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紫槿樂不可支,“安玮,我剛發現你除了武功高強,文采也超拽的,哈哈!”當然最後那句“亮瞎所有人的眼……”,安玮十成十是得了她的真傳,不然這個時代的人哪裏會說。
安玮抱拳,“王妃謬贊了。”
兩人正笑鬧着,水婷已推着金氏進了漪瀾院,聽到輪椅聲響,安玮立刻出來,把金氏推了進去。
“小沒良心的,就要嫁人了,也不曉得假意哭兩聲兒,還笑成這樣,合着我這親娘是虐待你了怎麽着,你這麽急着出門?”金氏臉上笑着,眼裏含着淚,從門口就開始數落,這心裏頭可真難受。
前些年老爺雖然不太待見她,可有她護着,紫槿也還沒吃多少委屈。自打她殘廢了,所有人就都不把紫槿放在眼裏,雖說紫槿從來不在她面前哭訴,但她知道女兒的苦,無法可想,隻有背着人偷偷流淚,其中辛酸,不足爲外人道。
好在女兒争氣,死過一次之後脫胎換骨,如今木府重新回到她手上,再沒人能欺負女兒,也不敢輕慢她,女兒在這個時候嫁人,總算是說的過去。
木紫槿沖她吐舌頭,也知道這個時代興“哭嫁……”,可她實在不習慣好嗎,所以也沒理那俗禮,“母親,咱不哭,我雖然嫁了,但咱家離淮王府又不遠,我還可以時常回來看你的呀。”
“别胡說,”金氏擦擦眼淚,佯裝闆起臉來,“你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什麽時候回娘家,哪能由着你?”
“就由着我,就由着我!”木紫槿撒嬌,“王爺一定會由着我的,母親,你放心吧!”
父親現在雖然還昏睡着,不能把母親怎樣,但再過兩天,就得讓他醒過來了,不然長時間昏睡,會要了他的老命,到時候他發現自己起不來了,還不知道要怎樣鬧,她怎麽放心母親一個人在家。
金氏失笑,“你呀,就仗着王爺讓着你是吧?你也别太鬧騰王爺,他還有很多公務,哪能天天陪着你鬧,知道嗎?”
木紫槿吐舌頭,“放心吧,母親,我心裏有數。”
金氏歎了一聲,替女兒整理一下頭發,“王爺是個好孩子,我看得出來,他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會對你好的,你也莫要辜負了他。這世上沒有誰應該對你好,要是誰對你好了,你要加倍珍惜,知道嗎?”
木紫槿對母親越發地肅然起敬,收起頑态,鄭重點頭,“放心吧,母親,我會的。”這一世穿越,她還要助王爺成就大事呢,當然要好好對王爺了。
“好,好,”金氏點頭,“時辰差不多了,快去換上嫁衣,我給你梳頭。”本來這梳頭要找“好命婆……”,可現在木府這種狀況,女兒不希望外人到來,說三道四,所以這事兒就由她親力親爲--反正她也很樂意。
“是,母親。”
木紫槿即起身進去,安玮和水茹一道幫她換嫁衣。
水婷把金氏推進去,靜靜在一邊看着木紫槿穿衣打扮,華麗的嫁衣抖開來,紅豔豔的耀人眼,穿到她身上恰如其分,甚是好看。
一番上粉抹胭脂描眉抹口脂之後,木紫槿這張臉已經掩去她素顔的十之二三,越發唇紅如血,膚白如玉,通透靈動,眉如遠山長,明眸若秋火,盈盈一閃間,縱使屋裏這些全都是女人,也全都移不開視線了。
“王妃好美!”水茹拍着手,又笑又跳,眼眶卻濕了。主子要嫁人了,嗚,終于要嫁人了,那些整天笑話小姐嫁不出去的人,這回該折跟頭了!
金氏輕輕歎息,神情驕傲,“我的女兒原本是最好的!來,我給你梳發。”
木紫槿乖巧地道,“是,有勞母親。”
水茹趕緊遞上一把新梳子,扶着木紫槿起來,她背對着母親跪下來,眼神虔誠。
金氏輕輕梳理着女兒如黑緞子般光滑柔順的秀發,輕聲念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所有丫鬟媽子都侍候在門外,一聲不敢出,屋裏屋外的都是金氏如呢喃般的聲音,有種安谧的美。
不知不覺間,木紫槿眼前已模糊。
梳好發,安玮将鳳冠戴到她頭上去,問道,“小姐要不要先吃些東西墊墊?”接下來拜堂什麽的,還有好長時間呢,是沒空吃東西的。
木紫槿摸了下肚子,搖頭,“不用了,剛剛吃了些點心。”目光一掃門外,柳媽媽等人也都穿了新衣,搏個好彩頭,她笑了笑,吩咐安玮,“大家爲了操辦我的婚事,都辛苦了,一會兒每人賞二兩銀子。”
柳媽媽等人都跪下來,“多謝王妃!”平時她們一個月就拿一兩銀子,已經是木府,甚至是十裏八街拿的最多的丫環婆子了,王妃這一張口,就又賞給她們兩個月的工錢,她們怎能不感激。
“都起來吧。”
說話間,外面隐約傳來吹吹打打聲,管家快步進來,“夫人,王妃,迎親的轎子到啦,姑父親自來迎親!”
金氏喜道,“好,好,快出去相迎!”王爺親自迎親,這真是給足了女兒面子,足以說明王爺有多重視女兒,她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是,夫人!”
