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陌玉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雙唇微顫,說不出話來。如果隻是因爲和萱公主的反對,或者别的什麽,他都不會爲之屈服。可如果他們硬要在一起的結果是木紫槿死,那……他堅持到底還有何意義?
更何況,木紫槿對他根本就沒有那方面的意思,隻是他在一廂情願而已,如果因此而真的害的她有什麽事,他良心可安?
“她呢?”
“誰?”溫陌玉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已經回去了,她的臉傷了,我要她回去休息。”
元蒼擎皺眉,木紫槿明知道那碗面當中有毒,爲何還會毀了容?
難道說……
待元蒼擎離開後,木紫槿卻忽然出現,原來她并沒有回府,隻不過恰巧遠遠看到他來了,不想與之見面,才躲了起來,并拜托溫陌玉,如果他問起她,就幫忙撒個小謊而已。
“溫公子,你沒事吧?”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不會是和萱公主真的把狀告成了,皇上要責罰他吧?
溫陌玉怔怔回頭去看,“我嗎……沒事,你不用擔心。”
木紫槿目光清涼,顯然意識到什麽不好的事,“王爺說了什麽?是不是我連累了你?”看來淮王對她起了懷疑之心,可能不會讓她稱了心願,也惟有他知道她的毀容是有目的的,說不定她的計劃要做出改變了。
“說不上什麽連累,王爺隻是說,”溫陌玉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清澈,帶着些木紫槿看不懂的深意,“若我們硬要在一起,皇上定會殺了你。”
木紫槿愣了愣,突然哈哈笑道,“溫公子,這是個笑話嗎?我什麽時候跟你在一起了?你難道沒有向王爺解釋清楚,是和萱公主誤會了嗎?”
擦,看來誤會的不是公主,而是溫公子,他該不會以爲,她跟他之間沒那麽多顧忌,是因爲她喜歡他,要跟他在一起吧?
這回玩的是不是有點大。
“我嗎?”溫陌玉忽的一挑眉,仿佛卸下了重擔一般,“我自是跟王爺解釋過了,我與你之間并無私情,日後我多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那就好,”木紫槿笑笑,總是有些對不起他的,“也是我言辭無狀,不知避嫌,以後我注意些,也就是了。”
溫陌玉其實并沒有聽到木紫槿說什麽吧,隻是機械地點頭,“好。”
“那我先出去了。”木紫槿轉身退了出來,心情很沉重。但願和萱公主對公子是真心的,不要傷害他,否則她如何過意的去。
其實若要仔細說起來,木紫槿還真沒對溫陌玉露出半點别樣心思,更也沒有跟其他待選秀女一般,刻意在他面前表現自己,她隻是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或者從不故做姿态而已。而就是她的這種淡然的心境,恰恰符了溫陌玉超然物外的個性,他會被她吸引,是情理之中的事。
隻不過木紫槿自己别有目的,所以感覺上像是利用了她,心中會過意不去而已。
看着木紫槿從院中翩然走過,辛映藍等人氣不過,又開始說風涼話,“看她那得意的樣子,很了不起嗎?”
“就是!”另一名待選秀女也是忿忿不平,繼而想到什麽,嘿嘿冷笑,令得她本就平常的容顔越發顯得猙獰,“不過,她也得意不了多少時候,她怎不想想,無雙公子是誰都可以動得嗎?剛剛和萱公主氣成那樣,隻要在皇上面前這麽一說,嘿嘿……”
辛映藍得意點頭,“正是,早晚有她哭的時候!”
安玮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中雜草,聽她們語氣不善,便涼涼地道,“是福是禍,是哭是笑,全憑個人造化,礙着你們什麽事了?”
“你——”辛映藍氣到臉色發白,突又冷笑,“你自是希望木紫槿借着溫公子的面子一步登天,你也好沾光是不是?哼,你别太得意,哪有那麽容易,你别做夢了!”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安玮眼神一寒,一股淩厲的氣息自她周身散發出來,讓人好不心驚,“不過我也提醒你們,木紫槿也不是人人可以動的,不信你們就試試!”
辛映藍自是心中不服,想要罵回去,卻不知怎的,在安玮如劍的目光逼視之下,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不耐煩地招呼着道,“話不投機半句多,走了走,咱們到那邊去。”
一幫人叽叽喳喳走開,安玮不屑冷笑一聲,也懶得理她們。
甯馨兒頗有幾分無奈,“安玮,我原本看你性情溫和,原來也跟紫槿一樣是個受不得的氣的,這才叫‘人以群分’呢。”
“多謝誇獎。”安玮不甚在意地回一句,知道甯馨兒此人心地善良,不會想到哪裏,也不多做解釋。
“你倒有趣,”甯馨兒笑着搖搖頭,“走吧,我們去陪陪紫槿。”原本還想着晚些時候到木府看看她,現在兩下裏見上了,倒是省了這一趟。
“好。”
“紫槿,你沒事吧?”甯馨兒握住木紫槿的手,滿眼關切。
木紫槿抽回手來,“馨兒,你不怕我傳染到你嗎?”
甯馨兒笑笑,“那你這病會傳染嗎?”
