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玮神情淡然,“大殿下會賣溫公子面子嗎?”
木紫槿眼神一變,“你是說……”
“是王爺救了你。”
“不會吧?”木紫槿接受不能,“他怎麽可能管我的死活!”
雖說兩人之間并沒有什麽仇恨,不過淮王跟宣德帝、大殿下之間一直就有梁子,他不可能爲了她這個不相幹的人,跟他們父子對抗的。
安玮才要回話,忽地起身退到一邊。
門一響,元蒼擎走了進來。
“王爺。”
“你先出去,這裏有本王。”元蒼擎揮了揮手,徑直走到床邊,坐下。
“屬下告退。”
元蒼擎忽地伸手,摸了摸木紫槿的額頭,再反手回去,摸摸自己的。
“我隻是有一點發燒,問題不大,王爺醫術這麽高明,我沒事的。”木紫槿笑了笑,不過因爲臉上傷的太厲害,所以并看不出什麽表情。
元蒼擎皺眉,“我已告訴你那面裏有毒,你爲何還要吃下去?”弄成這樣,很好玩嗎?
“将計就計而已,反正也死不了人,”木紫槿不在乎地挑挑眉,“而且我看過了,這毒服下之後,看起來吓人,但我能解。”隻要達到不用進宮的目的,她再把臉恢複原樣就慢。
元蒼擎沉默,從來沒見過用這種手段達到目的的,對自己要不要這麽狠?
“話說回來,王爺,你爲什麽要救我?還有,你怎麽不在我面前自稱‘本王’了?咱們有那麽熟嗎?”木紫槿想要坐起來,但試了兩次,動不了,隻好作罷。
元蒼擎挑眉,“我們很快就熟的不能再熟。”
木紫槿臉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問号,“能說的再清楚點兒嗎?”
元蒼擎盯着她的眼睛,似乎不覺得她這臉有多惡心人一樣,不答反問,“包括不解釋你跟溫陌玉之間的事,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你其實從來都不想入宮,是嗎?”
木紫槿坦然點頭,“對。後宮深似海,我實在不想淌那渾水。”上一世的慘痛經曆告訴她,皇宮,尤其是後宮,是多麽可怕的所在!
盡管現在的她會武功,也比那時的她要聰明冷靜,但爲什麽還要入宮,去重複上一世的悲劇呢?
可她如果硬是抗旨不遵,不去訓秀苑的話,皇室遷怒,别人的命她可以不在乎,母親的命她卻不能不顧。
而此時正巧大姐二姐要設計害她,于是乎她在明知道那碗雲吞中有毒,還是照樣吃了點,爲的就是毀容之後不必再入宮。
至于她跟溫公子苟且的傳言,想必是和萱公主故意讓人傳出去,爲的就是破壞她的聲譽,雖然這讓她始料未及,不過不用入宮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也算不錯。
“你倒敢承認。”對這樣的人,元蒼擎不知道該罵,還是該笑。
木紫槿頗有幾分得意,“沒辦法,不這樣我就得公然抗旨,後果太嚴重。那個,王爺,你不會到皇上面前揭穿我的吧?”
元蒼擎挑眉,“不會。”
“多謝王爺!”木紫槿高興莫名,“我終于不用入宮了,哈哈哈……”
“但是皇兄将你給了我。”
笑聲戛然而止,木紫槿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接受不能,“你說……什麽?”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這怎麽可能呢!
“皇兄剛剛下了聖旨,将你賜予我爲妃,是正妃,十天後成親。”元蒼擎一字一字解釋清楚,他的聲音冰冷中帶着些磁性,一口地道的京城官話,非常好聽。
木紫槿腦子裏猶如駛過一架飛機,轟隆隆作響,半晌無法思考,“這怎麽可能呢,錯了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沒錯,這是真的。”元蒼擎口齒清晰地提醒她。
“……怎麽可能!”木紫槿啞着嗓子叫,“我都已經這樣了——”
等等。
明白了,皇上是故意的。
“王爺,這……”她尴尬莫名,瞬間覺得欠了他好幾輩子的情分一樣,“真是抱歉,我沒想過會這樣,我不能害了你,我去跟皇上說,請他收回成命!”
你妹的,她故意這麽折騰,隻爲不進宮而已,如今目的倒是達到,但沒想到宣德老兒自己不要的,就塞給淮王,他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特麽的宣德老兒你過來,我保證不打你!
“皇命如山,誰都不能違抗,否則你我都得死。”元蒼擎并不阻止她,涼涼提醒。
“啊?”木紫槿垮下臉來,“你、你願意娶我?”還以爲他會暴跳如雷,至少不能這樣平靜啊,她會以爲他在想法子殺她滅口的。
“我說了聖命難違。”元蒼擎看着自己修長直立的手指,似乎對它們很滿意。
木紫槿喉嚨動了動,想像着這手指掐在她脖子上的感覺,幹笑道,“這……也不是沒有推掉這門親事的可能吧?王爺,你再好好想想。”
“我沒辦法。”幹脆地的拒絕掉,元蒼擎挑了挑眉,“你想。”
我——
“啊!”木紫槿忽地想起一件事,眼裏露出悲憤之色來,“王爺,我、我必須出去一趟——啊!”
身體才一起來,就渾身叫器着疼,那一瞬間撕裂樣的痛苦徹底擊潰了她,于是臉朝下,往床下摔去。
胸前一緊,已被勒住,元蒼擎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眼裏露出怒色,“你不要命了?”
