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麽,還回來!”楊思琪又驚又怒,撲上去就要撕她,“你算什麽東西,也敢管我的事?”
安玮一揮手,把她震了出去,“王妃命你過去侯着,當面對賬。”
“唉喲……”楊思琪捂着撞疼的肩膀,青白了臉色:這人是鬼嗎,随便一揮,就把她給摔出去了?
安玮頭也不回地離去。
待楊思琪磨磨蹭蹭來到紫華閣時,木紫槿手邊已經堆着四五本已看完的賬本,每一本裏都隐約可見折起來的角,當然是有問題了。不過她并不害怕,反正那些拿了她好處的人是一定會向着她說話的,怕什麽。
“楊思琪,你這也能主持中饋三年,王府上下還能吃飽飯,我也算服了你。”木紫槿擡頭,冷冷瞄了她一眼,“咱們今天就一筆一筆地算清楚。”
“有什麽好算的,這賬上不都寫着嗎?”楊思琪哼了一聲,臉到現在還痛呢,她豈能不恨的木紫槿要死。
“我要問的就是賬上的事,”木紫槿拿過其中一本賬冊打開,指着其中一處折角的地方,“去年三月和四月,接連兩筆五千兩的花項,卻未寫明用途及經手人,這兩筆銀兩做什麽用了?”
元蒼擎眼神陰冷,他爲官的俸祿一個月也就千兩白銀左右,還得看皇兄待不待見他,其餘米糧等也并非想要多少有多少。楊思琪倒是大手筆,兩個月給他花出去一萬兩,出手真大方。
楊思琪早知道這個地方是大漏洞,不過她并不害怕,不耐煩地道,“去年我生了一場大病,治了很久才慢慢好起來,其間用到很多名貴的藥材,所以花的銀兩多了些,這件事表……王爺也知道,是不是,王爺?”
元蒼擎對木紫槿略一點頭,“是有此事。”
“是嗎?那你這病生的倒真是富貴。”木紫槿壓根就不相信,追問道,“你生的什麽病?請的哪裏的大夫?都用了什麽藥,一一說來。”
“你--你别欺人太甚!”楊思琪急了,就要撒潑。
木紫槿眼神一寒,“楊思琪,要不要我再教教你尊卑?”
楊思琪喉嚨一哽,罵人的話就沒敢說出口,隻能向元蒼擎求救,“王爺,你看看王妃,我、妾身都說是生了病,她還要問,這……”
“紫槿問話,你老實回答。”元蒼擎神情更冷,“所有事情都要查問清楚。”
楊思琪眼神怨毒,更是萬成姚岚想到,木紫槿居然這麽難纏,一進王府就如此大動作,她完全沒有防備,否則也該提前做做準備。“我……生的是女人的病,需要調理身體,找的是宮裏的禦醫,吃了些千年靈芝之類的,所以花費貴了些。”
心裏卻道給我看病的禦醫前些日子生病死了,有本事你去陰間找她。
“靈芝用來治女人的病?這是哪裏的禦醫,居然拿人命開玩笑!”木紫槿嘲諷冷笑,“楊思琪,你要騙我,也該用些說的過去的理由,簡直一派胡言!”
“我--”楊思琪原本紅腫的臉越發沒了人色,她隻是順口胡說罷了,而且也隻知道千年靈芝是好東西,價值千金,哪知道它能治什麽病!
木紫槿冷笑,“看來我是有必要好好責問清楚了。安玮,讓各院的主子嬷嬷都進來吧。”
“是,王妃。”
木紫槿回頭溫柔一笑,“王爺,這些事情是比較無聊,要不你去處理公務,我來問?”她可不想每問一句,就看一次楊思琪向王爺撒嬌的嘴臉,太惡了。
元蒼擎笑笑,起身道,“也好,不過别爲難自己,量力而爲就行了。”
“好,王爺放心,我省得。”
“王爺!”楊思琪急了,就要抓他衣角。
“楊思琪,抱大腿這種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木紫槿嘲諷地提醒她,“我既然要接管中饋,就得把所有事情都問清楚,否則到時候我豈不是要替你背黑鍋。”
你--楊思琪憤怒地瞪着她,其實是爲了掩飾内心越來越強烈的不安,看來今天這一關,她是不好過了。
沒大會兒,各院的主子們都陸續進來,察覺到廳上不尋常的氣氛,誰還敢多言,畢恭畢敬地站了,等着被問話。
木紫槿掃視她們一圈,倒不急着問楊思琪生病的事了,忽然看定其中一個眉眼帶媚的妖娆女子,招了招手,“你過來回話。”
女子眼裏露出歡喜的神情,趕緊上前兩步,“王妃有何吩咐?”
“你叫什麽名字?”
“回王妃,妾身許媚兒。”
“倒是人如其名,”木紫槿想起名冊上關于此人的資料,似笑非笑道,“你頭上這枝金钗甚是好看,是王爺賞賜的嗎?”
許媚兒心裏一跳,意識到不對勁,笑容已有些勉強,“是……”
“你敢說謊試試?”
“不是王爺賞的,是、是楊側妃賞的!”許媚兒登時尴尬無比,王爺對她們這些側妃妾室從來就不偏看一眼,會賞賜什麽才怪。
“你身上這衣服的料子也是上佳的,如果我沒看錯,是我們木家布莊的織錦緞吧?一匹要十幾二十兩銀子呢。”木紫槿輕拈起她一片衣角,揉搓了幾下。這織錦緞工藝極爲複雜,在這個時代來說,算得上是上好的面料了,而且這布莊也是母親的陪嫁鋪子當中,還有盈利的爲數不多的鋪子之一。
許媚兒越發覺得不對味,快速看了楊思琪一眼,“這……是、是啊,王妃好眼力。”她能否認嗎?王妃會連自家賣的東西都認錯?
