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又驚又怒,低吼道,“木紫槿,你找死嗎?”
木紫槿眼眸一亮:“你認得我?你到底是誰,爲什麽在殺蘇小姐?”
“關你屁事!”蒙面人罵一句,也不戀戰,直往窗口撲。
木紫槿大叫,“他要從窗口逃走,快攔住他!”
護院們立刻吵嚷着圍到窗戶下,火把搖來晃去,人影綽綽。
蒙面人根本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飛身而出,幾劍放倒最前面的幾個,就往院牆上飛去。
木紫槿随後追出來,劈手奪過一個火把,向着蒙面人扔過去。
蒙面人不敢硬接,側身一讓,躲過之後,已經上了院牆。
木紫槿大爲着急,若是讓他出了院子,這夜色茫茫的,要往何處尋他?結果就在她要出絕招的當兒,就見一道纖細的人影驟然出現在院牆上,與蒙面人交手幾招之後,當胸一腳,把他踢了下來。
蒙面人悶哼一聲,在地上滾了兩滾,登時起不來身。
“抓住他!”木紫槿大喜,當先過去一腳踩在蒙面人胸口,阻止他的反抗。
家丁們立刻一轟而上,按腿的按腿,壓胳膊的壓胳膊,很快把他給制住,并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
蒙面人厲聲道,“放開我!”可恨!要不是被高手制住穴道,就憑這些人,怎麽可能綁得住他!
安玮從院牆上飛身而下,飛快地卸下刺客的下巴,以防他咬舌自盡,再動作輕功地取走他嘴裏的毒囊,這才掠到近前來,“王妃,你沒事嗎?”
“是你?”木紫槿大爲意外,“你怎麽會在這裏?”
“屬下——”
“刺客在哪裏?”被驚動的蘇默然在蘇靈璧攙扶之下,急急過來,“刺客呢,抓到沒有?”
家丁們吵吵嚷嚷,“回大人,抓到了,抓到了!”
火光映照下,蘇靈璧先認出了木紫槿,驚訝地道,“紫槿?你怎麽來了?”
“這……”木紫槿急急道,“三言兩語說不清楚,還是先去看看笑儀姑娘吧,她恐怕已經……”
蘇靈璧臉色一變,“你說笑儀她……”說罷搶先進屋,跟着發出一聲尖叫,“血!”
蘇默然大驚,奪過一個火把,随後跟進去。
床上,蘇笑儀瞪大眼睛仰躺着,竟是死不瞑目,胸前的傷口還在流着血,她也早已成了血人,床鋪上也是暗紅一片,望之觸目驚心。“笑、笑儀!”
木紫槿過去試了試蘇笑儀的脈,歎息道,“蘇大人、蘇姑娘節哀,笑儀姑娘已經故去了。”刺客這一劍好準、好狠,直入蘇笑儀心髒,縱使大羅神仙,也是回天乏力了。
“笑儀!”蘇靈璧震驚而傷心,哭倒在蘇笑儀床前。雖然兩人隻是堂姐妹,可笑儀在蘇家住了這麽多年,個性又天真爛漫,所以姐妹兩個的感情還是很好的,今兒白天還跟她嘻嘻笑笑,這會兒就天人永隔,她怎麽可能不痛苦。
蘇默然更是一邊痛罵一邊哭叫,念叨着蘇笑儀的名字,情緒很是暴躁。
木紫槿搖了搖頭,小聲問身邊的安玮,“你怎麽會到蘇府來?”
安玮低聲道,“回王妃,屬下奉王爺之命,一直暗中保護王妃。”
木紫槿一愣,“這麽說你一直在?那你怎麽不早點進來?”她也是一時大意,沒想到刺客居然直接下手殺了蘇笑儀,如果安玮剛剛也在,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安玮面有愧色,“回王妃,王爺吩咐,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幹涉王妃的,也不要讓王妃知道,屬下一路跟随,所以……屬下該死!”
木紫槿歎氣搖頭,“不關你的事,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其實她也明白元蒼擎的用意,是不想她覺得有人跟着,心裏芥蒂,而且如果不是因爲今晚這件事,她知道安玮一直跟着她,也确實會不高興。
蘇靈璧父女哭過一陣,都漸漸住了聲。
木紫槿提醒道,“蘇大人恕我多言,那刺客還在外面,是否該詳細問問,是誰指使他前來行刺笑儀姑娘?”
蘇默然到底是過來人,很快鎮定下來,一臉警惕地道,“你是什麽人,深更半夜闖入蘇府,意浴何爲?是不是跟那刺客是一夥的?”
木紫槿登時氣結:我好心相救,反倒成了刺客同夥,蘇老頭,你還能再瞎掰一點嗎?
其實這也不怪蘇默然,站在他的立場,家中突然遭逢這樣的變故,對于莫名出現的陌生人,會有猜忌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蘇靈璧用手帕擦了擦淚,啞着嗓子道,“父親誤會,這位正是淮王妃,木紫槿木姑娘。”
“哦?”蘇默然大爲意外,“淮王妃?”别說他沒見過木紫槿,就算見過,可她此時着一身黑衣,又戴着面紗,誰認得出來,“不知王妃爲何會在臣府上?”
木紫槿微一欠身,“蘇大人不必多禮,此事說來話長,還是請蘇大人先審問刺客,看有何眉目再說。”
蘇默然想想也是,“好,那就請王妃稍候,臣先去審問刺客!”
