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鲲鵬不高興了,“什麽叫偷偷賣掉?那些鋪子一直賠錢,再不賣掉,木家的家底都要賠進去了!這件事靖荷跟我說過之後,我仔細考慮了,覺得可行,才讓她聯系買家賣掉的,你難道還有什麽意見不成。”
金氏氣結,就算她早知道許氏賣了她的鋪子,可老爺這樣說,是真沒她當一回事,她能不傷心嗎?“老爺,你……算了,既然賣了,那就算了,剩下七間的賬本我還是要看的,紫槿,你去收賬本吧,順便把掌櫃的都帶過來,我要問話。”
“是,母親。”木紫槿做勢要走,她知道,許姨娘一定會阻止的。
果然,許姨娘趕緊道,“紫槿,你不用去了,上個月我才查過賬,都已經結賬了,不用再看了。”
“許姨娘,你肯定是隐瞞了什麽事吧,不然怎麽這麽怕我去查?”木紫槿故意斜了父親一眼,“父親,許姨娘賣掉三間鋪子,賣了多少銀兩?”
許氏搶着道,“你問這個做什麽?銀子都已經放進庫房了,老爺也都清點好了,不用你操心。”
金氏冷冷道,“鋪子是我的,賣了多少銀兩我當然要過問,紫槿是替我的,你有意見嗎?”
許氏漲紅了臉,“我……”
“賣了一萬兩銀子,都在庫房裏,妍若,這筆錢你就不用算計了,我已經讓靖荷計算着貼補家用,各房都有。”木鲲鵬果然是個傻瓜,還以爲這很多呢。
木紫槿撇了撇嘴,許姨娘好大的手筆啊,三間鋪子賣了五萬兩,她卻隻給父親一萬兩,那四萬兩全進了她自己的腰包,她才不怕撐着吧?“是嗎?許姨娘,那三間鋪子,當真隻賣了一萬兩?”
段姨娘臉色一變,搶着叫,“那當然了,表姐怎麽會說謊呢?紫槿,你一直問這問那的,到底在懷疑什麽?”
“當然是懷疑你們姐妹兩個勾結一處,侵吞木府的财産了,”木紫槿冷笑,“父親,你是不是太信得過她們兩個了,許姨娘說賣了一萬兩,你就相信嗎?”
木鲲鵬皺眉,“紫槿,你這是什麽意思?靖荷怎麽會騙我,你到底想說什麽?”
許氏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木紫槿的眼神太詭異,該不會是知道什麽吧?“紫槿,你這是在挑撥我跟老爺之間的感情了?鋪子賣了多少銀兩,老爺都是親自過目的,我爲什麽要騙老爺呢?”
“當然是爲了讓你自己的腰包鼓起來啊,”木紫槿故意瞄一眼她腰間的荷包,“許姨娘,那三間鋪子賣了多少銀兩,你心裏最清楚,還不跟父親從實招來?”
許氏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下意識地捂住荷包,“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我——”
木鲲鵬再寵愛許氏,可這麽多年從商,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聽木紫槿話裏有話,許氏的反應又太不尋常,不由他不起了疑心,“靖荷,紫槿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真有事情瞞着我?”
許氏終于露出慌亂之色,強笑道,“老爺,你怎麽這麽說呢,我在你身邊這麽多年,瞞過你什麽了?紫槿是什麽性子,你也知道,她想要什麽也不用明說,你到底信她還是信我?”
木紫槿嘲諷道,“許姨娘,你也不用說這話,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父親,很快就見分曉,你老實說,那三間鋪子,到底賣了多少銀兩?”
許氏和段姨娘飛快地交換個眼色,都露出遲疑不定的神情來:如果不是知道了什麽,木紫槿不可能這樣窮追不舍,難道什麽地方出了纰漏不成?
木鲲鵬皺眉,“靖荷,你老實說,到底賣了多少?”枉他一向自認爲精明,難道這回竟讓自己最信任的人給騙了?
“我……”許氏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流下來,但她是萬萬不能承認的,否則就成了自打嘴巴,“就賣了一萬兩啊,老爺,銀票都給你看過了,現在不是放在庫房裏嗎,不然我去取來給你查對查對?”
木紫槿冷笑,“那一萬兩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否則許姨娘怎麽敢拿給父親看,還是說非得把那幾間鋪子的掌櫃都叫來,兩相對質,許姨娘才肯說實話?”
許氏咬牙,“紫槿,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麽一定要這樣,我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這樣對我?如果你非要這樣做,我也不會阻攔,隻要能證明我的清白,我受多少委屈,也都認了。”說着話還抹起眼淚,好像有多冤枉似的。
段姨娘也跟着抽抽搭搭,“是啊,老爺,我這麽多年跟表姐一塊兒忙裏忙外,表姐有多辛苦,我比誰都清楚,可就算這樣,旁人也不領表姐的情,實在是太讓人寒心了……”
“那正好,”木紫槿挑眉,“現在我母親眼睛好了,腿也會好起來,許姨娘可以不用這麽辛苦了,把庫房的鑰匙還給我母親,就可以享清福了。”
淨幫倒忙!許氏狠瞪了段姨娘一眼,歎了口氣,“沒什麽,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隻要是爲了老爺和咱們木府,我再辛苦也沒什麽。”
“那可不行,”木紫槿似笑非笑,“許姨娘沒管過賬,沒經營過鋪子,就算付出再多的辛苦,也不能賺回錢來,甚至還賠上好幾間鋪子,你的辛苦有什麽意義?再讓你這麽辛苦下去,我母親的十間鋪子就全都血本無歸了。”
許氏頓時面紅耳赤,尴尬的無以複加,哪裏還說的出話來。可惡的木紫槿,竟是油鹽不進,非要把她逼到絕路上是不是?
