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木紫槿仰起臉來看他一眼,沒發覺兩人有什麽不妥,“這人就是?”記憶中元玉琅跟齊朝的十皇子、銳王蕭天縱是知交,沒想到這人竟是如此清秀和婉,跟兇殘狠辣的元玉琅能說到一起去?
元蒼擎靜靜看着她,方才如驚鴻一瞥般,從她下巴到脖頸,仰出一個柔和的弧度,如果不是她低頭太快,他一定會吻上去。
吻、吻上去?他因爲自己這“不堪……”的念頭而紅了臉,一時無語。
木紫槿卻完全不知少年的心性起了什麽變化,兀自捏着下巴沉思。
如今這天下以甯河爲界,魏王朝與齊王朝兩分天下,實力相當,兩朝之間也互有往來,處得還算好。至于其他番邦和小國,則分别爲兩朝或拉攏或吞并,各自壯大着自己的實力,以到最終一統天下。
宣德帝雖善猜忌,卻也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上,故魏王朝如今是國泰民安,兵強馬壯,一派祥和景象。
而齊王朝當朝君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傀儡,大權落在丞相與大将軍手中,各皇子更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浴除之而後快,以至人人自危,各自謀略--這一點來說,兩朝倒是有點像,隻不過蘇默然還遠不能掌控所有宗室親王的命運而已。
蕭天縱曾做爲使者前來魏王朝拜訪過一次,不知怎麽就與元玉琅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也是一大奇聞。
“十皇子是來恭賀大殿下大婚的?”木紫槿想着這一切,眉心微擰。
元蒼擎清冷道,“明面上,是。”
他安插在齊王朝的暗衛傳回來的消息,齊王如今病危,各皇子的奪位之争已至緊要關頭,蕭天縱在這時候要來見元玉琅,其目的并不難猜。
“哦?”木紫槿目光一閃,“那暗裏呢,又是奪位的戲碼?”
“齊王朝與我魏王朝這些年還算交好,如今他們皇上病重,諸皇子之間争奪皇位極是激烈,這十皇子想必是想我魏王朝支持的,”元蒼擎話鋒一轉,“玉琅與蕭天縱此時走的太近,絕非明智之舉。”
木紫槿無聲冷笑,依元玉琅的個性,倒是很适合做皇上,可惜與她卻有不共戴天之仇,其他幾位皇子要麽病魔纏身,不知道有沒有命來争皇位,要麽就是還年幼,難當大任,宣德帝這一脈人才凋零,前景實在是不容樂觀。
而親王當中卻有幾位手握重兵,不可小觑,想來就是因爲這樣,宣德帝才會猜忌之心日盛,惟恐皇位被人奪了去吧。
不過呢,她心中卻另有打算,要說到皇位的繼承者,有誰比她身後這位更有資格争一争?冷靜睿智,手握重兵,不爲私情牽絆,雖然還不夠狠絕,不過當皇上也是要恩威并施的,實在是不錯的人選。
上一世的悲慘結局讓她對宣德帝和元玉琅絕無半點好感,而陰錯陽差之下,她又成爲元蒼擎的妃子,不助自己夫君坐上那把龍椅,老天都不讓她。
“在想什麽,笑的那麽得意?”元蒼擎忽然從後圈住她纖細的腰身,嘴唇湊到她耳朵上去,“是不是又打鬼主意?”
木紫槿雖然還不至于像這個時代的少女那樣臉紅到耳根,心如鹿亂撞之類,但驟然被男人抱住,而且還是這樣優秀的男人,到底還是别扭的,“呃,沒有啦,王爺,别這樣,放開。”
“真的要我放開?”元蒼擎聲音裏有笑意,“你不會把我推開?”
感覺告訴他,她不排斥他的靠近,相反還很受用的,自己之前是不是太矜持了,是他的王妃,他的女人,還不由得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推開的才是傻瓜。木紫槿悶悶發笑,如果王爺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麽,一定會被吓到的吧?這個時代應該沒有這樣“豪爽……”,或者說是“輕浮……”的女人才對。像王爺這麽矜持的男人,哪能想到她身體裏是一條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靈魂呢?
元蒼擎嘴角是勝利者的自得的笑意,她的溫順顯然讓他越發放肆,一雙寬厚的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動起來。
“别得寸進尺啊,”木紫槿按住他的手,終于紅了臉,“王爺,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
“那,進房裏?”元蒼擎涼涼的嘴唇有意碰觸着她白皙的耳朵,“裏面有床。”
剛剛是誰說王爺矜持的?拍死!木紫槿忿忿,人家不是矜持,是一步到位!戀愛呀,親吻呀什麽的,都是浮雲,直接說到床上去了!“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不累。”重點是她要知道元玉琅和銳王有什麽陰謀,沒心思想其他。
“要去一起去。”
“我……人呢?”這麽一閃神的功夫,元玉琅和蕭天縱沒影兒了,木紫槿急了,往門外掙,“快去看看,他們要做什麽!”
元蒼擎拉住她,“你要插手齊朝之事?”
“不是幹涉,是亂己知彼,百戰百勝,”木紫槿上下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有些人是天生的皇帝命,有些人卻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依我看,銳王難當大任。”
“哦?你的意思是說,銳王奪位成功的幾率不大?”倒是知道她會看命相,不過這帝王之相,也能看出來嗎?