“蘇大人如果不介意,我一旁聽審如何?”其實木紫槿心中有數,就算這刺客是元玉琅派來的,恐怕也不能輕易問出什麽來。
蘇默然施一禮,“臣不敢,王妃請。”
“蘇大人請。”
前廳裏亮起無數蠟燭,亮如白晝。
刺客被五花大綁,強迫跪在當地,蒙面巾也被取走,露出一張布滿狠厲之色的臉來,樣貌陌生,至少這蘇府内,沒有人認得他。
蘇默然一拍桌子,喝道,“大膽鼠輩,竟敢殺害皇妃,該當何罪?”
刺客被卸了下巴,張着嘴無法說話,哼了兩聲,眼神輕蔑。
“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來行兇,還不從實招事!”蘇默然怒不可遏,想想自己的計劃就要付之東流,而且蘇府驟然出了人命案,恐怕會惹人閑話,與大殿下聯姻不成,反面笑話了,他怎能不氣。
刺客又是哼哼兩聲,以示憤怒。
安玮過去往他嘴裏投了顆藥丸,接着解開他的穴道。
刺客才要反擊,忽地就感到全身一軟,竟然連咬舌的力氣都沒有,立刻把憤怒的目光投入安玮,“你……”
“快說!”蘇默然拍桌大吼,如果不是顧忌到木紫槿在場,早就沖過去拳打腳踢了。
刺客嘲諷冷笑,“蘇、老賊,你不用枉費心機,我……是不會說的……”
“你——”
“蘇大人,我看這樣是問不出什麽的,”木紫槿皺了皺眉,“此事事關重大,蘇大人還是禀報皇上,由刑部審理的好。”到底是人命案,被殺者又是未來皇妃,此事非同小可。
蘇默然臉色極其難看,“多謝王妃提醒,臣這就進宮,就不多留王妃了,請。”
木紫槿道,“多有打擾,蘇大人恕罪,告辭。”
“王妃慢走。”
安玮即保護着木紫槿出去,低聲道,“王妃不管這件事了?”
木紫槿無聲冷笑,“蘇大人對我如此深的戒備,你難道看不出?沒準他還在想,我跟刺客是一夥的呢,畢竟我出現的太不合時宜。”
安玮目光一冷,“王妃的意思是?”
“靜觀其變。”
“是,王妃。”
蘇府内,蘇靈璧越想妹妹的死狀越害怕,臉色很難看,露出一絲悔意,“我若相信木紫槿的話就好了。”
蘇默然一愣,“怎麽說?”
蘇靈璧即将今日到木府的事說了,道,“我原以爲木紫槿是胡言亂語,因我從來沒聽說過她會看命相,卻沒想到竟應驗了。”
“竟有這等事?”蘇默然也吃了一驚,“難道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方才看她似乎也會武功,難不成傳言有誤,她并非一無是處?
“世事無巧合,”蘇靈璧露出沉思的表情,“若是皇上知道木紫槿有這等本事,恐怕……”
“絕不能讓她進宮爲妃!”蘇默然一拍桌子,“否則将是你的一大強敵!不過倒也不用太擔心,她現在已經是淮王妃,又毀了容,皇上是不可能看上她的。”
蘇靈璧卻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覺得木紫槿終将成爲她的敵人,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那父親打算怎麽辦?大婚儀就快到了。”
蘇默然恨聲道,“笑儀都死了,還能怎麽辦!”無法借以掌控大殿下不說,還要成爲京城笑柄,他還能有什麽辦法?現在他隻有靈璧一個女兒,還要靠她入宮爲妃,媚惑宣德帝呢,總不能把她嫁給元玉琅吧?
蘇靈璧皺眉,“笑儀嫁不成了,倒是如了大殿下的意。”
“對,一定是大殿下派來的刺客!”一語提醒了蘇默然,他恨恨地踢倒一把凳子,“他本來就百般不想跟笑儀大婚,所以幹脆讓人把她殺了,一了百了。”
蘇靈璧一驚,“那父親還要進宮面對,說明此事嗎?”就算父親再得皇上寵信又如何,皇上是不會爲了笑儀而問罪于自己兒子的,否則引起朝廷内外不安,又豈是皇上所願。
蘇默然來回踱着步子,最終下定決心,搖頭道,“此事不可外傳,就說笑儀忽染惡疾,暴斃而亡。”
蘇靈璧遲疑道,“府上的人倒是可以讓他們閉嘴,但是木紫槿怎麽辦?”
蘇默然冷笑,“她要是聰明,就不會到處去說這件事,否則今晚她也在,到時候我就反咬她一口,說她是刺客同夥,看她能不能撇幹淨!”
蘇靈璧深以爲然地點頭,“我看的出來,木紫槿是個聰明人,她一定知道該怎麽做,不過那刺客呢,父親要如何處置?”
“先審問,能問出來最好,問不出來就直接殺了,免得壞事!”蘇默然一向心狠手辣,殺個把人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是,父親英明。”
——
木紫槿回到府中時,已近交子之時,屋裏熟悉的氣息告訴她,元蒼擎來了。
“王爺怎麽來了?不是說派人過來就好嗎?”
聽出她聲音裏的疲憊與憂悶,元蒼擎眉心擰一處,點亮蠟燭,“這麽晚,去哪了?”
木紫槿靜靜看着他映襯在燭光中的臉,依舊俊逸而冰冷,眸子裏卻有一點溫度氤瘟開來,即使如此近的距離,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肌膚有半點瑕疵,還真是完美的不像話。
“說話,”元蒼擎露出不悅之色,“去哪了?”她衣服上還隐有血迹,難不成趁着月黑風高,殺人越貨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