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槿姑娘,小王已如約前來,請現身一見。”
沒有人應聲,佛堂裏面似乎有隐隐的聲響,蕭天縱一邊往裏去,一邊很有規矩地打招呼,“紫槿姑娘是否在裏面?小王要進來了?”
嗯嗯啊啊的聲音越發清晰,能聽出是女子似歡愉、似痛苦的聲音,蕭天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幾步過去推開佛堂的門,頓時愣了。
燒焦的佛像前,是一對幾乎全果的男女,兩人的衣服扔了一地,頭發蓬亂,動作劇烈,任誰看了都血脈贲張。
“紫……”蕭天縱好一會兒回過神,才要叫,卻已看到那女子的臉,并不是木紫槿,這才稍稍松一口氣,暗道這是認家的人,在家裏親熱也就罷了,到寺廟來做這種事,不怕亵渎神靈。
他才要退走,忽見“忽啦……”,一大幫人湧了進來,人人手上都拿着木棍、掃帚等物什,吵吵嚷嚷:“抓小偷!别讓小偷跑了!”
“我看到了,小偷跑到後面來了,快抓住他!”
蕭天縱眉頭一皺,這情景似乎有點解釋不清楚,不過好在這些人應該不認識他,所以他挺胸擡頭,冷冷看着這些人。
屋裏的木紫槿挑了挑眉,“銳王到底是皇室中人,這份氣度還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王妃說的是,這次上了大殿下的當,他們之間應該不會達成協議了吧?”安玮真是由衷地佩服起主子來,雖然這計策不是多高明,卻非常有效,讓元玉琅淪爲笑柄足夠了。
木紫槿神情一冷,“銳王思慮簡單,早晚要上當,我這不過是給他個教訓,看他學不學乖。”
安玮莞爾,“王妃這是恨鐵不成鋼了?”
木紫槿聳聳肩膀,不置可否。
外面那些人顯然已經看到佛堂裏的好戲,也不管蕭天縱,都圍攏過去,一邊欣賞,一邊哈哈大笑。
“野鴛鴦啊,哈哈!”
“好啊好啊,居然到這裏來表演活春宮!小娘子皮膚好嫩喲!”
“可不是嘛,瞧這一臉迷醉……喲,你們快看,這不是當初金鳳樓的頭牌笑頻嗎?”
他這一說,所有人也都認了出來,越發起哄,“正是正是!我說哪家姑娘這樣妖娆呢,原來是她呀!”
“不是說她讓大殿下給贖了身,還要當王妃的嗎,怎麽在這裏……”
“快看快看啊,這不就是大殿下嗎!”
什麽?蕭天縱大吃一驚,他還沒往這處想呢,聞言撥拉開人群看了看,頓時都覺得自己臉上也熱辣辣的,繼而無比失望:原來大殿下是這等心性,看來不堪共事啊,看來他得另謀他法才行。
話說回來,這個女人……不是陸淑萍嗎,什麽時候成青樓女子了?
其實是因元玉琅給陸淑萍改換身份後,就再不允旁人提及她的從前,他一時不得而知,也不奇怪。
四周這一吵嚷,元玉琅似乎清醒了些,仰起臉來看了看,隻覺得無數張帶着詭異笑容的臉在眼前打轉,無數飛舞的手指直要戳到他臉上去,他忽然一個寒顫,瞬間清醒過來:“來人!”
可惜他忘了,今日爲了成大事,他隻帶了陸淑萍過來,侍衛們都在外面等候。
“大殿下!真是大殿下!”
有人認出元玉琅來,叫嚷聲越發大了,人也越來越多,裏三層外三層地把人圍起來,好不熱鬧。
陸淑萍喘息着坐起來,衣服早已被扯爛,香豔而狼狽,“大殿下,再來嘛……”
“嘩……”,看客們一陣轟然大笑,“花魁就是不一樣啊,還不滿足呢!”
“是啊是啊,在家裏不夠,還要到外面來,好有見識啊!”
“真享受啊,哈哈哈!”
元玉琅手忙腳亂地抓過衣服披在身上,厲聲喝道,“滾開,都滾開!否則、否則本宮把你們全都殺了!來人!”
外面的侍衛到底看出這邊不對勁,趕緊沖進來,一看這陣勢也有些傻眼,“大、大殿下!”
“殺,全給本宮殺光!”元玉琅目眦浴裂,嘶聲大叫。
轟,看客們頓做鳥獸散,反正好戲也看夠了,再不走,命都得搭上了。
弘義趕緊把外衫脫下來,披到主子身上去,都不好意思看他,“大殿下,這……”
元玉琅才要發雷霆之怒,驟然看到蕭天縱頗爲尴尬地站在一邊,頓時無地自容,“蕭、蕭兄,這……”
那旁有侍衛也脫下外衫,遞給陸淑萍,也是紅着臉别過頭去。
陸淑萍清醒過來,哪好意思說話,也顧不上嫌棄,一把奪過衣服披在身上,捂着臉跑了出去。
元玉琅使個眼色,侍衛接着跟上去。
蕭天縱咳了一聲,眼神飄移,“這個……沒什麽,原本小王是、是來等紫槿姑娘,這……打擾了大殿下……”
“這是誤會,”元玉琅壓抑不住心裏的怒火,臉容都有些扭曲,“這……”
“大殿下,不知紫槿姑娘什麽時候來,小王還要向她請教。”最明智的方法就是轉移話題,蕭天縱刻意不提剛才的事,而且因爲心裏有了芥蒂,他的态度就有點疏離。
元玉琅強笑道,“這……可能是四皇嬸有事情耽擱了,不如此事以後再說?”