一行人趕緊迎出去,木府大門外,一身吉服、胸帶大紅花的元蒼擎越發俊逸不凡,臉容雖平靜,眼中卻透着溫和和愉悅,對着金氏一揖到地,“嶽母大人。”
“王爺不必多禮,”金氏趕緊擡手,“王爺親自迎親,民婦感激不盡。”
“本應如此,嶽母大人客氣。”元蒼擎淡然一笑,光華四散。
四周早已擠滿看熱鬧的街坊,淮王花轎一到,就有家丁在門口點燃爆竹,噼啪聲中,家丁再向四周抛灑紅包,紅包裏大抵都是裝了幾個銅錢,有的則是包着塊喜糖,不一而足,孩子們哄笑着去搶,場面相當熱鬧。
元蒼擎對這些是不在意的,向手下示意,幾個手下提着手裏的筐,開始發紅包。
王爺出手當然闊綽多了,每個紅包裏都是一兩銀子,這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一圈發下來少說也得幾百兩,不過小小意思啦,成親就這一回,幾百兩銀子再舍不得,豈不讓人笑話。
“給我!給我!”
“我也要!我也要!”
“拿來拿來,沾沾木家的喜氣呀!”
衆人哈哈笑着去接,你推我擠,不亦樂乎。他們當中貪要錢财的隻是極少數,大多數還是想沾個喜氣,分享一下木府的喜悅。
喜婆笑的皺紋都擠到一起去了,說了好些個吉祥話,即進門迎新娘。
在柳媽媽和安玮攙扶下,蓋了紅蓋頭的木紫槿被扶出門來,喜娘趕緊道個喜,“見過王妃。”
“免禮。”
安玮即遞過一個紅包去,喜娘笑着接了,道一聲謝,即彎腰将木紫槿背了起來,“吉時到,新娘上花轎喽!”
到了門外,街坊們都大叫着要看新娘子,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隻是湊個熱鬧罷了。
喜婆将木紫槿放在紅毯上,元蒼擎眼裏現出柔情,“紫槿。”
“王爺。”木紫槿應了一聲,并沒有多少羞澀,隻是覺得不太真實:這就要嫁人了嗎--以現代的靈魂、古代的身體?
喜婆道,“吉時到了,快上花轎吧,别耽誤了拜堂--新娘哭!”
木紫槿在紅蓋頭下的嘴角抽了抽:還要哭?
衆人也都安靜下來,等着聽她的哭聲,要知道這“哭嫁……”是很講究的,還要有唱詞呢,雖然柳媽媽老早就拿了唱詞來給木紫槿,可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可能連唱加哭的把這些說出來,所以根本就沒仔細看,這會兒哭什麽?
怎麽回事,不哭啊?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淮王妃果然還是那性子,根本不管這些禮儀。
金氏忍不住笑了笑,“罷了喲,紫槿是不想我難過,不哭就不哭吧,你們夫妻兩個能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我也就放心了,别誤了時辰,去吧。”
元蒼擎眼裏裏閃過笑意,與木紫槿一起向金氏深深施禮,“拜别母親。”
“奏樂!”
鼓樂聲齊嗚,木紫槿上了花轎,侍衛開道,浩浩蕩蕩往淮王府而去。
金氏一直坐在門口,看着女兒的花轎去遠,直到木府門前一個人都不剩,安靜下來很久很久,她也沒有進去。
宣德帝今兒算是給足四弟面子,居然親自來到淮王府,替兩人主婚,在他登基以來,絕無僅有。
元蒼擎牽着木紫槿進來,即對宣德帝行禮,“臣弟參見皇兄。”
“妾身見過皇上。”木紫槿低了頭,意甚恭敬,聲音也小小的,仿佛不敢造次。
然而真相是,特麽的這鳳冠也太重了,壓的她擡不頭,直不起脖子,胸口憋悶,聲音能不小嗎?
宣德帝眼裏有明顯的嘲諷之色,“不用多禮,四弟,四弟妹,起來吧。”
“謝皇上。”
兩人起身,宣德帝的目光在木紫槿的紅蓋頭上一轉,想像着下面那張讓人惡心的臉,又露出嫌惡的樣子來,“四弟妹,以後可要助四弟打理好府上的事,盡快給四弟開枝散葉,綿延子嗣,明白嗎?”
木紫槿暗罵他一句不知羞,哪有當哥哥的讓弟弟快點生孩子的,皇帝老兒這是逮着任何機會都要羞辱王爺嗎?
真心不爽啊。
元蒼擎卻似已經習慣,臉容沒什麽變化,“是,皇兄。”
但木紫槿卻明顯感覺到,他握着她的手,突然加了兩分力道。“啊,皇上,妾身的臉已經好了呢,多虧王爺……”
宣德帝登時就不耐煩起來,臉色一沉,“吉時已到,拜堂吧!”無知女人,這時候還妄想進宮爲妃不成?她可是自己拿來羞辱四弟的棋子,兩人都要拜堂了,她還心存妄想,這一耳光打的四弟,倒也夠勁兒。
禮官不敢多言,趕緊道,“吉時已到,拜堂!一拜天地!”
木紫槿緩緩轉身向外施禮,無聲冷笑:我已經仁至義盡,皇帝老兒,你别後悔。
冗長的大婚儀過後,快要起不起腰的木紫槿被安玮和喜婆扶着回了洞房,元蒼擎還要出來應付酒席,囑咐了她幾句,就讓人叫走了。
“都走了嗎?”木紫槿扶着脖子動了動,真心受不了了。
安玮忍不住笑,“是,王妃,他們都下去了。”
“唉喲累死我了!”木紫槿扯掉紅蓋頭,迫不及待地往下拿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