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紫槿摟住她的脖子晃啊晃,像小時候一樣撒嬌,“母親,你就放心吧,我行事有分寸。我就是要讓父親坐輪椅,嘗一嘗你這些年受過的苦!”如果不是怕母親受刺激過甚,她甚至想刺瞎父親的眼睛,反正他有眼無珠,識人不淑,留着眼睛有何用。
“行了,你就别可着勁兒胡鬧了,”金氏愛憐地拍她頭,“讓老爺受點教訓就行了,别真的傷了他。”
“母親放心吧,你現在就擺足主母的架子,把木府掌管起來,我看誰敢說半個不字!”木紫槿眸光森冷,如果府裏這幫人稍稍聰明一點,就應該知道怎麽做。
金氏點頭,笑容恬淡而自信,“放心吧,紫槿,木府的事隻要沒有許姨娘從中插手使壞,我絕對應付得來。”
“那是,母親是這個!”木紫槿在母親眼皮底下豎起根拇指,嘻嘻笑着誇贊。
這孩子。金氏滿眼的喜悅和驕傲,再多的财富,再重新掌權,也比不上看到女兒幸福懂事乖巧,而且還如此疼她教訓她來的高興,如果不是爲了女兒,她也不會再重新振作這一回。
“母親,你渴了吧,我倒茶給你。”木紫槿撒完嬌,放開手去倒茶。
誰料剛倒上一杯茶遞過去,金氏才接過來,就聽水茹一聲大叫,“夫人,小姐!”
金氏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茶碗倒扣在了自己腿上,她無奈搖頭,“這丫頭,總是這麽冒失!”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水茹吓傻了,趕緊跪下磕頭。
“母親,沒燙着吧?”木紫槿白了水茹一眼,趕緊替母親擦衣服上的水,母親的腿倒是沒有知覺,不會怕痛,但如果燙壞了,她也會心疼。好在天氣冷了,母親穿的也厚實了些,應該沒什麽大礙。
金氏搖頭,“沒事,隻有一點點燙,不要緊。”
“那就好。”木紫槿忽地意識到不對勁,“母親,你、你方才說有點燙?哪裏燙,手嗎?”
金氏笑道,“手沒燙着,一碗茶全倒到腿上了--”等等!她心神一震,不敢相信地用力掐了自己的腿兩把,驚喜道,“這、這怎麽可能呢?”
她的腿居然有感覺了!剛剛她很真切地感受到,茶水滲進衣服裏去時的餘熱,剛剛這一掐,也是木木脹脹的,仿佛漸漸退去麻木之後的感覺,難道天可憐見,她的腿要好了?
“母親,這真是太好了!”木紫槿驚喜莫名,在母親腿上揉來捏去,“這裏有感覺嗎?這裏呢?這裏呢?”看來秦公子和王爺不愧是“神醫……”啊,這些日子母親一直照他們的藥方吃藥、按摩,王爺還時常來給母親針灸,終于還是見效了啊!
金氏連連點頭,幾乎要喜極而泣,“有,有!嗯,嗯,脹脹的,酸酸的,有感覺……”
水茹驚奇地看着她們母女倆,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蓦的,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來,“再好的腿也經不起你這樣捏,給我住手。”
木紫槿一愣,回頭一看,頓時精神百倍,過去拽他,“秦公子,你來的正好,快給我母親看看,她的腿有感覺了!”
秦公子一臉嫌棄地把她的手甩開,“有了男人的女人,少碰我,我不想惹那是非。”
木紫槿愣了愣,也不覺得尴尬,之前幾次打交道,她已經知道這貨脾氣怪戾,心卻是好的,所以不會計較,“是是,是我唐突了,你快過來看看吧。”
“我知道,還用你說,”秦公子斜了她一眼,走了過去,對金氏倒很尊敬,“夫人,我幫你診脈。”藥方是他開的,他當然知道服過之後,金氏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也是他今天來的巧,恰好金氏的腿有了感覺,所以得再看看。
金氏對他早已是滿懷感激,欠了欠身,“有勞秦公子了。”
“無妨。”
木紫槿這才把水茹給拽起來,“你剛剛要說什麽?”
水茹猛地回神,“啊?啊,奴婢就是要禀報來着,秦公子來給夫人看診了,而且,而且--”她将木紫槿拉過一邊,小聲而急切地道,“小姐,沈公子怎麽會跟秦公子在一起的?奴婢跟沈公子說話,沈公子理都不理奴婢,好像不認識奴婢一樣,好奇怪哦!”
木紫槿眼神黯了黯,警告道,“不準多問,就當沒看見沈睿淵,聽到沒有?”
水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爲什麽啊,小姐,你不想見沈公子嗎?”
“我叫你閉嘴,你沒聽到嗎?”木紫槿聲色俱厲,不浴解釋。
水茹吓了一跳,縱有滿腹疑問,也不敢問了,嗫嚅着應了,退過一旁。
秦公子回頭看了一眼,表情無恙。少頃,他收回手來,“夫人吉人天相,體内餘毒已除,雙腿的知覺也會慢慢恢複,照這樣看起來,最多一年半載,即可恢複如初。”
當初看到金氏中毒太深,原本以爲她不太能完全好起來,不過現在看來,她情緒平穩,脈相平和,能夠恢複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迹。
金氏自是高興萬分,“多虧了秦公子妙手回春,此恩無以爲報,慚愧。”
“夫人言重了。”
“秦公子,多謝你了,”木紫槿也是各種心花怒放,“多虧你的藥方,我母親才能好起來,大恩不言謝,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絕不推辭!”
