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說什麽也不會想到,這是元蒼擎在以如此手法,替木紫槿報仇呢,所以說悶騷的人腹黑起來,才是真的黑啊……
“三小姐,大喜,大喜啊!”水婷忽然沖進漪瀾院,神情狂喜,都顧不上行禮了。
柳媽媽趕緊攔住她,教訓道,“丫頭,瘋瘋失失地做什麽,驚着三小姐,誰吃罪得起?”
“柳、柳媽媽,你不知道,大、大喜啊!”水婷抓住柳媽媽的手,又跳又叫,“夫人、夫人她看、看見了,看見了啊!”
柳媽媽愣了,“什麽?”
“你說什麽?”剛剛要躺下休息的木紫槿“忽……”地一下從屋裏閃出來,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水婷,你再說一遍?”天,她沒聽錯嗎?
水婷喜極而泣,哽咽難言,“三小姐,夫人她、她睡一覺醒來,就、就說眼睛蒙着布難受,拆下來後,就、就看見啦,夫人眼睛好啦!”
最後一句話沒說完,木紫槿已經沒了人影。
“三小姐,等等奴婢!”水婷歡天喜地,提着裙子,撒開腳丫子追了上去。
柳媽媽和水茹等人在風中淩亂:夫人的眼睛……看見了?
“母親!”木紫槿撲通一下,被門檻絆倒在母親的輪椅前,手腳并用爬起身,“母親看到了?”
“唉喲我的女兒!”金氏又心疼又好笑,趕緊扶她,“摔疼沒有?你急什麽,我又不會跑,快給我看看,摔壞哪裏了?”
“沒事沒事,我不疼!”木紫槿近乎貪婪地看着母親明亮水潤的大眼睛,那絕對是能夠看到眼前一切才會有的光華,母親的視線随着她的動作移來移去,是真的看到了啊!“母親,你真的——”
“嗯,我看到了!”金氏同樣喜不自禁,眼眶已濕,目光牢牢鎖在女兒臉上,“紫槿,你真是長大了,出落的這般标緻,真好,真好!”
有生之年,她真沒奢望還能重見光明,兩年多沒看到女兒,沒想她竟是如此美貌,比她當年猶有過之。
“太好了!太好了!”木紫槿拍手又笑又跳,像個孩子一樣,“母親看到了,看到了!”
秦公子和王爺的醫術果然都好高明,照這樣看起來,母親的腿好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真是太随人心願了。
金氏含笑看着她,更是慶幸有這麽個貼心懂事的女兒,一直不辭辛苦地幫她求醫問藥,她才能重見光明,有這樣的女兒在身邊,就算沒有一切,她也不會在乎。
夫人眼睛好起來的事,迅速傳遍木府上下,尤其許氏和段姨娘,聞之又驚又怒,雙雙到潤雪院打探虛實。
“大姐,聽說你眼睛好起來了,是真的嗎?”許氏一臉驚喜加關切,“老天爺真是開眼哪,太好了!”
“是啊是啊,”段姨娘咬着牙在旁邊道喜,笑容怎麽看怎麽假,“我和表姐真沒想到,大姐的眼睛還能好起來,可喜可賀呀!”
金氏如何不知道她們表姐妹是希望她永遠瞎着,不過生性溫良的她并沒有太多鋒利言辭,而是淡然一笑,“有勞兩位妹妹挂念了,也是多虧了紫槿,我的眼睛才能好起來。”
許氏掩着嘴一笑,“可不是嗎,紫槿真是個好閨女,不但乖巧懂事,還那麽有本事,連皇上都親自給她賜婚,好大的面子呀!”
明面兒上道賀,實則在取笑金氏,這樁婚事淮王必定非常不滿意,木紫槿要嫁進淮王府,還不定要受到怎樣的虐待呢。
金氏不動聲色,“皇上錯愛罷了。對了,許姨娘,紫槿的嫁妝準備的如何了,拿單子來給我看看。”
“這……不如晚上再看吧,到時候老爺回府,一起合計合計,大姐以爲呢?”許氏暗暗冷笑,你就算能看見又如何,府上大權還是在我手上,老爺絕對不可能再讓你風光的。
金氏眉眼之間有薄怒,“許姨娘,你這是什麽話!我是木府的主母,要給女兒置辦嫁妝,看看單子,還用等老爺回來?你隻管把單子拿來給我看,有什麽不妥,我自會找老爺商議。”
許氏臉色有點難看,“大姐,這、這也不急在一時半刻吧,老爺就快回來了,再等等又何妨。”
其實她根本沒把替木紫槿置辦嫁妝這件事往心上放,更沒想陪嫁多少,所以哪有單子給金氏看。
金氏冷冷道,“許姨娘,我看你是沒打算好好陪送紫槿出嫁吧?你是不是還想讓紫槿寒酸莫名地上花轎,嗯?”
“這……”許氏強笑道,“大姐,你說哪裏話,我怎麽可能這樣呢,我就是想等老爺回來一起商議而已,你誤會我了。”
段姨娘也皮笑肉不笑地在旁幫腔,“是啊,大姐,你怎麽能這樣冤枉表姐呢?表姐是一心替紫槿着想的,怎麽可能虧待了她?你現在雖然眼睛好了,可行動不便,有些事情不知道,可不能把好心當驢肝肺。”
金氏一拍桌子,“段姨娘,你怎麽跟我說話呢?”
段姨娘吓了一跳,又覺得在丫環面前失了面子,漲紅了臉,“我……”
“住口!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金氏聲色俱厲,“總之府上的事還要我說了算,許姨娘,你現在就回去拿單子來給我看,聽到沒有!”
