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往常,金氏見不得木鲲鵬對她的絕情絕意,縱然傷心難過,也無法可想,早就回潤雪院,眼不見,心不煩了。
可自打女兒自殺一回再醒過來,整個人變的不同了,冷靜聰明而沉穩,對她更是比從前還要體貼孝順,這些天母女兩個幾乎天天在一起說話,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之前是太過心灰意冷了,她才是木府的當家主母,就算現在廢了瞎了又怎樣,誰能奪得了她的地位,奪得了她掌管府上大事的權利!
“老爺這話我就不聽不懂了,先不說我是當家主母,府上大上事我都可過問,紫槿是我女兒,她出了事,我難道不該問一問,管一管?”
木鲲鵬驚訝莫名,好個金妍若,什麽時候醒過神來了,居然敢跟他頂嘴!“妍若,你反了天了,敢這樣跟我說話?”
木紫槿嘲諷地道,“父親,母親怎麽跟你說話了?你瞧瞧你這些妾室庶女,一個一個張牙舞爪、橫眉立目,根本不把我和母親放在眼裏,就成體統了?你不是一身自诩家教甚嚴嗎,在你的家教之下,就教出這些東西來?”
這話說的每個人臉上都火辣辣的,剛剛挨了打、失了面子的段姨娘更是受不住,叫道,“木紫槿,你居然說我們是東西?”
“好吧,我說錯了,”木紫槿痛快認錯,“你們不是東西,太不是東西了。”
卟。
丫環家丁們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有一個笑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就連跪在地上的水蓉和水錦都忍笑忍的肩膀直抖。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些下人還真就不服許氏當家,她不但明裏暗裏克扣下人們爲數不多的工錢,還動不動就打罵他們,看誰不順眼,就把誰趕出府去,尤其原先服侍金氏的那些人,更是差不多被她趕了個幹淨。
所以說在木府,除了許氏的暖心院裏侍候着的,其餘人都看不慣她的作派,如今見主母發威,嫡小姐更是把她們罵了個狗血淋頭,都相當痛快。
“都别笑了!”許氏惱羞成怒,“紫槿,你太不像話了,居然連我和老爺都敢罵,你好大的膽子!”
木鲲鵬臉色已鐵青,估計下一句話,就要動家法了。
木紫槿涼涼地道,“許姨娘,你不必跟我玩文字遊戲,我說的是你們而已,可沒說父親。”因爲父親比你們所有人都不是東西。
金氏道,“紫槿,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說與我聽。”
“是,母親。”木紫槿即詳細把事情說了,“請父親母親給我做主。”雖然知道父親隻向着許氏,不過在人前還是得把他擺在位置上,讓他不能把這事兒蒙混過去。
“反了!”金氏一拍輪椅扶手,厲聲道,“這些年我少管府上的事,一個一個膽大包天,居然謀害起紫槿來,不想活了嗎!”
“夫人饒命!”水蓉水錦有多久沒見夫人發怒了,這一下還不心膽俱裂,連連叩頭,“不是奴婢們大膽,是、是大小姐指使的啊!”
“放屁!”木紅竹大罵,“根本不關我的事!水蓉水錦,你們兩個死丫頭敢冤枉我!”
“就是大小姐指使的,二小姐也有份,夫人明察!”
“你們——”
金氏臉色鐵青,燭光映照下更透出近乎詭異的怒色來,“好啊,看來你們是都想嘗嘗家法的滋味了?來人,請家法!”
許氏陰陽怪氣地道,“大姐,事情還沒問明白,你就要請家法,也不問問老爺的意思嗎?”
金氏冷笑一聲,“木府的家事向來是我執掌,要請家法,我也做得了主,許姨娘,你有意見嗎?”
許氏氣極咬牙,這母女倆怎麽一個德性!她早成爲平妻多少年了,她們還一口一個許姨娘地叫她,是要寒碜死她嗎?“老爺,你就不說句話嗎?”
木鲲鵬怒道,“金妍若,你差不多可以了!木府的事有靖荷打點着,你多什麽事?”
“老爺,我這正妻還在呢,木府的事怎麽就輪到許姨娘打點了?”金氏根本就不怕他,“還是說咱們要到官府去評評理去?”
不是她非要跟老爺叫闆,是女兒提醒她之後,她算是徹底明白了,她越是忍讓退步,這些人就越嚣張,越不把她放在眼裏,以至于她隻顧着頹廢,都忘了自己才是老爺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擡進門來的正室夫人,她說句話,還是沒人敢不聽的。
木鲲鵬越發怒不可遏,手都要揚起來,“金妍若,你什麽意思?上官府?你以爲上官府我就會怕你?”好個賤人,脾氣還硬起來了,就笃定她是他的元配夫人,若是鬧到官府,隻有他理虧的份嗎?