秦公子挑眉,傲然一笑,“好,我記住了。對了,夫人是否服過血引珠?”
“正是,”木紫槿一拍手,“秦公子跟王爺果然是同出一門……呵呵。”意識到自己失言,她趕緊打個哈哈,住了口。不過話說回來,頭一回見這冰塊笑,那笑容仿佛雲散日出,好溫暖,好有“暖男……”的趕腳。
難怪了。秦公子倒也沒有見怪的意思,師弟對這個不太着調的女人很在意,肯定把什麽都告訴她,他們師兄弟之間的事,她應該也知道的不少了吧。“拿筆墨來,我再另開副藥方,夫人繼續服用就好。”
“快,拿筆墨!”木紫槿吩咐水茹一聲,這傻丫頭,怎麽還站着,琢磨什麽呢。
水茹如夢初醒,趕緊去拿。
秦公子唰唰開好藥方,遞給木紫槿,“這藥方裏的藥都是溫補宜氣的,久服也不會有任何不良之處,你盡可放心。”
“我當然放心,秦公子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我怎可能懷疑你。”木紫槿坦然點頭,眸光瑩瑩,臉頰帶着些粉紅,令人移不開眼睛。
秦公子似乎有些尴尬,輕咳了一聲,“你的臉好的倒快。”果然是個嬌顔如花的,還如此招搖,師弟震得住她嗎?
木紫槿知道自己這點小伎倆也瞞不了他,抿唇直樂,“讓秦公子見笑了。”
“告辭。”某人說走就走,因爲再待下去,怕是要失态。
“母親,我送秦公子出去。”木紫槿親自相送,除淮王之外,秦公子也算是第一人了。
來到潤雪院門外,秦公子卻忽然停下來,回身看着木紫槿,目光深沉而帶着探究。
“怎麽了?”木紫槿心一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對師弟,是什麽樣的心思?”秦公子冷聲問,仿佛剛剛的溫和隻是裝出來的。
木紫槿一時不解他的話,“什麽心思?”
“是我在問你!”秦公子眼神一寒,“你最好說實話,你答應嫁給師弟,是想達到什麽目的?”
原來是問這個。木紫槿挑眉,故意道,“秦公子這話說的,是我答應嫁給淮王嗎?聖旨下到木府,你說我反抗得了嗎?”
“少在我面前耍花樣!”秦公子不屑的很,“你如果不想嫁,方法多的是,否則你現在還是待選秀女!”
木紫槿暗暗好笑,原來她這一招不是多麽天衣無縫啊,至少王爺和秦公子都看出來了,無論是誰到皇上面前這麽一告,她有幾個腦袋也不夠那暴君砍的。“天災人禍,我也沒想這樣。”
“你--”秦公子氣白了臉,這女人軟硬不吃,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難怪師弟那樣的人,也會栽在她手上。
“秦公子息怒,我絕無惡意,我嫁給王爺雖然是迫于聖旨,但王爺是人中龍鳳,并不以世俗眼光看我,我很感激,也相信他會善待于我,而我也定會以己之力助他,若有半點害王爺之意,定讓我不得善終!”木紫槿可沒想惹毛了他,舉起右手,鄭重發誓。
秦公子面色稍緩,大概是覺得木紫槿此人可信,亦或是信得過師弟看人的眼光,他沒再繼續追問,“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否則若有朝一日你違背誓言,我會代老天爺收拾你!”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木紫槿自信滿滿,接着又湊過去,低聲道,“話說回來,秦公子,你跟王爺之間很奇怪,你們是不是有什麽過結?”看着又不像,秦公子明明很在意王爺的安危,可兩人在一起時又誰也不待見誰,真是有夠奇怪的。
“你屬貓嗎?”秦公子沒好氣地嗆他一句,甩袖就走。
木紫槿還沒琢磨過味兒來,茫然道,“我屬兔啊,怎麽了?”聽秘密還要問屬相的?
秦公子似乎不屑地嗤笑一聲,去的遠了。
木紫槿翻個白眼,轉身進去,不說算了,以後問王爺,總能知道的。
直到給母親按摩了好一會兒腿了,木紫槿才忽然恍然大悟,“我去!他是在說我好奇會沒命,拐什麽彎,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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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這天終于到來,木紫槿也沒多想,可就是一點困意沒有,愣是扯着安玮陪她說了大半夜的話,天南海北的,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安玮想當然以爲她是成親之前的惶恐不安,女人大抵都是這樣,心裏雖好笑,但面上一點不表現出來。她原本就受過嚴苛的訓練,别說一天不睡了,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難不倒她。
“安玮,你說我穿這鳳冠霞帔,會不會很奇怪?”木紫槿摸着那光滑細膩的紅嫁衣,其上的圖案皆是以上等絲線所繡,就這一件所花費的銀兩,普通人家夠吃好幾年了,再說這頂冠,光是當中間兒一顆碩大的珍珠,價值就無可估量,可王爺還說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更好的,讓她将就着--有錢就是任性。
安玮笑笑,“有什麽奇怪的,王妃生的一副傾國傾城貌,弱柳拂風身,穿上嫁衣必定風華絕代,亮瞎所有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