段姨娘不服氣,還待再說,許氏已扯住了她,笑道,“知道了,大姐,你消消氣,我這就回去拿單子。”說罷拽着段姨娘就出了潤雪院。
金氏臉上怒氣慢慢消散,轉臉向着屋裏道,“紫槿,她們走了,出來吧。”
木紫槿從屋裏出來,殷勤地替母親捏着肩膀,“母親,你方才的表現太好了,真有氣勢,呵呵。”
金氏拍拍她的手,搖頭歎息,“我也不是要表現給她們看,許姨娘根本就沒想着好好替你置辦嫁妝,我是真的很生氣。”
木紫槿挑眉,也不在意,“母親何必跟她們一般見識,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們不可能真心爲我好。不過你放心,馬上就是她們難受的日子了。”
金氏奇怪地道,“紫槿,你究竟在玩什麽,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木紫槿頗有幾分得意,附在母親耳邊,嘀咕了幾句。
金氏又驚又喜,“真的?”
“那是當然,”木紫槿聳聳肩膀,樂可支,“所以母親完全不用擔心,就算許姨娘和段姨娘狼狽爲尖,吃人不吐骨頭,我不是照樣有辦法,讓她們全都吐出來!”
金氏笑着搖頭,“你呀,就是個鬼靈精!”
晚飯過後,一家人都在前廳聚齊,木鲲鵬一臉的意外,再三确認,“妍若,你的眼睛當真好了?”
“是的,老爺,我能看到了,老爺今天穿的是件寶藍的緞衣。”金氏淡然一笑,心裏卻說不出的悲哀,老爺看到她眼睛複明,竟一點喜悅都沒有,反而無法接受的樣子,是有多盼着她繼續瞎下去!
她到底是老爺明媒正娶的元配夫人,金家雖然遠在慶州,但也是名門望族,從來沒有虧了老爺,老爺對她,難道就一點情意都沒有了嗎?
木鲲鵬眉頭皺了皺,“那也好,省得外面的人說三道四,你的腿呢,好了沒有?”這兩年外面的人沒少說這說那,嘲笑他府裏有個瞎眼殘疾的正室夫人,更有甚者還說,讓他幹脆把金氏給休了——如果不是不想跟金家撕破臉,他早這麽做了。
木紫槿微一笑,“父親放心,母親的眼睛能好起來,腿也一定能好起來,早晚的事。”
許氏佯裝欣喜地道,“真是可喜可賀呀!老爺,大姐的眼睛終于好起來了,這是蒼天庇佑咱們木府,真是太好了!”
木紫槿轉向她,提醒道,“許姨娘,你該不會以爲随便說兩句好話,岔開話題,就可以把母親要你拿出我的嫁妝清單這件事給蒙混過去吧?”
許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讪讪在看向木鲲鵬,“老爺,你看這——”
木鲲鵬臉色一沉,“紫槿,你也太不知羞了,你的嫁妝自有我跟靖荷替你打點,哪有你自己要的?”
木紫槿冷聲道,“母親的眼睛已經好起來,能寫會算會管賬,當然是母親替我張羅嫁妝才不會委屈了我,别人我信不過。”
木紅竹姐妹得意莫名,信不過又怎樣,父親是不會讓金氏重掌大權的,三妹是白費心機了。
“你——”木鲲鵬氣不打一處來,可也沒話反駁,“紫槿,你太目無尊長了!再說是你自己折騰的,名聲盡毀,嫁給淮王又不是什麽風光的事,還大言不慚自己要嫁妝,你不嫌丢臉,我嫌!”
木紫槿摸一把面紗,“父親,你可别忘了,是誰把我的臉給毀了的。”說罷她瞄一眼木紅竹姐妹,目光刹那銳利。
木紅竹心裏一跳,打死不認,“三妹,你可别聽信旁人胡說,我跟二妹怎麽可能會害你呢,父親已經查明了,跟我們兩個無關哦。”
“就是,”木青槐也好不得意,“平常是你不好好相待下人,結果被她們算計了,也怨不得别人。你現在弄成這樣也不能再進宮,你心裏難過,我們也知道,不過很抱歉,我們幫不了你。”
鬼才難過。木紫槿不屑地冷笑,“是誰做的,誰心裏有數,我不會放過害我的人!”
她這話語氣森寒,眼神冷酷銳利,木紅竹姐妹同時心中一顫,竟是說不出話來。
“好了,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木鲲鵬不耐煩地擺手,“紫槿,你既然已經得皇上賜婚,就别再折騰,好好服侍好淮王,知道嗎?”
木紫槿挑眉,“父親,我們還是說說,我的嫁妝這件事吧。”
金氏接口道,“老爺,不管怎樣,紫槿要嫁的都是淮王,當今聖上的弟弟,如果我們給紫槿的嫁妝不像樣了,不但淮王面上不好看,損及的還是皇室的面子,若是觸怒聖顔,誰擔當得起?”
木鲲鵬臉色一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是嗎,他隻顧着氣失去紫槿這顆棋子,她不能入宮侍君,替木府争光,卻忽略了淮王再受皇上猜忌,怎也還是宗室親王,他隻是一介草民,怎敢妄議朝政?
若是胡亂對付紫槿的嫁妝,讓淮王覺得寒酸了,他一怒之下在皇上面前說句話,要木府徹底消失,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說他現在不喜金氏是一回事,但她确實思慮問題周全,不是靖荷和绮煙所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