“我眼力是好,腦子卻想不明白了!”木紫槿臉色驟然一沉,“你一個妾室,穿戴卻比趙側妃要華貴數倍,光是這枝足金打造的金钗,也得幾十兩,你這是要在我面前顯擺什麽?”
衆人不約而同看向趙雪翎,她一身素色錦緞長裙,頭戴一枝古樸的玉钗,跟金光閃閃的許媚兒确實沒法比。
趙雪翎微有些不安,雖說她是問心無愧,可王妃拿她和許媚兒這麽一比,倒好像她是誠心哭窮一樣,總是不太好。
“王妃饒命!”許媚兒吓的雙膝一軟,撲通跪了下去,“妾身知錯!妾身不是故意要顯擺,是、是楊側妃賜下來的,所以……”
“哦?你的意思是說,楊側妃給你的東西,這還是最低等的了?好啊,什麽時候這王府時興這個,越是地位低的,分到的東西越好?”
楊思琪憤怒地瞪一眼許媚兒,大聲道,“王妃不要冤枉妾身,根本沒有這回事!妾身沒賞賜許媚兒這等東西,是她自己硬要了去!”
“楊側妃?”許媚兒驚訝地叫,她怎麽能如此颠倒黑白呢?
“是嗎?”木紫槿面色更冷,“你身爲一個側妃,卻管制不了一個妾室,她要什麽你就給什麽,你是做什麽吃的,廢物嗎?”
“我--”楊思琪簡直要無地自容,怎麽進退都是自己的錯,還讓不讓人活了。
就是。許媚兒好不得意,趕緊訴冤,“王妃明鑒,的确是楊側妃賞給妾身的,妾身不敢亂要。”
“那你倒是說說,你爲王府做了什麽貢獻,還是替楊側妃辦了什麽大事,她要賞你如此貴重的東西?”木紫槿這套兒是一個接一個,讓人防不勝防。
許媚兒登時啞火,“妾身……”
“還是說,你替楊思琪保守着什麽秘密,她要拿這些好東西來堵你的嘴?”木紫槿眼毒,嘴也不經意,一語中的。
“沒有沒有!”許媚兒臉色煞白,連連搖手,“妾身沒替楊側妃守什麽秘密,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與妾身無關!”
趙雪翎又搖了搖頭,這不就是說楊側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她早提醒過楊側妃,不可太過分,可人家總拿她的好心當惡意,她有什麽辦法。
楊思琪怒了,“許媚兒,你說夠了沒有?我做什麽了,用得着你來編排我的不是?你平常拿我東西還少嗎,少在那裝無辜!”
“哦,我明白了,就是說除了身上穿戴的這些,許媚兒那裏還有很多跟她的身份不相符的東西了?”木紫槿臉一沉,喝道,“安玮,帶人去許媚兒那裏清查,凡是沒有記錄在這清單上的,全都給我拿了來!”
“是,王妃。”安玮拿過清單,帶了兩個丫鬟出去辦事不提。
許媚兒冷汗如雨下,“王妃,不、不是這樣的,妾身、妾身……”天啦,怎麽辦,說還是不說?
木紫槿冷笑道,“許媚兒,你現在給我說實話,還不算晚,去年三四月間,楊思琪是不是生了一場大病?”
“她……是,”許媚兒接到楊思琪警告的目光,到底點頭,“楊側妃确實生了病,很長時間才好。”
“她生的什麽病?”
“生的……肚子痛的病。”
“用了什麽藥,你知道嗎?”
“這妾身就不知道了,楊側妃身邊有人侍候着,妾身不好多問。”
木紫槿看一眼楊思琪身後的管事嬷嬷,“吳嬷嬷,楊側妃生病,抓藥熬藥的事,是誰負責的?”
吳嬷嬷戰戰兢兢上前,“回、回王妃,是奴婢。”
“那楊側妃究竟得的什麽病,都用了什麽藥?”
“楊側妃……得的是瘧疾,上吐下瀉,用了些止吐止瀉的藥。”
“是嗎?”木紫槿冷笑,“你再好好想想,楊側妃得的,不是肺疾,老咳血嗎?”
什麽?小主是這麽說的?吳嬷嬷傻了眼,趕緊做出思索的樣子,“或許是時間太長,奴婢年紀大了,記不太清了,讓奴婢想想!”
楊思琪急道,“吳嬷嬷,你什麽腦子,我分明得的就是--”
“啊是了,楊側妃得的正是肺疾,咳的好厲害呢,整夜睡不着覺!”吳嬷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卟哧,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夥兒回頭一看,原來是側妃喬虹影,她不好意思地吐舌,“王妃恕罪,妾身沒忍住。”
再看楊思琪,都恨不得把吳嬷嬷那張嘴給撕爛了。
“啪……”,木紫槿一拍桌子,厲聲道,“楊思琪,你到底将那一萬兩銀虧到什麽地方去了,給我從實招來!”
一看她動了雷霆怒,吳嬷嬷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楊思琪兩腿直打顫,快要站不穩,卻還是咬牙不認,“妾身就是治病了,那段時間妾身渾身都不對勁,所以一直吃藥調理,王妃到底在懷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