這個得意,“王妃,這位是王爺的奶娘伍夫人。”還敢擺架子呢,一會有你受的。
“哦?”木紫槿這才擡頭,佯裝意外,“原來是伍夫人,來人,伺候夫人坐。”
安玮應了,搬了把椅子過來,才要扶伍夫人,被楚嬷嬷一把甩開,她也不以爲意,退到木紫槿身後。
木紫槿微笑道,“夫人不在佛堂清修,到這塵世中來尋煩惱了?”
安玮差點笑出聲來,王妃這叫罵人不帶髒字嗎?
伍夫人冷冷看向她,渾濁的眼睛仿佛仿佛被利刃劈開一線,露出犀利的光來,就是不出聲,存心不讓木紫槿好過。
她不開口,木紫槿也不着急,繼續微笑跟她對視,眼角餘光瞥見楊思琪得意的樣子,她也并不惱,一會再跟這隻知道告狀,拿别人壓她的小人算賬。
“你不知道我來做什麽?”伍夫人似乎受不了這樣的壓抑,拐杖重重一撞地面,喝問道。
木紫槿搖頭,笑容不變,“夫人這不是難爲我嗎?我嫁進王府來,你也不準我前去問安,今兒是我與夫人第一次見面,我自問沒有得罪夫人的地方,夫人卻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究竟是聽信了什麽人的挑撥欺瞞,白白生這麽大的氣?若是氣壞了身體,可不值得。”
楊思琪臉上陣紅陣白,忍不住道,“王妃何必指桑罵槐,如果不是王妃處事有失公允,我又何必驚動夫人。”
“‘驚動’就有點過了,畢竟夫人也不掌管中饋,不過我處事若是失了公允,誰若覺得受了委屈,都可以來理論,狗仗人勢的做法是最讓人不齒的,何況,”木紫槿冷笑,“在王府除了王爺,誰還壓得了我?”
楊思琪勃然大怒,木紫槿居然罵她是狗,而且根本就沒把伍夫人放在眼裏,也太狂妄了!“王妃這是罵自己呢?狗仗人勢的,也不知道是誰。”
“大膽!”木紫槿一拍桌子,厲喝一聲,“我是王爺正妃,掌管中饋天經地義,即使不用王爺替我主頭,你以爲我就收拾不了你?有能耐的,你當正妃,我做側妃,我由得你收拾!”
“我--”楊思琪啞口無言,更是氣的眼前陣陣發黑:你當正妃,還不是你迷惑了王爺,說到底還是你仗了王爺的勢,擺什麽清高!
“楊思琪,你不必跟我玩這些幺蛾子,你這些伎倆,趁早收了吧!今天你就是把天王老子請來,我也要跟你好好算清楚!”木紫槿聲色俱厲,果然是一點不忌憚伍夫人的存在。
楊思琪心裏升起一股寒意,終于意識到木紫槿的狠厲果決并不僅僅是因爲有王爺給她撐腰,最重要的是自己心裏有鬼!“我……夫人,你看她嚣張成什麽樣,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你還說句話嗎?”
伍夫人瞪着木紫槿,尖着嗓子道,“好啊,你那麽大聲做什麽?你欺負我老婆子是不是?我告訴你,擎兒最聽我的話,我讓他打誰他就打誰,你要是讓我生氣,我讓擎兒打你,打你!”
木紫槿微一愣,看向安玮。
安玮以“傳音入密……”向她解釋,“夫人喪子後,精神就有點恍惚。”
明白了。木紫槿随即釋然,也就是說伍夫人的精神狀态根本就不正常,大半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楊思琪把夫人叫來,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向自己施壓,而夫人本人根本就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狀況。“夫人息怒,你是王爺的再生父母,我會跟王爺一起孝敬你,怎麽可能欺負你呢?”
“你别說好聽的哄我,我才不信!”伍夫人重重哼一聲,“我剛剛都知道了,你要克扣我的用度是不是?你敢,你敢!”
木紫槿冷冷瞥了楊思琪一眼,仍是對伍夫人笑道,“夫人說哪裏話來?府上縱使要節約開支,委屈了誰也不會委屈了您,您不用擔心。”
雖然她還是很不理解,根據這個時代的銀錢銀錢抽象算,伍夫人月例有五十兩,在現代社會少說也得一萬人民币了,都花到哪去了--難不成她是在以這樣的方式,悄悄斂财?
“你沒克扣我的用度?那我的月例是多少?”伍夫人眨巴眨巴眼,很期待的樣子。
“以前如何,現在還如何。”木紫槿笑笑,給她顆定心丸吃,至于其他人,都要縮減,否則王府真要養不起這些閑人了。
“這還差不多。”伍夫人滿意地點頭,“馬上要到月頭了啊,快點把月例給我送過來。”
“夫人放心,我不會忘。”
“那我回去念經了。”
“夫人慢走。”
楊思琪一下傻了眼,把伍夫人叫來是爲了壓倒木紫槿的,怎麽就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她就要走了?死老太婆,就隻知道掂記自己的月例,别人的死活她就不管了?“夫人--”
“楊思琪,你還想請誰來替你壓場子,盡管去,”木紫槿笑眯眯看着她,眼神卻銳利如刀,“我很期待呢。”
楊思琪漲紅了臉,更是開始感到恐懼:連伍夫人都壓制不了木紫槿,這府上哪還有能人了?完了完了,這要怎麽辦?
