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再恨她的狠毒,可看到她這慘樣,到底還是看不下去,急道,“老爺,别這樣了,再打會出人命的!”
可木鲲鵬正在瘋狂狀态中,根本聽不到她的話,許氏早已伏在地上不動了,他還一腳一腳踢過去,還真是狠。
段姨娘早吓傻了,這麽多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老爺這殺人不眨眼的樣,她唯有揪緊木紫槿的衣服,尋求一點庇佑。
“紫槿,快,拉住老爺!”金氏起不來身,縱使想幫忙了不能,趕緊把木紫槿拽過去。
木紫槿皺着眉,心裏升起一絲不忍,許姨娘害死那麽多無辜的孩子,還差點害死母親,按理說死了也不足以贖罪。
可她就是個嘴硬心軟的,看到這情景,到底還是不能無動于衷,一個閃身過去,把許氏給拖開,“父親,再打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選秀就快開始了,你非要這時候多生事端嗎?”
在有妾室的人家,妾的命都不值錢,主人可以任意買賣、贈送甚至殺害妾室,官府都不會過問。不過在這節骨眼上要真死個姨娘,總會引人非議的。
木鲲鵬的理智稍稍回來一點,眼裏的血紅也退了些,但想到被害死的幾個兒子,他的怒火還是壓抑不住,開始瘋狂砸屋裏的東西,直到沒什麽可砸的了,才大罵着出門去。
所有人都吓傻了,一動不敢動,大氣不敢喘,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金氏的臉色也很難看,沉聲道,“趙媽媽,快把許姨娘扶到床上去,管家,去請大夫,快!”
“是,夫人!”
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說話,趕緊去辦,都不約而同地替許氏慚愧:害了夫人的是她,可到頭來隻有夫人肯爲她說句話,救她一命,人性的優劣善惡,盡顯無疑。
趙媽媽唯唯喏喏上前,和丫環一起,把許氏扶到床上去。
許氏渾身是血,臉色青灰,雙眼緊閉,氣息已經很弱。
“娘,娘!”木紅竹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火急火燎地跑進來,被滿屋子的血腥味吓的肝膽俱裂,撲到床邊大叫,“娘,你怎麽樣了!”
木青槐随後進來,一眼看到自己的娘沒事,這才松了口氣,“娘,這是怎麽了?”
段姨娘哆嗦着道,“表姐她、她要下毒害我,被、被老爺和大姐逮、逮到……”
“你胡說!”木紅竹扭過臉來,惡聲叫,“我娘才沒有!”
“有,有!”段姨娘大叫,“表姐連毒藥都買好了,還是交代水涓去買的,不信你問水涓!”
木紅竹狠狠咬牙,“不可能!”
“水涓!”段姨娘向外一聲大吼,“還不進來!”
撲通,水涓從門外直接趴進門裏來,咆哮着起不來身。
段姨娘呆了呆,揪起她的衣領,“快說,是不是表姐讓你去買的毒藥,還不從實招來!”
水涓面無人色,臉上還有幾塊淤青,嘴角有幹涸的血迹,仿佛剛被人暴打了一頓,她幾曾見過這樣的陣仗,都吓尿了,“奴、奴婢、奴婢--”
“快說,是不是!”段姨娘給她一記耳光,接着扯住,“是不是要我把毒藥都灌你嘴裏,啊!”
“不要!”水涓劇烈搖頭,“奴婢說!奴婢說!是、是許姨娘讓奴婢去買的毒藥,說是打機會放在姨娘你的飲食裏,不是奴婢的主意,姨娘饒命!”
木紫槿挑了挑眉,毒藥确實是許姨娘讓水涓去買的,不過買回來之後,就讓安玮給截下,之後将她打暈塞在柴房裏,安玮則易容成水涓的模樣,到暖心院來。
而木紫槿就将父親母親和段姨娘等人都叫過來,躲在門外,安玮假裝與許姨娘聊天,引導她把事實真相說出來,她還能有活路嗎?
“賤婢,你還敢說!”木紅竹怒從心頭起,扯過水涓,劈頭蓋臉打将下去,“你還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啊!啊!大小姐饒命!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啊!”水涓不敢反抗,可又實在被打的痛,隻能沒命地哭叫起來。
她到現在還迷糊着呢,怎麽就在柴房裏睡着了,醒來天都這般時候了,而且主子這裏出了這麽大的事,誰來告訴她,剛剛究竟發生什麽了?
金氏搖了搖頭,兩邊太陽穴劇烈的跳痛,真是夠了。
段姨娘向木青槐使個眼色,母女兩個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大夫總算是來了,大半夜地被叫來,也倒沒什麽脾氣,對滿屋子的雜亂也隻是愣了愣,聰明的他知道不該多問,立刻過去給許氏把脈。
少頃他搖頭歎息,收回手來,“準備後事吧,節哀順變。”
木紫槿相當意外,過去給許氏試脈。剛剛還看她有氣息的,怎麽這麽會兒就咽氣了?想來是剛剛小産,身體大損,又被父親一通暴打,出血加重,沒能支撐住。
金氏臉色青白,“大夫,這……能不能請你再想想法子?”
