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這麽想,他面上卻是不認服軟的,“我自然知道,還用你提醒?靖荷,你把紫槿的嫁妝單子拿來,我看看。”
許氏心裏把金氏罵了個祖宗八代,臉上還得笑着,“知道了,老爺,我這就去拿。”說罷轉身進去,不大會兒拿了本大紅的冊子出來,“老爺請過目,我早就準備好啦,就等老爺點頭了。”
木紫槿嗤之以鼻,懶得揭穿她。
木鲲鵬拿過來看了看,滿意地點頭,“我看很不錯,一點不會虧待了紫槿,妍若,你看看吧。”
木紫槿把冊子接過來,遞給母親。
金氏仔細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老爺,我的陪嫁鋪子有十間,當初都是說好的,以後做爲紫槿的陪嫁,爲什麽隻給她三家,其餘的呢?”
許氏趕緊笑道,“大姐,這是老爺的意思,雖然當初是說好了,可木家不止紫槿一個女兒,總不能厚此薄彼不是?紫槿三間鋪子,紅竹和青槐也是一樣,至于剩下的一間,就留給木府,這樣不是很合情合理嗎?”
“合的什麽情、什麽理?”金氏冷冷問道,“當初怎麽說的,如今就該怎麽辦,那些鋪子是我娘家陪送給我的,我再陪送給紫槿,天經地義,爲什麽要留給紅竹和青槐,她們又不是我的女兒。”
木紅竹登時沉不住氣了,“母親,你怎麽能這麽說話?你是父親的正室,我跟二妹都要叫你一聲‘母親’,怎麽不是你女兒了?你爲了把鋪子都留給三妹,就連我們都不認了嗎?”
往常可從來沒聽她和木青槐叫金氏一聲“母親……”,如今爲了幾間鋪子,也真叫得出口。
金氏冷笑一聲,“紅竹,你現在承認我是老爺的正室了?”
“我——”木紅竹頓時滿臉通紅,恨得直咬牙。
木紫槿暗暗好笑,一個一個都以爲母親是軟柿子,就讓你們知道知道,母親也不是好惹的。
許氏臉上挂不住,勉強道,“大姐,你别這麽說,這鋪子原本就是要分給她們姐妹三個的,不信你問老爺。”
“對,這是我的意思,”木鲲鵬一臉的理所應當,“妍若,你的陪嫁鋪子分成三分,紅竹她們姐妹三個一人一份,木府的産業我也會再撥出一部分給紫槿,總不能叫她吃了虧。”
“那也不行,”金氏仍舊反對,“木府的産業分給紫槿,那是老爺的心意,可我的陪嫁鋪子必須一間不少的都給紫槿,這件事沒有商量!”
“妍若,你别得寸進尺!”木鲲鵬惱羞成怒,“你就隻看見你那幾間鋪子了是吧,都給了紫槿,你也不怕撐着她!”
其實他是覺得,全部陪送給木紫槿,就是血本無歸,畢竟淮王根本不爲皇上所喜,說不定哪會兒就落得個身陷囹圄的下場,陪送她多少,就搭上多少,太不劃算了。
就算是爲了淮王面子上過得去,單子上所列的這些已經足夠了,還想怎樣。
“老爺,你這話說的,不怕傷了紫槿的心嗎?”金氏歎息一聲,對曾經的帎邊人真是說不出的失望,也不指望着他能善待女兒了,“本來我的十間鋪子都應該是紫槿的,現在才給她三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你就不給她說句公道話?”
木鲲鵬哼了一聲,一點愧疚的樣子都沒有,沒準他還覺得,這樣對木紫槿已經仁至義盡了呢。
木紫槿冷笑道,“母親,你就别說這些了,沒心肝的人,是覺不出什麽公道不公道的。”
木鲲鵬大怒,一拍桌子,“孽女,你說什麽!”
“老爺,你還不承認嗎?”金氏氣憤莫名,“當着我的面,你就這樣對待紫槿,更不用說這兩年我沒辦法在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了,我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總之别說是這些鋪子,就連我的嫁妝,我也要仔細地挑挑,隻要是紫槿喜歡的,都要陪送給她,當作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對她的一點補償。”
許氏當即就變了臉色,臉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大姐,你這就有點過了吧?你那些嫁妝都已經造了冊,進了木府的庫房,就是木府的财産,怎麽能由你一個人說了算呢?再說你要都給了紫槿,那紅燭和青槐怎麽辦?”
“我爲什麽不能說了算?”金氏冷冷看着她,“我是木府的當家主母,别說紫槿的嫁妝由我來置辦,就算是紅竹和青槐,要怎麽陪嫁她們,也是我說了算,你有什麽意見嗎?”
“我——”氏無言以對,看向木鲲鵬,已經有了撒嬌的意思,“老爺,你的意思呢,大姐既然這麽說,我是沒法反對的,老爺看着辦吧。”好個金妍若,真是貪心不足啊,要把所有的鋪子給木紫槿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她那些嫁妝也要全部收回去,就一點兒也不給紅竹和青槐留嗎?
不過幸虧老爺隻寵她、信她,始終沒把庫房的鑰匙還給金氏,所以隻要哄好了老爺,金氏是不可能如願以償的。
段姨娘在旁早氣的臉色發白,如果不是許氏一直給她使眼色,不讓她多嘴,她早罵上了。跟表姐在木府辛苦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把大權抓在手上,掌控着木府的所有财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金妍若再全部拿回去,否則豈不是前功盡棄!