“沒有了是嗎?好,那我就跟你算算賬,”木紫槿神情一冷,“大通錢莊的夥計昌達,與你很熟吧?”
楊思琪大驚失色,劇烈否認,“不不!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王妃,你别想誣蔑我,我什麽都沒有做,什麽都不知道!”說罷她站起來就要往外跑,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
安玮一個閃身到門口,隔空一掌把她打了回來,雖說并未傷到她筋骨,但她胸口一陣憋悶,差點背過氣去。
“跑這麽快,還說什麽都沒做?”木紫槿毫不客氣地一腳踩上她的右手,“你這隻手,就該把手指一根一根剁下來,對嗎?”
“啊,啊!”楊思琪痛的眼淚都流出來,“放開!放開!”
木紫槿踩着不動,“楊思琪,事到如今,你還不打算招認嗎?”
楊思琪隻是咬牙拼命搬她的腳,就是不說話。
“好,算你是個硬氣的,”木紫槿松開腳,語氣頗有幾分贊賞之意,“我如果現在罰了你,你還會說我屈打成招是吧?那就等王爺回來,當着所有人的面兒,我讓你無話可說!安玮,把她關起來,等王爺回來!”
“是,王妃。”
“木紫槿,你敢關我!”楊思琪沒命掙紮,聲嘶力竭地叫,“我、我是王爺的表妹,我是皇上的表妹,你敢關我,皇上和表哥都饒不了你!”
木紫槿繼續低頭看賬,面無表情。
聽到楊思琪的嘶喊聲,所有人都交換個眼神:這王府當真是要“變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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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請用茶。”木紫槿眯着眼睛笑,親手給元蒼擎遞上一杯茶。
元蒼擎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忍不住調侃道,“愛妃今日怎麽如此賢惠?”
木紫槿翻個白眼,“人家每天都很賢惠好吧?待會兒有好戲看,這杯茶是先給王爺壓驚的。”
“哦,什麽好戲?”元蒼擎喝過一口茶,放下茶杯,摸了摸她眉心,“你生氣了?因爲楊思琪?”
“她妄圖逃過責罰,把夫人搬出來壓我,不過你放心,已經被我擺平了,”木紫槿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不過楊思琪這些年在府上‘作’的也太厲害,不作死就不會死,接下來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你可别心疼。”
元蒼擎親她一下,“我隻心疼你。”他其實早知道楊思琪掌管中饋一團糟,不過他平時公務繁忙,根本沒有心思理會内宅的事,所以一直不曾過問。後來皇兄把紫槿賜給他,幾次接觸他就發現,她心思缜密,做事條理分明,定是主持中饋的一把好手,就等她入主王府了。
“那就好了。”木紫槿嫣然一笑,回頭即刻變臉,“讓他們都進來!”
“是,王妃。”
安玮即出去傳話,讓所有人都進來說話。
衆人見過禮,一看木紫槿這陰沉的臉色,就都大氣不敢出,各自站了。
“都坐下吧,今兒這事短時間内完不了。”木紫槿吩咐衆人坐下,接着道,“規矩都看過了?”
“回王妃,都看過了。”
“都給我牢牢記住,誰若犯了規矩,絕不姑息!”
“是,王妃。”
“縮減各院開支這一部分,誰有意見?”木紫槿一一掃過衆人,那冰冷的目光所到之處,她們連頭都不敢擡,有意見也不敢提了。
趙雪翎微微皺眉,早已算過一筆賬,她原本是月例三十兩,四季衣服頭面各三套,五谷菜肉等也都是足份的,可現在月例被減掉近三成,隻剩十五兩,衣服頭面每一季減一套,飯食等也有縮減。
衣服頭面什麽的,她倒不在乎,反正以前楊側妃給她的,也都是很普通的,關鍵是她的月例要拿來補貼給在她院裏服侍的人,之前就勉勉強強足以維持,若是再縮減,怕是又要委屈他們了。
可看一眼旁人,都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也沒人打算開口,她隻有大着膽子道,“王妃恕妾身冒犯,爲何要縮減各院的開支?”
衆人都輕蔑地看她一眼,王妃決定的事,誰敢問爲什麽,她卻第一個出來反對,這是明擺着要找罵嗎?
許媚兒見她先說出來,膽子也大了,道,“是啊,王妃,各院的月例都是早就定下的,突然要縮減,是不是有點……不太合時宜?”原本跟着楊側妃,少不了她的好處,可現在王府換了主人了,她又當面給楊側妃使了絆兒,以後還能有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