大夫對她還是很恭敬的,搖頭道,“夫人恕老朽回天無力,許姨娘已經大去。”
“不可能!”木紅竹失聲尖叫,“我娘不會死的!老不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大夫登時氣的胡子直抖,“我醫術淺薄,不能從閻王那裏搶人,大小姐另請高明吧!”說罷提着藥箱,怒氣沖沖地去了。
“回來,你給我回來!”木紅竹哭叫連天,“你胡說八道!我娘不會死,不會死!來人哪,去請大夫,快去,快去啊,都死哪去了!”
木紫槿望向幽遠的夜空,今晚的木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許氏傷的太重,到底還是沒能救過來,在接連三個大夫都搖頭歎息着離開後,木紅竹撲倒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金氏對許氏雖然并沒有什麽感情,但人死萬事皆空,她的心情還是很沉重,讓水婷推她回去,讓木紅竹好好哭一哭也罷。
因許氏隻是平妻,雖然地位上比妾室要高一點,但終究不能跟正妻比,加上她讓木鲲鵬如此憤慨,所以他不準管家去許家報喪,隻按妾室的标準,将她以一口棺材下葬了事。
“父親,你這算什麽!”木紅竹一身孝服,眼睛紅腫不堪,憤怒地沖到前廳來大吼。
木鲲鵬正喝茶,被吓的一哆嗦,熱茶燙了手,他憤怒地重重一拍桌子,“放肆!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父親,你太薄情寡義了!”木紅竹一邊哭一邊叫,“娘是讓你給害死的,你居然一滴眼淚都不流,還這麽不聲不響地把娘給葬了,你怎麽對得起她!”
“我哪裏對不起她?是那賤人對不起我!”木鲲鵬怒火沖天,跳起來怒吼,“她偷了我的寶貝不說,還害死我好幾個兒子,她死有餘辜!”
其實他還真沒想到幾腳就把許氏給踢死了,人一死,他這滿腔憤怒還沒處發洩呢,誰來指責他,不是自讨苦吃嗎?
“你、你胡說!我娘根本就沒做過,是段姨娘陷害我娘的,都是段姨娘做的!”木紅竹用袖子狠狠擦淚,失去母親的她哪還顧得上害怕父親的威嚴,什麽話都敢往出說。
木鲲鵬劈面給了她一記耳光,把她打倒在地,“孽女,反了你了!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替那賤人狡辯?她害死我兒子,本來就是死罪,死了活該!你再多說一句,看我怎麽收拾你!”
“好啊好啊,你把我一塊殺了吧!反正娘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木紅竹被打的臉頰紅腫,頭發也披散開來,像冤鬼一樣。
木鲲鵬氣的臉色發青,渾身直抖,要不是選秀在即,他絕對會暴揍木紅竹一頓再說。那賤人生的女兒,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依靠不得。
木紫槿從外面進來,就聽到前廳上的喧嚷吵鬧,她搖了搖頭,進來道,“大姐,你就别跟父親鬧了,能改變什麽?”
“都是你,你這賤人!”木紅竹頓時找到發洩的對象,沖着木紫槿就撲過去,“你害死我娘,我要你償命!”
木紫槿眼神頓時一冷,一個閃身讓開,扣住她的胳膊,“大姐,我看在許姨娘剛剛過世,不跟你計較。你要再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信不信我也給你一耳光?”
許姨娘的死雖然有些意外,但她死的并不冤枉,就隻說被她害死的幾個胎兒,她就滿身罪惡,兩手鮮血,還不該死嗎?
木紅竹的胳膊要斷掉一樣疼,她掙了幾下沒掙脫,就去撕扯木紫槿的臉,扯掉了她的面紗,“你這個--”
木紫槿不耐煩起來,甩手把她扔出到屋外,“好說不聽,不吃好味!”
“啊!”木紅竹仰倒在門口,後背一陣鈍痛,就勢打起滾來,呼天搶地叫罵,“娘,娘!我不活了,誰都能欺負我,我不能活了!你在天有靈,爲什麽不降一道雷,把這些人都給劈死,他們就是看不得你好啊!”
“孽女!孽女!”木鲲鵬快氣瘋了,“來人,把、把她給我鎖起來,餓兩天再說!”
“是,老爺。”管家一邊搖頭,一邊讓家丁把撒潑的木紅竹給拖了下去。
府上最近這是怎麽了喲,就沒一天安生過,現在居然還鬧出了人命,這要讓外面議論起來,那還了得。
木紫槿拍拍手,回頭就走。
然而木鲲鵬一回頭,忽然驚叫一聲,“你的臉--”原來紫槿的臉已經好了嗎,而且好像比以前還要美貌,真讓人驚喜。
木紫槿低頭看看地上的面紗,頗有幾分無奈,剛剛一時大意,被大姐扯掉面紗,露出真容來了。早知道她繼續在臉上塗些東西,免得讓父親看到,又打歪主意。“才剛剛好,時常有反複,所以得戴面紗,不要太受風。”
“那看來是沒事了?”木鲲鵬果然兩眼放光,打着算計,“那此事就該禀報皇上,不然……”
“父親,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是淮王的王妃,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木紫槿如何不知道他打什麽主意,冷冷提醒。
木鲲鵬不以爲然地道,“那不過是皇上以爲你毀容了,才把你賜給淮王,如果皇上知道你的臉已經好了,你就又有資格選秀女了。”
木紫槿冷笑,翻了個白眼。
木鲲鵬催促道,“你不是跟溫公子相熟嗎,去拜托他跟皇上說,讓皇上親自見見你不就行了?”紫槿的美貌向來是三姐妹當中最出彩的,隻要皇上見了,就沒理由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