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蒼擎暗道此藥果然神奇,伸手搭了搭木紫槿脈門,指下脈相已有力而均衡,這才放下心來。
過不多時,木紫槿微動了動,喉嚨發出低低的“嗚嗚……”聲來,似乎想醒來而不能。
元蒼擎知道她已無性命之憂,輕推她肩膀,“醒醒。”
木紫槿皺着眉,頭在枕上左右動了動,這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眼神茫然,仿佛不知身處何地。“王爺?”
“醒了就好。”元蒼擎臉容不變,那眼神卻明顯松了下來。
身上好疼,腦子也暈乎乎的,木紫槿捶了一下腦門,先前的事慢慢回到腦海,她眼中閃過一抹淩厲的殺機。
“醒了就起來動一動,别裝死。”秦汩出語尖銳,是把對元蒼擎的怒都發洩到木紫槿身上了。
木紫槿一愣,一個翻身坐起來,結結巴巴道,“秦、秦公子?你怎麽來了?”
不會是來替她治傷的吧?她看向溫陌玉,這是怎麽回事?
溫陌玉微一笑,解釋道,“你傷的太重,所以我把秦兄請了來。”
木紫槿皺眉,她的傷有多重,自己是不知道,就隻記得這身子好像一直在火上烤,又似乎被埋在了冰雪之中,忽兒冷,忽兒熱,好不痛苦。
這就是說,秦公子看溫公子的面子,又救了她?那她不是欠人情欠大了嗎?“多謝秦公子,多謝溫公子。”
“用不着謝我,你不欠我什麽。”秦汩的臉色比元蒼擎還要冷上兩分,挑簾出去。
溫陌玉安慰道,“紫槿姑娘,你不必在意,秦兄一向如此,我出去看看他。”
“哦,”木紫槿點頭,“有勞溫公子了。”
“無妨。”溫陌玉很識趣地退了出去,外間即響起兩人低低的語聲,應該是在勸慰秦汩吧。
木紫槿活動了一下身體,擡頭見元蒼擎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不禁有點尴尬,“王爺,你怎麽這麽看着我?”
“你跟師兄很熟?”元蒼擎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絕對不是第一次見面,依他對師兄的了解,師兄應該不會輕易出手救人才對。
“師……兄?”木紫槿愕然,想起上次元蒼擎的話,她恍然大司,“哦……原來你跟秦公子是師出同門?難怪你醫術也這麽好,贊!”
元蒼擎黑線,什麽亂七八糟,聽不懂!“我問你話,你還沒回答!”
“哦,因爲我母親的病,我沒能拿到血引珠,沒法子,隻好請溫公子出面,請秦公子替我母親診脈。”木紫槿對未來夫君是各種羨慕妒忌恨,權勢地位人品樣貌,什麽都有,居然還能跟“閻王愁……”是師兄弟,想會什麽就學什麽,真是牛叉閃閃。
或許現代社會的她沒什麽大追求吧,她始終覺得一個人隻要是想學什麽就有機會去學,而且能學到極緻,就是最大的滿足。
從小到大,她一直想學各種技能,成爲一名出色的雇傭兵——當然是拜她爸爸所賜,當這個也不一定是要殺人放火搶劫之類,比如可以去執行各種危險任務啊,可以當保镖啊之類的,尤其女人做這個,肯定很威風。
可惜爸爸就是不讓她走他的路,平時也教她一些保護自己、絕境求生的技能,但就是不對她進行系統訓練,搞的她成了個半吊子,第一次跟人出任務就落了個魂穿魏王朝的下場,還能再悲催一點嗎?
元蒼擎略一颔首,這倒也是情理之中。“血引珠并非任何毒都能解,稍候我陪你回木府一趟。”
“做什麽?”木紫槿愣神,還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沒醒過味兒來。
“……看你母親。”也是他未來的嶽母大人不是嗎,如果說之前他對木紫槿還有懷疑,現在兩人都要成親了,替嶽母大人治病,天經地義。
“啊!”木紫槿驚喜莫名,“王爺肯拿出血引珠啦!多謝王爺!”
啵。
一記香吻,狠狠落在元蒼擎左邊臉上,親的他身體都晃了晃,臉上迅速布滿紅色。
“對不起對不起!”木紫槿趕緊松開摟着他脖子的手,連聲道歉,“我忘了我身上這樣,你是不是要吐?”
紅色迅速消退,元蒼擎面無表情地摸一下被親到的地方,“還好。”
其實剛剛這一吻很快,他隻覺得臉上溫熱了一下,就結束了,沒其他感覺。
再說她隻是身上還有些鞭痕,臉上早沒事了,有什麽好吐的。
木紫槿尴尬地想撞牆,在王爺眼裏,她一定是個舉止輕浮的女人吧,親男人親的這麽随便。
“你再休息一會,稍候我陪你回木府。”
“我沒事了,現在就可以走,”木紫槿趕緊下床,“事不宜遲,這就回去吧。”
出來一天一夜了,若是讓大姐二姐知道她在外面留宿,不定又有什麽難聽的話呢。
話說回來,依她如今的聲譽,倒也不在乎再多這一樁罪名了。
元蒼擎微一點頭,“也好,我到外面等你。”
他轉身出去,安玮即進來幫着木紫槿穿衣梳妝。
“安玮,你不用去訓秀苑嗎?”木紫槿整理着面紗,想着還要不要帶。
本來她就是故意讓自己毀容的,臉上又沒有被鞭打,所以解毒之後,臉早就恢複如初了。
罷了,還是戴上吧,這出戲還沒完呢,萬一讓皇上知道她的臉已經好了,說不定又要讓她繼續做待選秀女,那不就前功盡棄了。
安玮聳一下肩膀,“我去訓秀苑原本也是爲王妃。”王妃都已經成了現在的身份,她還去做什麽。
木紫槿臉上一熱,别扭道,“别這麽叫我,我聽着刺得慌。”
安玮笑道,“早晚還是要習慣的,九天後你跟王爺就要大婚了,不是王妃是什麽。”
木紫槿忽然就有種怪怪的感覺:她真的要嫁人了?跟一個男人同床共帎?