要知道,單憑一個金妍若,就算鬧到官府,憑着他的人脈,上下一打點,也沒人敢把他怎麽樣,麻煩的是她身後的金家。
金家雖然遠離京城,但其在魏王朝的影響也卻非同一般,這兩年金氏殘廢失明,金家雖然心痛惋惜,但都知道這是天災人禍,也不多說,加上之前金氏隻想息事甯人,保全女兒,所以從來沒有金家人面前訴過一次。
可現在不一樣,金氏忽然硬氣起來了,如果真鬧翻了,驚動金家的人,那就麻煩了。
“喲,大姐,你怎麽把話說的這麽難聽啊,你跟老爺好歹是結發的夫妻,何況這些隻是咱們府上的小事,非要鬧到官府做什麽,大家臉上都沒光不是?”許氏畢竟女人見識,惟恐木鲲鵬真個被吓住,任由金氏重新掌權,趕緊火上澆油。
金氏冷冷對着她道,“許姨娘,我說話的時候,輪不到你來插嘴!老爺,這不是怕不怕的事,是我絕不允許有人害我的女兒,今天不把這件事問個清楚,我絕不罷休!管家,請家法!”
許氏身邊的丫環水涓見不得主子受氣,不屑地道,“夫人,你太心急了,還沒問出什麽就要對大小姐二小姐動家法,是存的什麽居心?莫不是想替三小姐進宮鋪路不成?”
木紫槿眼神一寒,上前去揚手左右開弓,啪啪扇了她兩記耳光,比打段姨娘那一下重多了,水涓一屁股墩到地上,都被打懵了。
“你、你敢打我——”
“我不敢?”木紫槿鄙夷冷笑,“段姨娘我都照打,你一個通房丫環,才爬上父親的床幾天,就拿自己當主子了?不知羞恥,不知天高地厚,我不打你打誰?”
水涓羞憤莫名,越發地臉紅脖子粗,哇哇哭起來,“老爺,你不給奴婢做主嗎,哇……”
木鲲鵬都快氣炸了,喝道,“孽女,你鬧夠了沒有,我看該受家法的是你!”
哪有沒出嫁的女兒管父親房裏的事的,孽女簡直太不像話了!這個水涓的确是這兩天才被他看上,正得他寵呢,自然覺得高人一頭,卻沒想到在木紫槿這裏栽了個大跟頭,以後怎麽有臉見人。
木紫槿抹一把臉上的血污,陰森森地道,“父親,你眼睛雖然沒瞎,卻還不如母親看事情分明,我被害成這樣,爲什麽受家法的應該是我?”
“你——”
段姨娘冷哼道,“我看——”
“都特麽給我閉嘴!”木紫槿忽然一把掀翻院裏那張石桌,發出一聲大響,“管家,請家法!誰再多嘴,這就是下場!”
所有人都吓破了膽,哪裏還出得了聲!
要知道這石桌最少有上百斤,一個大男人都未必能輕松掀起來,木紫槿不但做到了,而且還将之掀飛出去好幾丈遠,簡直、簡直太可怕了!
圍牆上,安玮大爲意外,冰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不解,相處這麽久,她從來不知道木紫槿原來會武功,力氣還這麽大。依據她的暗查所得,木紫槿并沒有内力輕功,也從來沒聽說過她拜誰爲師,這武功又是什麽時候練來的?
“紫槿,你沒事嗎?”聽到動靜不對,金氏擔心莫名。
木紫槿道,“母親放心,我沒事。其實這請不請家法的,我也不在乎,不過要你們說實話而已,我有的是辦法。”說罷她向着木紅竹過去,“大姐,你承不承認害我?”
木紅竹惡心地後退兩步,拿手在鼻子底下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話沒說完,她的手突然被拉住,跟着肩膀處一痛,關節居然被卸了下來。
木紫槿拽着她的手一扯,“是不是你害我?”
“啊!”鑽心的疼痛哪是木紅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能承受的住的,她大聲慘叫,涕淚齊流,“啊!疼死我了!娘,娘!”
許氏這才一下回神,過去抓人,“放開紅竹!木紫槿,你敢傷她試試,我、我饒不了你這小賤人!”
木紫槿眼神一寒,飛起一腳,狠狠踢在許氏肚腹間。
許氏慘叫一聲,像蛤蟆一樣趴在地上,連吐幾口酸水,痛的叫都叫不出來。其實她應該感謝木紫槿腳下留情,否則這一腳再重上兩分,她就不是吐酸水那麽簡單了。
“段姨娘挨了我的耳光,你還不長記性,還罵?”木紫槿森然冷笑,“有本事的,你再罵。”
所有人都沒了動靜,驚恐莫名地看着她,膽小者腿都哆嗦起來。不隻因爲她此刻的樣子如鬼似魅,更因爲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誰都敢打,誰都敢罵,而且本事還變的這麽大,到底是鬼神附體,還是神力加身?
安玮暗暗好笑,虧的王爺還不放心,讓她過來看着,照這樣看,就算整個木府的人加起來,也不是木紫槿的對手,王爺是多慮了。
木鲲鵬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孽、孽女,你、你竟然敢——”
“表姐!”回過神的段姨娘趕緊過去扶人,“表姐,你沒事嗎?”
許氏捂着肚子,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半死不活。
“娘!”木紅竹掙紮要過去,“你——啊!”
木紫槿狠狠一扯她,把她扯的倒在地上,手腕卻還被車在手裏,這一下劇痛,就像要把身體撕開兩半一樣。
木紅竹疼的叫也叫不出,臉都已經扭曲,小賤人從哪裏學來的這種折磨人的方法,還要不要人活了?
木青槐也是吓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已經準備找機會溜走,看樣子三妹是不會放過她的,她可不想也承受大姐這樣的折磨。
“父親,娘,救——”木紅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