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越發接受不能,“買下來?紫槿,那得幾萬兩銀子吧,你哪來那麽多錢?”原來女兒問她要信的過的人,是爲了這個,可這聽起來怎麽那麽荒唐!
木紫槿冷笑,“母親放心,我自有辦法,管叫她們樂極生悲!”
“你心中有數就好,千萬别傷了自己,”金氏知道她行事有分寸,倒也不多說,“紫槿,你的臉怎麽樣了?那秦公子是不是請不來?”
這兩天女兒都沒去訓秀苑,說是管事的見她這樣,已經準備奏請宮裏,取消她待選秀女的資格。這倒是正合了女兒的意,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後患。
木紫槿不在意地道,“秦公子很忙的,而且不輕易出診,不過母親不用擔心,我的臉該好起來的時候,就會好起來的。”
“這是什麽話,那什麽時候該好起來?”金氏又是好笑,又是擔憂,女兒行事她越來越不懂了呢,真不知道是該對女兒放心,還是越發不放心。
水婷端着點心茶水上來,禀報道,“夫人,三小姐,沈公子來了。”
“睿淵來了?快讓他進來說話。”金氏面露喜色,睿淵可是有日子沒來了,還挺挂念他的。
木紫槿把手邊的賬本收起來,眼神沒什麽變化。
沈睿淵是母親姐姐家的孩子,是她的姨母表哥,父母雙亡後,原本寄住在木府,所以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不過并沒有到産生情意的地步——至少她覺得,上一世的木紫槿對他并不是愛,大概隻是對一個明白自己心性的人的接受吧。
自打母親殘廢,不再管事,許氏也不可能容外人在木府白吃白住,就整天冷嘲熱諷,指桑罵槐,沈睿淵也是個有氣性的,憤而搬出木府,平時也就隔上月餘時間來看一看姨母和木紫槿,平常絕不踏足木府。
“是,夫人。”
不大會兒,沈睿淵匆匆進來,對金氏行禮,“見過姨母。”
二十多歲的年紀,身形瘦削,大概是常年心思憂郁,臉色也很憔悴,眼眶陷進去,眼圈烏黑,看起來是經常熬夜,沒休息好的緣故。
“不用多禮了,睿淵,近來可好?”
“多謝姨母挂念,我一切安好。”沈睿淵說着話,眼睛卻一直在木紫槿臉上,見她蒙了面紗,戴了手套,就知道外面的傳言是真的,不由他不又氣又心疼,眼淚都要流下來。
“那就好,考功名的事兒準備的怎麽樣了,可就快到了。”金氏歎息一聲,總覺得對不起這個外甥。好在他也是個有骨氣的,一直發奮讀書,希望可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出人頭地,再不被許氏等人看不起。
沈睿淵恭敬地道,“姨母放心,我一直用功讀書,絕對不會讓姨母失望。”
“那就好,最重要是要對得起你的父母。”
“是,姨母,”沈睿淵終于得了空,問,“紫槿,我聽外面的人說……”
“都是真的,”木紫槿打斷他的話,語調很冷,“表哥,你就是爲這個來的嗎?”
相信外面的傳言已經鋪天蓋地,所謂“三人成虎……”,假的也能說成真的,他還用親自過來問。
“怎麽會這樣!”沈睿淵急的臉發白,“紫槿,你的臉怎麽會毀了的?”
水婷在旁搶着道,“還不是大小姐跟二小姐——”才說半句,木紫槿一個森冷的眼神過去,吓的她不敢多說了。
“什麽?又是她們!”沈睿淵氣的猛地站起來,“她們平常欺負你還少嗎,現在居然狠毒到給你下毒的地步,我去找她們理論!”
“就憑你?省省吧,”木紫槿很不給面子地潑他冷水,“你以爲大姐二姐是吃素的?還是你覺得能抵住許姨娘和段姨娘的罵?”
“我——”沈睿淵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金氏也知道女兒是好心,不想睿淵去找難堪,可她這話說的也太尖銳了點,讓睿淵怎麽下台。“紫槿,别這樣跟睿淵說話,他是向着你的。”
“我知道,但他也要量力而爲。”木紫槿不爲所動,也是不想這傻瓜白白去受屈辱。
水婷暗暗好笑,趕緊提醒主子,“夫人,今兒是十五,奴婢該到廟裏給夫人還願了,夫人可還有什麽交代嗎?”
“我——”
“十五?”木紫槿驚叫一聲,忽地想起上一世時,元玉琅正是十五那天到的訓秀苑,之後甯馨兒就死于非命,難不成前兩是她想錯了日子嗎?“母親,我要出去趟!”
金氏回過神來時,木紫槿已經去遠了,她追着問,“你去哪裏?”
“訓秀——”
最後一個字都沒聽到,金氏這個擔心,“這孩子,話也不說清楚,就這麽出去,萬一有事可怎麽好!”
沈睿淵趕緊道,“姨母放心,我這就去看看。”說罷快步追了上去。
訓秀裏,秋菱小心地回話,誠惶誠恐,“不知大殿下駕到,未曾遠迎,大殿下恕罪!”
元玉琅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地道,“無妨。”
“不知大殿下前來,有何吩咐?”訓秀苑的事皇上不是交給淮王做主嗎?大殿下今兒突然駕臨,是何意思?
