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段姨娘猶豫着,總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相當糾結。
木紅竹催促道,“表姨,你就别再遲疑了,再這樣下去,咱們全都得成爲木紫槿向上爬的踩腳石,她一定會把我們全都對付了,然後讓金妍若重掌木府大權,到時咱們撈不着好無所謂,要是連命都搭上,那就完蛋了!”
“這--”段姨娘大驚,“應該、應該不會吧,我……”
“表妹,我隻是跟你說明利害,至于要不要聽,打算怎麽做,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許氏适時收口,扶着腰站起身來,“你好好想想吧,我總是爲咱們着想的,不管怎樣,咱們才是一家人,是嗎?”
段姨娘心裏亂亂的,“那表姐慢走。”
“不用送了。”
來到門外,木紅竹不滿地道,“娘,眼看表姨就要動心了,你怎麽不再使把勁兒呢?”
許氏挑了挑眉,“你懂什麽?這叫張馳有度,我要是逼得表妹狠了,她反而以爲我别有所圖,就讓她自己想明白了,自然會跟我合作。”
“原來是這樣,還是娘有遠見。”木紅竹暗道自己得多學着點兒,将來進了宮,也能保護好自己不是。
屋裏,段姨娘渾然沒了主張,“青槐,你覺得表姐說的有道理嗎?”
“哼,反正人人都是爲自己,都覺得娘你是個軟柿子,想怎麽利用,就怎麽利用。”木青槐這麽多年在夾縫中生存,早練就兩張面皮,對這些人的險惡用心,看的比誰都清楚。
段姨娘越發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那我到底該聽誰的?”
“誰的也别聽,”木青槐果然做出決定,“娘,聽我的,你哪一頭也别回絕,哪一頭也别死心塌地,就先敷衍着,看看情況再說。橫豎木紫槿就快嫁到淮王府去了,到時候看她是不是還能對木府的事說了算。”
段姨娘這才稍稍安心,“說的也是,那就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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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槿,妍若,你看這些可使得嗎?”太姨娘将一份單子遞給金氏,臉上是有些愧疚的笑意。
這幾年她沒少拿金氏的好處,可因爲她自己的人微言,其實沒能幫上紫槿多少忙,這會兒倒是讓她替紫槿張羅嫁妝,可府上現在是什麽情況,人人都知道,她能做的實在不多。
“讓太姨娘費心了。”金氏接過單子看了看,皺眉沉默。
木紫槿不用看也知道,父親怎麽會便宜了她,再者還要等王爺來下聘,把聘禮也加到她的嫁妝裏去,所以現在這單子上不會有好東西的。
“我也勸過老爺了,可他就隻肯出這些,我也是沒法子。”太姨娘看金氏臉色不善,就知道她不滿意,越發的不安了。
金氏臉色泛白,“老爺也真是打紫槿的臉,倒是肯給五間鋪子,可其中三間都已虧的不像樣,另外兩間也是半死不活,這是給紫槿嫁妝嗎?分明是給她麻煩!”
木紫槿無所謂地道,“這對父親來說,已經是‘大出血’了。母親放心,這鋪子是賺是賠,要看是在誰的手上,我心裏有數,你不用擔心。”
太姨娘下意識地點點頭,紫槿自打死過那一次,整個人都變的不一樣了,看來以後就算嫁進淮王府,也斷然不會吃虧,倒是不用太擔心。
正說話間,水婷進來禀報,說是淮王來下聘,已經到大門口了。
木紫槿即推起金氏,“母親,一起過去吧。”
金氏不安道,“這……恐怕不妥吧?老爺……”還用說嗎,自打她失明殘廢,老爺一直以她爲恥,從不讓她出現在客人面前,她不想去看老爺的臉色。
木紫槿冷笑一聲,“母親最應該在場,怕什麽!太姨娘,你先回去吧。”
太姨娘也勸金氏幾句,即回自己院裏。
金氏展顔道,“也罷,我既是當家主母,又是你的生身母親,自然是要在場的。”
木紫槿這才高興地道,“母親這就對啦,挺起腰來,咱們走喽!”
這孩子!金氏臉上露出驕傲而滿足的笑容,有這麽體貼暖心的女兒,她可再也不自怨自艾了,還要打起精神來,好好活着呢。
前廳上,木鲲鵬已經恭敬地将元蒼擎迎進來,陪着喝茶。
院子裏擺滿裝聘禮的擔子,除去一些必備的、但并不貴重的東西之外,更不會少了金銀珠寶、首飾玉器、名貴絲綢等等,這一路行來,街坊鄰居們都跟随着看熱鬧,議論紛紛,大抵是說木紫槿如此好命,不但能得淮王爲夫,還有如此厚重的聘禮,是幾世修來等等。
“王爺。”木紫槿推着金氏過來,看一眼院子裏的聘禮,眼神恬淡。
“民婦見過王爺。”金氏低頭,行了一禮。
“夫人不必多禮。”元蒼擎擡手還禮,态度很恭敬。
木鲲鵬當即沉下臉來,“妍若,你出來做什麽,快回去吧。”坐着個輪椅,還不夠丢人現眼的呢。
木紫槿不浴讓他太難堪,平靜地道,“父親,王爺今日來下聘,母親若是不在場,不嫌得過于輕慢嗎?”
元蒼擎淡然道,“紫槿所言甚是。”
木鲲鵬沒想到他也贊成金氏留下,不禁有些讪讪然,“這……讓王爺見笑了。”
“嶽母大人身體少安,應盡心調養,當可複原。”元蒼擎對他顯然沒多少好感,目光轉回來時,已回複清冷。
木鲲鵬很意外,“妍若還能好起來?”
