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槿,你别做的太過了,不然老爺會生氣的。”金氏歎了口氣,“我雖然也沒想到,會是她們給我下毒,可事已至此,你就算殺了她們,又有什麽用。”
木紫槿不滿地道,“母親,你就是太善良,才被她們兩個給騎在頭上作威作福!我不管,她們下毒害你,就得付出代價,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知道,誰才是木府的當家主母!”
金氏無奈笑道,“你呀,現在是越來越不饒人了。善良有什麽不好,咱們不害人不殺人,自己心裏安生。”
木紫槿不以爲然,“但是會招來别人的傷害不是嗎?母親,你不用擔心,這次我不替你讨回公道,我以後也沒臉在木府行走了。”
金氏也阻止不了她,再說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就點了點頭,“你自己小心點就好。”
要是在以前,她是堅決反對女兒跟許氏姐妹做對的,不過現在,許姨娘被老爺認定私吞了庫房的财物,已經不再信她,多半是無妨的了。
“是,女兒知道。”
許氏姐妹被吊了大半天,到黃昏時分,已經都氣息奄奄,直翻白眼了。
木紅竹姐妹從訓秀苑回來,乍見這情景,都大吃一驚,撲過去抱住各自的娘,叫道,“娘,這是怎麽回事?誰這麽大膽,敢這樣對你?”
“娘,你沒事嗎?”
段姨娘還好點,至少神智還有些清醒,看到女兒就委屈又痛苦地哭起來,“青槐,快救我,嗚……”
許氏就沒那麽幸運了,倒吊着這麽久,她早已吐了好幾次,穢物順着下巴流到脖子裏、頭發裏,酸臭難聞。“紅竹,我……”
“别說了,我先放你下來!”木紅竹趕緊搬來凳子,踩着上去解繩子。
家丁趕緊阻止,“大小姐,不行啊,三小姐吩咐過,誰要把她們放下來,自己就得吊上去!”
“滾開!你是什麽東西,也敢阻止我!”木紅竹一腳踢在他臉上,破口大罵。
家丁頓時半邊臉疼的發麻,捂着退到一邊,“大小姐,真的不行啊,三小姐吩咐過……”
“滾!”木青槐也火了,“木紫槿是你主子,我和大姐也是!你再廢話,我就把你吊上去!”
家丁不敢多說,撒腿就往漪瀾院跑去。還是請三小姐來吧,他們怎麽可能阻止得了兩位小姐。
費了好大勁兒,姐妹兩個才把許氏姐妹給放下來,段姨娘隻顧扯着女兒的衣袖弱弱地哭,而許氏卻已經眼神渙散,張嘴不停地幹嘔,要不行了的樣子。
“大姐,姨娘好像很難受,趕緊請大夫吧。”木青槐扶起段姨娘,提醒一句。
木紅竹也顧不上罵木紫槿,趕緊道,“好,先扶她們進去。”
把兩人扶進去之後,木紅竹即讓丫鬟趕緊去請大夫,然後打了水來,濕了毛巾,幫許氏擦臉。
木紫槿這會兒不在府上,而是帶着水茹往訓秀苑去。母親的眼睛是好了,可雙腿還是麻木浮腫,秦公子開的藥方初始很管用,可現在母親的恢複情況卻是停滞不前,看來有必要再請溫陌玉出面,請秦公子再給母親把脈才行。
大街上人來人往,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前方忽然有侍衛開道,将路人趕至兩旁,木紫槿和水茹也順着人流,被擠到了一邊。
“快看,是大殿下!”
“好可憐啊,就快大婚了,新娘子卻暴斃而亡,大殿下肯定很傷心!”
“那誰知道呢。”
木紫槿無聲冷笑,這些人怎麽可能明白元玉琅的狠辣,蘇笑儀“暴斃……”,不是他一手謀劃的才有鬼。
“你們還不知道啊,大殿下的大婚儀照常進行!”
衆人趕緊把發話的人給圍住,“哦,是真的嗎?那新娘子是誰?”
“是啊,蘇家小姐死都死了,難道大殿下還要跟她的牌位成親不成?”
“小點聲你,找死啊!”
先前那人得意地壓低聲音,“我有親戚在陸府當差,是他偷偷告訴我的,陸大人的義女跟大殿下相配,由她取代蘇家小姐,跟大殿下成親,不過是側妃,不是正妃。”
木紫槿蓦的想起來了,他們所說的陸大人應該就是侍中陸子津,上一世元玉琅害死蘇笑儀之後,爲了讓大婚儀照常進行,免得被各朝各邦笑話,宣德帝立刻又指了一人給元玉琅,而這個人正是陸子津的義女陸淑萍。
當時的木紫槿還在訓秀苑接受教導,對這些事也不在意,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這陸淑萍的身份,另有玄機。
“小姐,你在想什麽呢?”水茹輕晃木紫槿的衣袖,“可以走了。”
木紫槿回神,才見元玉琅的轎子早已過去,行人也各自散開,她若無其事地道,“沒什麽,走吧。”
才走幾步,水茹卻忽然道,“小姐,那個不是姑爺嗎?”
木紫槿一愣,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果然見元蒼擎帶着姜霆閑庭散步一般,着一身月白色長衫的他少了幾分皇室中人的威嚴,多了些儒雅的氣質,如果不是他那張冰塊臉,這麽一個唇紅齒白的翩翩佳公子,早讓人趨之若鹜了。
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婦人少女偷眼瞧過來,表情各種愛慕,各種暧昧。
“招蜂引蝶。”木紫槿撇嘴,心裏更是有些失落:夫君太優秀了,真不是什麽好事,以後成了親,她得花多大力氣防着那些觊觎自己夫君的女人啊?