“你心裏也有數,不是嗎?”木紫槿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道,“銳王九成九成不了什麽氣候,一來長幼有序,他已失了先機,朝中大臣如果支持他,他也不必來找元玉琅合作,而據我所知,他唯一的倚仗的,便是他母妃深受齊王寵愛,不過如今齊王病重,衆皇子很難見到齊王之面,他隻怕也是無計可施。”
元蒼擎眼中别有深意,原來他一直小瞧了自己這個王妃,她所知曉的,和她所能想到的,遠勝于他的想像,這發現讓他越發心曠神怡,她的聰慧和知道分寸讓他很滿意,看來他之前的一些顧慮,是多餘了。“那依你之見,玉琅會不會幫不幫蕭天縱奪位?”
“他?”木紫槿冷笑,“他自然明白,要是拒絕銳王,也無不可,卻也駁了銳王的面子,若有朝一日銳王奪位成功,定會将他當做敵人,大大不妙。可如果相幫,銳奪位不成,必會牽連到他,也肯定要招來新的齊王的忌恨,實在是兩難呢。”
“所以你這是在幸災樂禍?”元蒼擎捏她尖尖的小鼻子,“如果是你,又當如何?”
考我呢是吧?木紫槿皺皺小鼻子,以示對他輕浮動作的不滿,不假思索地道,“如果是我,我會幫,但不會明着幫。”
“哦?”元蒼擎眼裏有了明顯的笑意,“似乎有些意思,說來聽聽。”
“你就跟我裝吧,”木紫槿不滿地用胳膊肘撞他,“這事兒多簡單啊,就跟銳王明說,忙是一定要幫的,但需幫得不動聲色,幫得不被人察覺,那将來銳王登基,他就欠了元玉琅一個人情。”
“倘若不能,齊王朝其他皇子也不知是玉琅曾幫過銳,自然不會忌恨我朝,是不是?”元蒼擎手臂一收,抱緊了她,“愛妃,你心裏的小九九,還真是不少。”
木紫槿咬着嘴唇笑,“别這麽肉麻行不行?王爺,現在才發現,原來你是個悶騷的!”就這點小事,根本算不上什麽。
元蒼擎疑惑道,“我是個悶什麽?”
“沒什麽。”我們的語言有代溝好嗎,解釋不清楚的。
小二送上酒菜來,看到他兩個在門口就摟摟抱抱,傻笑道,“王爺,王妃……小的給關上門?”
木紫槿假裝不在意,掙出元蒼擎的懷抱,坐了下去,“不用,我跟王爺來吃飯而已,不做其他。”
得,看元蒼擎的臉色就知道,這是越描越黑,幹脆不解釋,直接吃飯。
“四皇叔?”元玉琅忽然出現在門口,“原來你也在這,”目光在木紫槿臉上一轉,笑的很不懷好意,“四皇嬸也在?”
木紫槿頭也不擡,原本她爲了方便吃飯,把面紗揭開一半,所幸她是背對着門口,所以元玉琅一出聲,她立刻把面紗帶了回去--這個時候萬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已經好了,不然宣德帝指不定要使出什麽幺蛾子來。
元蒼擎微一颔首,知道木紫槿有多恨元玉琅,對她的無禮也并不怪罪。
元玉琅神情自得,也不覺得尴尬,“相請不如偶遇,既然碰上了,不如一起如何?”
“大殿下與誰說話?”蕭天縱從旁露出臉來,恍然道,“原來是淮王爺,小王有禮!不知這位是……”
元玉琅接上話道,“這是四皇叔的心上人。”
“哦,原來這位就是淮王爺的未來王妃木姑娘啊,小王有禮。”蕭天縱似乎很願意把身段放低,一會兒見了倆禮了。
木紫槿對他倒是沒什麽意見,回過身來看了他兩眼,溫和地道,“銳王是犯小人之相,當心上當。”
元玉琅笑容驟然僵硬,“四皇嬸這是什麽意思?”犯小人?銳王到魏朝來,就與他一人走的近,難道說他是小人?
蕭天縱也相當意外,“王妃懂命相?”
“略懂。”
“四皇嬸莫不是看錯了吧,”元玉琅心中怒極,面上還要保持風度,“我怎麽看不出。”
“不識廬山真面目。”木紫槿冷笑,你自己就是小人,能看出來才怪。
元玉琅憤怒而茫然:什麽意思?說他目光短淺嗎?
蕭天縱卻來了興趣,一屁股坐下來,殷勤地湊過去,“那王妃能否相告,小王這面相怎麽就犯小人了?”
元蒼擎冷冷看他一眼,隐含警告。
蕭天縱笑笑,直起身離木紫槿遠了點,“還請王妃指教。”
木紫槿道,“好說。”指着蕭天縱的臉,“額頭平坦,眉毛稀疏了些,鼻梁骨中凸,臉頰無肉,這就是犯小人的命相。”
蕭天縱大受打擊,摸一把自己的臉,“小王有這麽醜嗎?”
元玉琅哈哈一笑,“銳王說笑了,有眼睛的人誰看不出來,銳王面如冠玉,天庭飽滿,相貌不凡,怎可能醜?”言下之意自然是說,木紫槿在睜眼說瞎話,不必相信。
元蒼擎端着酒杯,并不進言,自家王妃會看命相,他一早就知道,至于準是不準,他也沒處說。
不過看一看蕭天縱的長相,确實如紫槿所說,這隻是一種面相,無關美醜。
“這與美醜無關,”木紫槿無視元玉琅的話,解釋道,“我是說銳王命相犯小人,是你小人當道,是非纏身,煩惱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