“世上無難事。”
“哦,哦,既如此,多謝王爺。”木鲲鵬還不太習慣元蒼擎的惜言如金,總覺得他講話時是說一半,留一半,非常難懂。
木紫槿暗暗不屑,王爺這還是給足了父親面子,否則豈會說如許多的廢話。
元蒼擎放下茶碗,淡然道,“木家主對這聘禮,還滿意嗎?”
木紫槿又差點笑出聲來,王爺叫她的母親爲“嶽母大人……”,稱父親就是“木家主……”,這裏面的親疏,真是分明。
木鲲鵬臉上的笑容幾近谄媚,“自然自然!王爺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那本王先行告辭。”元蒼擎随即起身,說走就走。
“王爺這就走了?不如留下吃頓便飯再走?”木鲲鵬極力挽留,還想多跟這王爺女婿套套近乎呢。
“本王另有要事,不多叨擾。”
“……如此,紫槿,你送王爺出去吧。”木鲲鵬沖木紫槿連使眼色,别有用意。
木紫槿假裝沒看到,“王爺請。”
金氏瞧着兩人的背影,心中甚安。
木鲲鵬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耐煩地道,“看什麽看?水婷,還不把妍若送回去?”
“是,老爺。”
“等等,”金氏聲音清冷地問,“老爺是打算把這些聘禮當成紫槿的嫁妝嗎?”
木鲲鵬瞄一眼滿院的聘禮,目光中有貪婪之色,“這個我自有主張,你不必多問。”
“老爺心中有數就好,”金氏神情更冷,“淮王的聘禮如此隆重,足見對紫槿的重視,若是紫槿的嫁妝不像樣了,打的是誰的臉,老爺心裏明白,是嗎?”
木鲲鵬心中一驚,怒道,“要怎麽行事,用不着你來教我,回去!”
金氏氣白了臉,果斷不再跟他講道理,“水婷,我們走!”
水婷心裏也是氣不過,不過她一個丫環可不敢多說,趕緊上前推着主子離開,少讓主子生些氣也好。
出了垂花門,木紫槿忽地冷笑,“父親還指着你在皇上面前說好話,讓我兩個姐姐進宮爲妃呢。”
“看到了。”元蒼擎面無表情,剛剛木家主使給紫槿的眼色,他看的很清楚,不用想也是爲了這個。
“那,你的意思呢?”木紫槿似笑非笑,“昨日在殿上,我們才惹的皇上大怒,這事兒能有成?”
元蒼擎哂然,“人各有命。”
木紫槿哈哈一笑,大大方方抱住他一隻胳膊,“英雄所見略同!”
你也算英雄?元蒼擎低下頭看她,粉嫩的臉頰和嘴唇閃着亮光,不親親太浪費了。
說做就做,他忽地停下,就勢把她圈進懷裏,擡起她下巴,在她不解的目光中,頭一低,重重吻住她的唇。
木紫槿是完全沒防備,這大庭廣衆之下的,他突然“發春……”,尼瑪他這是不要自己的“冷酷銳利冷漠無情……”的形象了嗎?
不反對?元蒼擎眸子閃閃發亮,不似情人之間親吻的柔情,而是相當得意,親吻到她,活像打了一場大勝仗。
話說回來,現代的木紫槿隻顧着偷學父親的本領,根本無暇談戀愛,當然不知道怎麽跟男人親吻,就隻知道噘着嘴,聞着他淡淡的青草味道,眯着眼睛,一臉享受。
元蒼擎暗暗好笑,大家都是生手,誰也不用笑話誰,他吻的是霸道,但卻很笨拙,跟吮滋味似的,吮着她的嘴唇,完全不知道,其實可以更霸道一點。
木紫槿就覺得嘴唇上像是有羽毛拂來拂去,癢的難受,心裏更是癢的難受,難道這就是人家說的“心癢難耐……”等了一會還不見他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她幹脆睜開眼睛,“喂,你到底會不會啊?”
這無疑是對元蒼擎吻技的莫大污辱,他眼裏閃過怒色,忽然勒緊她的腰,在她嘴上重重一咬。
“嘶……”木紫槿疼的倒抽一口涼氣,後仰上身,捶他胸膛,“小狗嗎你,說咬就咬!”拿手摸了一下,隐約有點血迹,都破了啊,難怪這麽疼!
元蒼擎哼一聲,“這是給你個教訓,不準質疑,聽到沒有?”
不會就承認吧,我又不會笑話你。木紫槿不屑地撇嘴,如果不是顧及他的男人驕傲,早笑噴了。“走啦,還沒讓人看夠笑話?”
元蒼擎瞄一眼四周偷笑的侍衛宮女,面無表情,“誰敢。”
衆人頓做鳥獸散,心裏卻直感歎,王爺行事不按常理也就罷了,原來王妃也是豪爽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公然與王爺親熱,好……刺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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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紫槿的嫁妝在太姨娘的操辦下,也差不多敲定了,木鲲鵬到底還是沒太不給淮王面子,從他下的聘禮當中挑出些上好的壓箱底,免得被人看到說閑話,明面兒上則是木府陪送木紫槿的,好歹把這事兒對付過去。
木紫槿自然沒有異議,她原也不指望父親厚待她,倒是太姨娘很是不安,在金氏面前告了好幾回罪,雖說金氏并不怪她,她還是覺得沒臉面,沒什麽要緊事,也不到潤雪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