想想就一陣惡寒。
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畢竟未來夫君那麽優秀……
穿戴整齊,戴好面紗出來,就見溫陌玉等人都坐在前廳上用茶,三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卻一點不尴尬,反而有種莫名的契合。
木紫槿不禁暗暗感歎,優秀的男人就像是上天造物的恩寵,甚至比絕色女子還要讓人賞心悅目,不一定非得唇紅齒白,容顔俊逸,有些人隻要往出一站,就有強大的氣場,讓人由衷地敬佩。
而這三個男人,無疑都是男人當中的佼佼者,卻讓她有幸全都結識,而且還要嫁給其中一個,是不是有點暴殄天物。
秦汩上下看她一眼,見她步子平穩,臉色紅潤,雙眸更是明亮如水,他的臉色反而更冷,“你體内的餘毒已經清了,不過吐了那麽多血,要多休養一陣,不然會落下病根。”
師弟的醫術雖然及他,不過調養木紫槿的身體還是不在話下的,他其實不用多這句嘴。
木紫槿感激地道,“多謝秦公子提醒,我會小心的。”
秦汩冷冷道,“用不着謝我,你不欠我什麽。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是誰,沒那本事就少折騰,害了你自己是活該,連累别人才是該死,現在不比從前,你最好安分點。”
木紫槿被他教訓的好窘,吭哧半天問道,“秦公子,我能理解爲你是在替王爺着想嗎?”所以他們師兄弟之間,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仇深似海吧?
“少自以爲是!”秦汩怒哼一聲,“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抱歉。”木紫槿挑了挑眉,果斷不再多說。話不投機半句多,這秦公子就是怪咖,不能像對正常人一樣與之交流,“我沒别的意思,隻是感激你救命之恩,可我身無長物,無以爲報,秦公子莫要怪罪才好。”
“不必了,我于你沒有什麽恩德,有什麽好感激。”秦汩怒氣沖沖,看那架勢,要不是有旁人在,能一巴掌呼過來。
元蒼擎冷冷看過去一眼,“師兄,差不多一點。”他的王妃,什麽時候輪到旁人教訓的不敢吱聲了?
秦汩狠狠扭過臉去,也不怕扭斷脖子。
元蒼擎收回目光,看向自個兒未來王妃,眼神就柔和了些,“準備好了?那就走吧。”
木紫槿一愣,“這就走?”那溫公子和秦公子呢?不管了?
“這次隻是去見你母親,待聘禮備好之後,我會正式登門。”
木紫槿囧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們……”
“公子,回去了。”一名年輕男子忽然走了進來,向着秦汩說話。
木紫槿忽地上前一步,寬大衣袖将桌上一個茶碗帶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男子轉過臉來看她,眼神清澈中帶着些茫然。
元蒼擎将她拉過一邊,“有沒有燙到?”
“沒、沒有,”木紫槿搖頭,轉過臉向着年輕男子道,“不好意思,這位公子,是我失态了。”
年輕男子搖頭,面色沒什麽變化,“無妨。”
秦汩即起身,“二弟,我先走了。”
“我也該告辭了,一起吧。”溫陌玉即向元蒼擎施了一禮,與他一起出去。
木紫槿情不自禁地追上一步,手腕一緊,被元蒼擎拉了回來,她隻能怔怔看着幾個人的背影慢慢消失。
“怎麽了?”元蒼擎松手,“你認識那個人?”
“他是……沈睿淵。”木紫槿苦笑一聲,“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
那張臉,那說話的聲音,分明就是沈睿淵,可他爲什麽會跟秦公子在一起?
如果他沒事,不可能不去木府找她,報個平安吧?就算她戴了面紗,可她的聲音,他怎麽可能聽不出?
再說她被賜婚淮王的事,無人不知,沈睿淵不可能不知道,怎麽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元蒼擎眸光一閃,“看來是師兄救了他,你莫急,我會問個清楚。”
“好。”木紫槿腦子有點亂,“王爺,你不要吓到他,我覺得可能他有什麽苦衷。”
“我明白。”元蒼擎臉色有點不大好,心裏有種很不痛快的感覺,他也說不上來是怎麽回事。
“多謝王爺。”沈睿淵,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郁悶死!
——
“紫槿,你可算是回來了!”聽到女兒的聲音,金氏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是不是宮裏的人爲難你?”
“沒有,母親,我是有點事情耽擱了。”唯恐母親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木紫槿趕緊上前提醒,“母親,王爺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