元玉琅看着自己的指甲,“本宮隻是奉母後之命,來看一看秀女們訓導的如何,你不必招呼本宮,去吧。”
“是,奴婢告退。”秋菱明白過來,轉身出去。
要知道這些秀女當中的絕佳者将來入了宮,對性子善妒的司徒皇後絕對不是什麽好事,與她争寵是必然的,所以她遣大殿下先來看個究竟,想必是要做到心中有數吧。
琴苑裏,秀女們正在各自練琴,不過溫陌玉并不在,看來又被皇上叫進宮去教訓了,最近這兩天都是這樣,大家也都習慣了。
“哎,你們聽說了嗎?大殿下來了!”辛映藍得意地說着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說是替皇後娘娘先看看我們練的如何了。”
“是嗎?那不就是說大殿下是娘娘派來的耳目?”
“噓,小點聲,不想活了你,胡說八道什麽!”
元玉琅背負雙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在訓秀苑閑逛,秀女們對這位大殿下大多隻聞其名,未見其人,故而總忍不住偷偷看他兩眼,他則處之泰然。
安玮看似不經意,偶爾瞄過元玉琅時,眼中卻暗藏銳利。她看得出來,元玉琅此來肯定另有目的,因他的目光一直在搜尋什麽人,且始終沒有釋然,如果她沒猜錯,他應該是在找木紫槿。想必也是聽多了京城中的傳言,所以來一探究竟吧。
甯馨兒并不因元玉琅的到來而有什麽異樣,與蘇靈璧等人一起到荷花池邊去。
如今已近九月,荷花早已開過了,水面上隻餘殘荷,徒增幾許蕭條之意。
“參見大殿下!”一行人沒料到元玉琅也在荷花池邊,趕緊行禮。
其實如果元玉琅不是奉皇後之命前來,他驟然出現在訓秀苑,是非常不合規矩的。
“都起來吧,不必多禮。”元玉琅揮了揮手,目光極快地掠過蘇靈璧臉上,似乎與她交換一個眼神,神情卻未變。
“多謝大殿下。”
衆人起身,一起過去。
誰料就在幾人身形相錯的刹那,卻聽甯馨兒驚呼一聲,往荷花池中跌落!
衆人還沒回過神,就聽一聲大喝,“馨兒!”跟着眼前人影一閃,一陣風刮過,然後是“撲通……”一聲響,有人應聲落水。
“啊!”甯馨兒小臉慘白,驚魂未定,還沒尋思過來是怎麽回事呢。
“大殿下落水了!”侍衛弘義驚呼一聲,立刻“撲通……”一聲跳進水裏救人。主子不會水,要是不趕緊救,非出大事不可。
蘇靈璧也才醒過神,高呼道,“來人!快來人!救大殿下!”
各處的侍衛皆被驚動,紛紛跑過來,争先恐後跳下水救人。這可是在大殿下面前立功的好機會,不能錯過。
“馨兒,你沒事吧?”木紫槿松一口氣,還好她來的及時,不然甯馨兒早成一縷芳魂了。
“我沒、沒事,可是大殿下……”甯馨兒倒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愣了一會才回過神,自是感激她及時相救,可爲了救她,紫槿卻把大殿下給撞進了水裏,這下罪過大了。
木紫槿暗暗冷笑,“無妨,我是一心救人,是無心之失,頂多受些責罰,不要緊的。”
甯馨兒想想也是,到時候她自會爲其做證,說出一切,趕緊看向湖中,已經有很多侍衛跳下去救人,大殿下的頭也露出水來,眼睛是半閉着的,這天也不算太冷,不會凍着,應該沒什麽大礙。
“快,快救大殿下上來!”
侍衛們七手八腳,總算是把元玉琅給拖上岸來,有人高呼着去請大夫,場面有些亂。
“把刺客……給本宮拿下!”元玉琅因爲喝多了水,雙眼直翻白,都快昏過去了,還不忘一指木紫槿,大喝一聲。
侍衛們立刻轟然響應,手持長槍利劍,把木紫槿圍在中間。
除了安玮和甯馨兒,秀女們全都退開,一副幸災樂禍樣。
“大殿下,這是誤會!”甯馨兒一聽“刺客……”兩字,頓時慌了神,急切解釋,“她、她不是刺客,她也是今年的待選秀女木紫槿!”
單純如她,還以爲是木紫槿打扮成這樣,元玉琅不知其身份,所以誤會了呢。
元玉琅急促地喘息兩聲,憤怒地道,“本宮說她是刺客,她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謀殺本宮,本宮定要審問分明!把她拿下!”
“是!”
木紫槿一把将甯馨兒推開,“馨兒,你不用管,退下。”好個元玉琅,這是恨她破壞了他的計劃,所以就誣她是刺客,也太牽強了!
“紫槿!”
蘇靈璧趕緊扶住甯馨兒,“馨兒,你别沖動,否則隻會讓情形更糟——大殿下,紫槿姑娘并非刺客,請大殿下明察!”
“本宮定會審個分明!”元玉琅冷笑,“木紫槿,你是乖乖束手就擒,還是讓本宮用些手段,嗯?”
木紫槿一驚,如何聽不出他話裏的威脅之意!就算她憑着自己的身手,能夠打出這裏,可魏王朝之大,她能逃到哪裏去?更要命的是,母親還在木府,若是元玉琅抓不到她,遷怒于母親,那可怎麽辦?
“大殿下,民女是爲了救人,一時情急,才不小心将大殿下碰下水,絕非刺客,大殿下明察。”好吧,她承認剛剛其實不用非把元玉琅撞下去不可,隻不過恨他的心狠手辣,所以故意害他吃些苦頭,卻沒想逞一時之氣,卻把自己送進兩難境地,真是太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