木鲲鵬冷着臉道,“妍若,你不用多說,靖荷說的對,你那些嫁妝都已經是木府所有,該怎麽安排,我心中有數,會告訴靖荷該怎麽做,你就隻知道給紫槿,不覺得太過分嗎?”
“這有什麽好過分的,”金氏面容清冷,半步不讓,“那些本來都是我的嫁妝,雖說入了木府的庫房,可我做爲當家主母,難道連做主陪送女兒出嫁的權利都沒有了嗎?老爺說我什麽都給紫槿,我倒要問問,這些年來,紫槿都得到什麽了?她堂堂木府嫡女,過的卻連紅竹青槐都不如,府中上下誰人不知,還不夠委屈嗎?”說着話她聲音已哽咽,态度越加堅決,轉向許氏命令道,“把庫房的鑰匙給我,我要去清點數目。”
許氏向後退了退,眼裏已經有了焦急之色,“老爺,那我交是不交?”
“不必,”木鲲鵬搖頭,怒容滿面,“金妍若,你不用在我面前擺架子,我才是木府的家主,你必須聽我的!紫槿的嫁妝要怎麽置辦,由不得你做主。”
“爲什麽不由我母親做主!”木紫槿柳眉一豎,“母親是當家主母,現在她的眼睛又好了,這些事情當然要母親說了算,許姨娘管庫房的鑰匙,本來就名不正言不順,也該是她把權力還給母親的時候了!”說罷她扶住母親的肩膀,暗暗給以鼓勵:對,就這麽鬧,鬧的越大越好,今天非讓木府雞飛狗跳不可!
木鲲鵬怒道,“木紫槿,你一個小輩,有什麽資格指手劃腳?給我閉嘴!”
“老爺如果要論資格,紫槿比許姨娘還要有說話的權利,老爺說是嗎?”金氏冷聲提醒,“不要忘了,紫槿是堂堂正正的嫡女,許姨娘再怎麽樣,也隻是平妻而已,難道還想淩駕于紫槿之上?總之,我的陪嫁鋪子,必須全部給紫槿,這件事情沒有商量!”
許氏急了,“老爺——”她早就知道,金氏從來沒把她這個平妻看在眼裏,隻拿她當妾室,簡直欺人太甚!如果不是因爲這樣,她也不是非要把金氏踩在腳下不可!
“還有,”金氏接着道,“明天讓他們把各處鋪子的賬本都給我送過來,我要一一對賬。”
許氏暗暗吃驚,那十間鋪子裏,有三間鋪子裏已經賣給了别人,另外兩間賠錢的鋪子也正在商談中,快要成事了,賬本怎麽能拿的來?
就算是另外幾間還在賺錢的,這麽久以來,她和表妹都是中飽私囊,明裏暗裏做兩套賬,也是吃定老爺忙于應付木家的産業,顧不上這些,再加上對她信任有加,所以從來沒有出過差錯,要是讓金氏一對帳,那就全漏了!“大姐,你眼睛剛剛好,就不要這麽勞累了,鋪子裏的賬目,我會打點好的。”
“是啊,大姐,你還信不過表姐的能力嗎?”段姨娘也快要沉不住氣了,“這兩年都是表姐在幫着打點,不是一切都好嗎?”
木紫槿差點笑出聲來:好?如果說十間鋪子的生意有一半以上已經讓她們做到隻賠不賺還叫好,那什麽才是不好?
許氏和段姨娘就是知道快要露餡了,所以才拼命阻止母親重掌木府大權而已。不過她們這算盤是不用想繼續打下去了,今天不讓她們永世不翻身,她就不是木紫槿!
“不必了,”金氏仍舊堅持,“我的眼睛已經好了,完全可以自己打理賬目,要不然鋪子裏的人還以爲我不中用了,你們才是鋪子的主人呢,你讓他們把賬本給我送過來就是,要不然我就讓紫槿過去拿。”
其實就算不是跟女兒早就商議好了,她也絕對看的出來,許氏和段姨娘隐瞞了她很重要的事,那些鋪子十之八九是都不行了。
許氏急的冷汗都冒了出來,隻能求助于木鲲鵬,“老爺,你看大姐總是曲解我的好意,我原也是想讓大姐好好休息,可她非要看鋪子的賬目,這可怎麽辦?”
“我看——”
“許姨娘,你莫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吧?”木紫槿看時候差不多,幹脆一語道破,“那些鋪子的生意全都做賠了是不是?”
“沒有!”許氏漲紅了臉,“紫槿,你别亂說,怎麽能都賠了呢,那些鋪子……這些年生意不好做啊,确實有些賠了的,老爺也是知道的,是不是,老爺?”
“對,”木鲲鵬點頭,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個被蒙在鼓裏的大傻瓜,“做生意本來就有賠有賺,這很正常,有幾間鋪子的生意确實比較難,靖荷都跟我說了。”
木紫槿暗暗冷笑,“是嗎?就算鋪子賠了也不要緊,我自有辦法再讓生意恢複過來,許姨娘,你隻管把鋪子交回來就是,我過晌午就去拿賬本。”
“我——”
“不用了!”木鲲鵬哼一聲,“紫槿,你也不用拿話試靖荷,其實說了也無妨,其中三間賠錢的鋪子,靖荷已經賣掉了,賬本自然也不用拿回來了。”
我早知道了,白癡們。木紫槿差點仰天大笑了。
金氏故意露出震驚的表情,“什麽?賣掉了?老爺,這怎麽可以呢,那是我的陪嫁鋪子,你怎麽不知會我一聲,就偷偷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