“小姐說什麽?”水茹是直腸子,沒想那麽多。
“沒什麽。”
元蒼擎很自然地過來,雖然木紫槿穿着普通,戴着面紗,但他似乎仍然可以一眼發現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她,“要去哪裏?”
木紫槿忽地改變了主意,“原本是想去訓秀苑找溫公子的,不過現在想起來,你的醫術也不錯。”
“爲了你母親的病?”元蒼擎了然地點頭,他的醫術是比不過師兄,不過比起禦醫來隻高不低,何況金氏的情況,他早已心中有數。
木紫槿才要答,眼角餘光瞥見一道匆匆而過的身影,她眼眸一亮,拔腳就追。
“紫槿?”元蒼擎扣住她的手腕,疑惑而不滿地擰眉,“去哪裏?”
木紫槿反手拉住他,拽了就走,“有好戲看,快走!水茹,你先回去吧。”
水茹應道,“是,小姐。”小姐跟姑爺在一起,不會有事,看來是想親親熱熱一起遊玩呢,她就不跟着礙事了。
元蒼擎也吩咐姜霆先回府,跟上木紫槿的腳步,“什麽好戲?”
“去了就知道了。”木紫槿一副興緻勃的樣子。她沒看錯,剛剛那個人正是被人津津樂道的陸子津,位列朝堂的他卻穿起尋常人的衣服,行色匆匆,不是心裏有鬼是什麽。
元蒼擎原也不是愛湊熱鬧的性子,不過隻要跟木紫槿在一起,就總會被她近乎幼稚的快樂感染,他的心境也不自覺間起了變化,偶爾做些幼稚的事情,也挺有趣的。
自己的大手被她柔嫩細膩的小手緊緊扯着,肌膚相貼的感覺陌生而并不讓他讨厭,他嘴角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反客爲主,握緊了她。
木紫槿卻隻顧扯着他跟上陸子津,并不在意這些。上一世的她隻顧着跟父親學技能,還沒有戀愛就挂了,所以對這方面比較遲鈍,而元蒼擎又是個深沉内斂的,倆人想要開花結果,還得費點事。
陸子津壓根想不到會被人跟上,來到一座酒樓前,左右看看無人注意,即進門一路上了二樓,在其中一間雅意前停下來,敲了敲門。
少頃,門裏有人問話,“哪位?”
“陸某應約而來。”
吱呀,房門打開,陸子津側身進去,反手關門。
與此同時,木紫槿拉着元蒼擎來到樓後,擡頭看了看二樓的欄杆,才要出手,想着光天化日之下,讓人看到她的翻牆工具不太好,眼睛裏露出笑來,“王爺,帶我上去。”
元蒼擎當然樂意,面上還得做出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來,胳膊在她腰上一攬,“抱緊我。”
木紫槿順手抱緊他,“小心點,别讓上面的人發現,咱們上屋頂上去。”
元蒼擎不屑地哼了一聲,憑他的輕功,帶三個這樣的她也不會讓人發現。幹淨的女兒香鑽進鼻子裏,兩人緊貼在一起,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木紫槿擡頭看他一眼,奇怪地問,“上去啊,怎麽了,我很重嗎?”
元蒼擎耳根一片發紅,居然就走了神,真這麽浴求不滿嗎?“抱好了。”說罷一個使力,已飛身而起,足尖在欄杆上一點,直上了屋頂。
雖說街上往來行人很多,不過天色已微黑,裏又是酒樓的後面,所以并沒有人發現他們兩個。
木紫槿左右看了看,尋了個合适的位置伏下,輕輕揭動屋頂的瓦塊。還好這屋頂是層疊瓦的構造,揭開兩塊之後,就露出一個三寸見方的洞來,因爲角度關系,看不到屋裏的全貌,不過屋裏人的對話,還是能聽個分明的。
元蒼擎在她身邊伏下來,往裏看了一眼,“爲什麽跟蹤陸大人?”
木紫槿回頭,對他“噓……”了一聲,小聲道,“王爺不會不知道吧?陸大人的義女要跟大殿下大婚了,你不覺得這裏面有蹊跷?”
“有,”元蒼擎點頭,“與你何幹?”他跟她也大婚在即,她就不能在府上好好準備準備什麽的,還有閑心來管别人的大婚?
木紫槿白他一眼,趕緊把視線移回房間裏,惟恐落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既然有蹊跷,那就要弄明白,否則——”怎麽對付元玉琅。
元蒼擎沉默一會,忽地道,“你要找元玉琅報仇?”
木紫槿的身體微微一震,聲音驟冷,“不應該嗎?”
元蒼擎沉默。
“怎麽,你是要阻止,還是要把我交給皇上,或者大殿下?”木紫槿回地頭來看他,眼神詭異。
元蒼擎眸光冰冷,卻又平靜的沒有一絲波動,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木紫槿滿不在乎地聳肩,“你要去就去,我不會攔你,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做。”
話說的灑脫,她心裏卻直打鼓,王爺武功這麽高,要是當真站在她的對立面,她就什麽事都做不成。
元蒼擎淡然挑眉,“我會。”
木紫槿愣了愣,“會做什麽?”
“做我要做的事。”元蒼擎眼裏閃過一抹銳色,就算沒有紫槿這件事,元玉琅也從來就容不下他,始終視他爲得到皇位的最大障礙,他們叔侄之間本來就勢如水火,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