“但是我——”
“什麽事,說,我去!”元蒼擎不怎麽溫柔地将她按回床上去,居然、居然可疑的紅了臉!
剛才……碰到她那裏了。
好軟。
“我……”木紫槿劇烈地喘息着,好一會兒出不了聲,“就是我要找……”
——
元蒼擎負手站在路邊,目光穿過層層枯枝,看向山坡下正忙碌着的侍衛,面上一片冷然。
不多時,姜霆上前禀報,“王爺,沒有什麽發現。”
元蒼擎微一颔首,“才剛剛過去半天,總有蛛絲馬迹可尋,再仔細看看。”
“是,王爺。”
姜霆再飛身下去,來回找了好幾趟,複又回來,“回王爺,地上隐有些血迹,其餘地方并未有發現,隻有一些淩亂的車輪印。”
元蒼擎凝目看向蒼涼遠方,照這樣看起來,那沈睿淵應該還沒有死,要麽是醒來後自己包紮了傷口後離開,要麽是爲人所救,亦或者是死了,但屍體很快被人發現,接着被擡走。
“姜霆,去衙門查一查,有沒有關于沈睿淵其人的案子。”
“是,王爺。”姜霆頗有些不滿,“木紫槿就要成王妃了,王爺還要替她尋心上人?”想想就替王爺不甘,主子這樣的人中龍鳳,怎麽能娶木紫槿那樣的女人,簡直是暴殄天物!
元蒼擎眼神一冷,“嗯?”
“屬下該死!”
元蒼擎面色稍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去吧,此事不可張揚。”
不管怎樣,總要給木紫槿一個交代,否則她必不會心安。
“是,王爺。”姜霆亦不再多問,其實不用主子囑咐,他也不會對外人透露半個字的,他的主子就隻有王爺一人而已。
——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木府嫡女木紫槿性情溫婉,舉止端莊,特賜婚淮王,欽此!”
木鲲鵬及木府所有人全都愣了,跪在地上,直瞪瞪看着地面,回不過神來。
内侍不滿地道,“木家主,接旨謝恩啦!”
“……啊,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木鲲鵬趕緊叩頭,萬分恭敬地接過聖旨,滑溜的黃绫在握,他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不是他出現了幻聽!
“恭喜啊,木家主。”内侍笑的很邪勁兒,不懷好意那種。
木鲲鵬冷汗都要流下來,“這……公公能否告之一二,聖上此舉的用意是……”
“大膽,誰敢妄自揣測聖意!”内侍向着皇宮的方向一拱手,“皇上既然下了聖旨,木家就準備将紫槿姑娘與淮王大婚之事,何須多問!”
“是是,多謝公公提醒,”木鲲鵬不敢再問,“請入内用茶。”
“不必了,咱家還要回去複命。”内侍一甩拂塵,趾高氣昂地離去。
許氏等人跟着起身,搶着去看聖旨,“是不是真的啊,老爺,紫槿都成那樣了,居然還能賜婚淮王?”
“住手住手,這是聖旨!”木鲲鵬氣不打一處來,一幫無知的娘們兒,見東西就上手搶,弄壞了聖旨可是死罪,誰擔當得起。
衆人不甘心地收手,木紅竹恨恨道,“三妹到底是怎麽回事?都這樣了還能讓皇上賜婚,她八輩子都燒高香了!”
“可不是嗎,”木青槐也是一副不甘願的樣子,“我就奇怪了,淮王怎麽可能同意這門親事呢,難道她不知道三妹是什麽樣的人嗎?”
京城傳言鋪天蓋地,淮王沒理由不知道啊,他那麽驕傲冷酷的人,就算一輩子不娶,也不可能娶三妹的。
木鲲鵬瞥了她一眼,“這是聖旨,懂嗎,誰敢抗旨,那是殺頭的罪!就算是淮王也一樣。不管怎麽樣,紫槿都這樣了還能賜婚給淮王,這是木府的榮耀,确實得好好操辦操辦!”
許氏假意笑道,“老爺,你放心吧,既然是紫槿的婚事,我當然會好好張羅着的,一定讓淮王滿意。”
虧她敢誇這個口,也不想想她明裏暗裏貪下了木府多少錢财,就知道給自己女兒留着呢。
“好。”木鲲鵬點頭,“這是咱們府上頭一樁喜事,是要好好操辦操辦。”雖然紫槿現在名聲不好,但能賜婚給淮王,也到底是木府的榮光,說明皇上還是很看重木家的,當然得大肆操辦了。
雖說當時木紫槿是從訓秀苑被帶走的,而且還被說成是行刺大殿下的刺客,但既然皇上聖旨已下,自然會把這件事壓下去,隻說是一場誤會,她遭刑求之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京城百姓顯然更津津樂道于她的驟然飛上枝頭,對這件事反而不怎麽在意了。
漪瀾院裏,木紫槿正倚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王爺的醫術果然不輸于秦公子,用了幾次他的藥之後,她身上的傷就大見好轉,傷口不再有血滲出,隻要不做太劇烈的動作,正常的飲食起居還是不受影響的,看來最多十天半月,她就恢複的差不多了。
“看來你很享受現在的狀況,甯姑娘是白擔心你了。”安玮來到近前站定,眉眼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