木紅竹終于沉不住氣了,叫道,“三妹,你有完沒完?你不就是想把庫房的鑰匙要回去嗎,找那麽多借口做什麽?告訴你,庫房一向是由我娘掌管的,你說什麽都沒用,父親不會答應你的!”
如果讓金氏掌權,哪裏還有她和二妹的好處,這一點萬萬不能讓步。
木紫槿冷冷道,“大姐,這件事情你沒有說話的資格,要怎麽做,父親也會有明斷。許姨娘,你不要以爲把話題岔開,就可以不用說清楚那三間鋪子的事,說吧,到底賣了多少銀兩?還是說把你荷包裏的銀票拿出來比對一下,你才肯承認?”
許氏大驚失色:沒錯,她的确是不放心,所以那銀票都是時刻不離身的,這秘密隻有她自己知道,木紫槿怎麽會知道的?
木鲲鵬的目光瞬間落在許氏腰間的荷包上,“靖荷,你荷包裏當真有銀票?”事情很不對勁,如果沒有這種事,紫槿不可能無緣無故說起來,必須查問清楚才行。
“沒有沒有,老爺,你别太信紫槿的話,她胡說的!”許氏搖頭又擺手,“這荷包是當年老爺買給我的,所以我一直戴着,是感念老爺對我的一番情意,怎麽會有銀票呢?”
木鲲鵬手一伸,“給我看看。”
就在所有人以爲,她一定會百般推托的時候,她卻大大方方把荷包摘下來,遞了過去,一臉坦然,“老爺一定要看,那就看吧,反正我是被冤枉慣了,也不在乎這一次。”
金氏有些擔心,女兒突然說這話,到底有沒有根據?這要是言不符實,許姨娘還能輕易甘休嗎?
木鲲鵬黑着臉把荷包打開,裏面就隻放着木府的印章,别無他物。他氣的哼一聲,“紫槿,你胡說八道什麽,這裏面哪有銀票?”
段姨娘頓時松了口氣,聲音也重新大了起來,“看看,看看,事實證明一切,表姐根本就是被冤枉的,老爺,你一定要給表姐做主啊!”
“就是!”木紅竹也不依不饒了起來,“父親,三妹不就是爲了把庫房的鑰匙要回去嗎,就編出這些可笑的話來,心思太卑劣了!”
許氏卻裝起大度來,“表妹,紅竹,你們别這樣說,紫槿的心情我能理解,她也是少不更事,一時糊塗,說出這種話,我不會怪她的,你們也别說她了。”
“還是表姐大度。”段姨娘得意地瞥了金氏母女一眼,“看看表姐是怎麽對你們的,你們還好意思跟她争來搶去?”
金氏氣的臉發白,一時無話。
木紫槿卻是神色如常,“父親,你也太小看許姨娘的手段了,她要這麽容易露出馬腳,又怎麽會騙了你這麽多年——荷包拿來。”
木鲲鵬皺眉,“紫槿,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拿來!”木紫槿劈手奪過,打開看了看,仔細摸索起來。
木鲲鵬氣道,“你——”
卻見木紫槿扯住荷包的外一層,手上用力,“哧啦……”一聲,撕裂開來。
許氏臉色大變,撲過來就搶,“你幹什麽!”
木紫槿一個靈巧地滑步,到了木鲲鵬另一側,從荷包的夾層裏抽出一個折疊起來的小紙包,“父親,你看這是什麽。”
許氏頓時臉如死灰:完了!
木鲲鵬奪過來,展開看了看,反手就是一記耳光,把許氏打倒在地,“賤人,你做的好事!”這赫然就是一張銀票,足足四萬兩!
四萬兩啊,這是什麽概念?木府如今的生意大不如前,一年下來也掙不上一萬兩銀子,這四萬兩卻被許氏給掖進了自己的腰包,他怎能不氣到發狂!
“表姐!”段姨娘也知道大事不妙,趕緊過去扶人,“表姐,你沒事嗎?”連使眼色給她:怎麽辦?不能承認,萬萬不能承認啊!
“娘!”木紅竹姐妹也雙雙過去扶人,把憤怒的目光投向木紫槿:又是你壞了我們的好事!
木紫槿沖她們挑釁地沖她們挑挑眉:有本事就使出來啊,誰怕你們!
許氏被打的半邊臉都高高腫起,嘴裏也流出血來,哭道,“老、老爺,你聽我說——”
“你還有什麽話好說!”木鲲鵬怒不可遏,将銀票抖的唰啦響,“這銀票還不能說明一切嗎?說,這是哪裏來的,是不是賣鋪子所得,啊?”
隻上交一萬兩,她私自扣下四萬兩,好大的胃口啊!
“老爺,我……”許氏哆嗦成一團,說話也含糊不清,一時無法可想,“我沒有……這銀票,這是……”
“許姨娘,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木紫槿抱起胳膊看好戲,“銀票就是鐵證!如果不是你私吞了賣鋪子的錢,這四萬兩又是從哪裏來的?”
“我——”
“還有,你百般阻撓,不肯把庫房的鑰匙還給母親,還吝啬的一毛不拔,我的嫁妝寒酸到不像樣,是不是庫房裏也有什麽貓膩?”木紫槿故意瞄父親一眼,果然見他越發氣到發瘋,就更來勁了,“說,你是不是把庫房裏的财物也都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