木紫槿愣了愣,呵呵一笑,“馨兒,你倒是實在。這病倒是不傳染,不過你還是避諱着些好。”
甯馨兒歎息一聲,“我真是沒想到,你的兩個姐姐竟然……”别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說,可姐妹之間竟這樣算計,總不免讓人心寒。
她家裏沒有姐妹,隻有兩個哥哥,哥哥們疼愛她絲毫不輸于父親,反正她從來沒想過,親人之間還要到下毒謀害的地步。
木紫槿眼神幽冷,“最毒婦人心,有什麽稀奇。”
安玮忽地插上一句,“你是把我們全都罵了嗎?”
甯馨兒呵呵笑出聲來,木紫槿也忍俊不禁,好歹還有兩個不怕她這病的朋友,瞧瞧那些秀女,有多遠躲多遠,好像她是瘟疫一樣。
可她們躲就躲吧,又不完全消失,對着她指指點點,一個比一個幸災樂禍,也真是醉了。
——
這兩天京城裏的流言忽然又多了起來,都是關于木府嫡女的。之前說她是惡女,她已經是臭名昭著,可現在倒好,又毀了容貌,跟腐屍一樣不說,最最令人不齒的,是她竟然耐不住寂寞,溝引無雙公子,結果被他給嚴辭拒絕,真是太不要臉了!
要知道無雙公子在京城百姓心中,那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就連金枝玉葉的皇家公主,都配不起他,更何況一個一無是處的木紫槿,這簡直就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令人無法忍受——當然,鮮花指的是無雙公子,至于牛糞嗎,哼哼。
這些流言越傳越不像話,木紫槿也就是沒上街,要不然一人掐她一把,她就連骨頭都不剩了。
不過對這一切,木紫槿不可能不知道,卻處之泰然,好像外面傳的越熱鬧,把她說的越不像話,她就越開心一樣。
“表姐,什麽事這麽開心啊?”段姨娘剛進暖心院,就聽到許氏歡快的笑聲,她也跟着笑起來。
許氏滿臉笑容,遞給她一張紙,“看看這個,我正要讓人過去叫你,你倒先過來了。”
段姨娘接過來看了看,喜道,“五萬兩?大姐,那些鋪子全都出手了?”
太好了,之前還因爲五、六間虧本的鋪子買家出價太低,隻給三千兩而一直無法出手,現在倒好,一下就是五萬兩進賬哪,這可是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事!
許氏白了她一眼,“瞧你這點出息!五萬兩就把所有鋪子都賣了?告訴你吧,我隻是把虧本最厲害的酒樓、首飾鋪和布莊給賣了,還有好幾家等着呢。”
“真的嗎?大姐,你好厲害!”段姨娘歡喜莫名,三間爛到不行的鋪子就賣了五萬兩,那要是都賣出去,不得至少有十萬兩?天哪,這可是個相當龐大的數目啊!
“你就等好吧,”許氏把銀票拿回來,“等所有鋪子都賣出去了,這筆錢就是紅竹和青槐将來在宮裏安身立命的法寶,誰都别想染指!”
段姨娘自然是歡喜萬分,試探地道,“表姐,你的意思是,這些事兒不讓老爺和金妍若知道?”
許氏冷笑一聲,壓低了聲音,“金妍若知道不知道的,有什麽打緊,反正她也做不了主。至于老爺那裏,當然是要他知道的,不過這賣了多少兩銀子,可就是你我的事兒了,你說對嗎?”
段姨娘高興的眼睛都找不見了,連連點頭,“對!對!表姐,還是你有主見!不過,”她斂了斂笑容,擔心地問,“這買鋪子的是什麽人啊,這麽财大氣粗,萬一他們跟老爺是認識的,可怎麽好?”
在京城來說,能一下子拿出這麽大一筆錢,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而但凡有些家底的,老爺都是認識的,會不會正好有交情呢,那不就露餡了?
許氏擺擺手,“你就放心吧,我還能想不到這裏?我早讓人打聽過了,買鋪子的都不是京城中人,是才進京準備做些買賣,以安身立命的,而且這銀子一交,房契一給,就兩不相欠,他們說的話,老爺怎麽可能會信呢?”
段姨娘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這下咱們紅竹和青槐将來進了宮,就沒人敢瞧不起她們了。至于木紫槿,哈哈,她那臉的,可當真徹底啊!”
“不必理會她了,她就和金妍若一樣,成了廢物,不足爲懼。”許氏一臉的輕蔑,“老爺不信她那一套,太姨娘又是個老不死,她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而此時她們眼裏的“廢物……”,正慢慢翻看着剛剛拿到手的、三家鋪子的賬目,越看越肯定,許氏安排的人簡直就是些白癡,好好的幾間鋪子,生意讓他們做成這樣,簡直連她這個從來沒經過商的人都不如!
“紫槿,你忙什麽呢,還念念有詞的。”水婷推着金氏過來,笑着問。
“沒什麽,”木紫槿擡頭吩咐一聲,“水婷,去沏壺茶,拿些點心過來。”
“是,三小姐。”
木紫槿輕聲道,“母親,我在看那幾家鋪子的賬本,這生意做的,不賠才怪。”
“哦?”金氏一驚,“你怎麽會有賬本的?難道——”
“沒錯,我已經把幾間鋪子給買下來,把母親信得過的人安排了去,不過這生意得慢慢恢複,我會好好打理的,母親放心。”那幾個人都是相當有經驗的,看過鋪子的情況之後,很快提出了一些解決問題的方法,她看過之後很滿意,隻要按部就班進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