蕭天縱也是估摸着事情有變,這裏的事恐怕很快就會傳遍京城,紫槿姑娘是不會來了,他也就不再強求,“既如此,那小王先行告辭,大殿下請。”
“請。”上頭蕭天縱離開,元玉琅揚手就給了弘義一巴掌,“廢物,都是廢物!”
弘義被打的沒脾氣,“是,大殿下,屬下該死!”
“人呢!木紫槿呢!”元玉琅臉紅脖子粗地叫罵,“不是讓你們看着嗎,人呢?”
剛剛明明看到木紫槿來了,而且似乎已經中了招,可不知道怎麽,他就暈了,再醒來時已經跟陸淑萍糾纏一團,他的意識并沒有完全喪失,可身體裏就是有股火,不發洩出來,就要爆炸一樣,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弘義嘴角帶血,無辜而惶恐,“屬下不知!屬下帶人守在寺門口,并沒有看到淮王妃離開。”
“那她人呢,難道會長了翅膀飛走不成!”元玉琅又狠扇他一記耳光,“把她給本宮找出來,找出來!”
弘義期期艾艾,心道銳王都走了,還找淮王妃做什麽,沒事找事嗎?
“廢物,都是廢物!”元玉琅嘶聲叫罵,怒氣沖沖往前去。
弘義等人趕緊跟上,猶豫着要不要提醒主子,這個狼狽樣子,還是不要走正門,從小門悄悄離開算了。
誰料才走到東佛堂門口,就見木紫槿帶着安玮,仿佛不經意間碰到彼此一樣,她笑意吟吟地道,“原來真是大殿下啊,我方才聽人議論,原也不相信,到底是眼見爲實。”
“你--”元玉琅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必定是她将計就計,害了自己一遭,眼裏已露出殺機,咬牙笑道,“四皇嬸,你好手段,好手段!”
木紫槿訝然道,“大殿下在說什麽,我可一點聽不明白,我隻是來上香許願而已,這有什麽手段可言?”
對付隻知道用媚藥害人的人,還需要什麽高深的手段嗎,隻用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就足夠了。
元玉琅縱聲狂笑,“很好,本宮一直小看了你!木紫槿,本宮記住你了,走着瞧!”
“大殿下慢走,”木紫槿不緊不慢地揚了揚手,“還有我提醒大殿下,外面可有很多人等着一睹大殿下風采呢。”
元玉琅猛地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狠瞪她一眼,到底還是從小門出去。
木紫槿嘲諷冷笑,“瞪個毛啊,你眼睛大嗎?”
安玮默默流下一滴汗,“王妃非激怒大殿下不可?”這不明擺着要大殿下知道,是王妃用的計嗎,看看剛剛大殿下氣成什麽樣了,這事兒還能有好?
木紫槿冷哼一聲,“即使我不跟他打照面,他也會懷疑到我身上,我就是要氣他,氣到他失去方寸,狗急跳牆,我才好找準他的弱點,給他緻命一擊!”
安玮提醒道,“不過王妃還是要小心,司徒皇後和司徒大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會眼看着大殿下吃虧的。”
“我知道,你放心。”木紫槿眸光深沉,要幫自家夫君執掌魏朝江山,首先要做的,就是扳倒司徒家,她豈會不知。
“參見王爺。”安玮忽地抱拳施禮,退到一邊。
木紫槿一愣,“王爺,你怎麽來了?”
“我不放心你,過來看看。”元蒼擎走近,上下打量她一眼,“沒事嗎?”
“當然沒事了,我要有事,元玉琅會那麽狼狽?”木紫槿瞄一眼安玮:又是你通風報信吧?
元蒼擎眼睛裏有寵溺的笑意,“縱使如此,你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真的中招?”
“不可能,”木紫槿斷然搖頭,“元玉琅這計太低劣,我一眼就看出不對勁。”
“怎麽說?”元蒼擎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帶她坐下來,清亮的眸子看定了她。
木紫槿把玩着他修長直立的手指,道,“銳王不可能書信約我見面,就算是,他又何必用宮裏的信箋?”這就是最大的破綻,所以她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局。
元蒼擎點頭,“這的确是玉琅考慮不周,他太低估你了。”
是他太蠢好嗎,這也太不上檔次了。木紫槿暗暗翻白眼,“再者我明知道銳王跟元玉琅是一路,怎麽可能不加以防備,所以我讓安玮跟着前來送信的侍衛,很輕易就知道了一切。”接下來的事,就沒什麽難度了。
元蒼擎道,“你這次倒是如了意,玉琅栽了這麽大的跟頭,跟你之間的仇恨也越結越深,你不怕嗎?”
“我怕什麽?”木紫槿冷笑,“我跟他之間本來就仇深似海,這次隻是給他些利息而已。”
元蒼擎搖頭,“你不了解玉琅。”他卻很了解這個大皇侄,在暫時動不了紫槿的情況下,很可能會從她身邊的人下手,所以以後得越加小心了。
“我跟元玉琅之間,原本就不死不休,無所謂,”木紫槿倒沒太在意,“而且這次他名譽掃地,皇上必然震怒,夠他受的了。”
元蒼擎淡然一笑,“你是算計好的?”
木紫槿得意的很,“那當然,對元玉琅,我絕對不會客氣!”
元蒼擎漸斂笑容,眼神幽遠。
--
不出木紫槿所料,今日之事口口相傳,很快傳遍京城大街小巷,傳入宮中也是眨眼之間的事,宣德帝得知後,頓發雷霆之怒,将這不屑子召了來,怒道,“元玉琅,今日之事,你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