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相?”姜霆又是一愣,主子這話沒頭沒腦的,他有點兒摸不着邊,“什麽命相?”
元蒼擎眸光深沉,自己是不是太在意木紫槿的話了,命相一說原本就是見仁見智,他向來隻信自己,不信命。再這樣猜忌下去,早晚要出事。
姜霆突然明白過來,“王爺這幾日心神不定,就是爲那個女人?是不是她說了什麽蠢話?”
元蒼擎冷冷看他一眼,“本王心神不定?”
“沒有沒有!是屬下多嘴,王爺恕罪!”姜霆趕緊認錯,心裏卻是不服的,還說沒有呢,那王爺這兩天神神叨叨,是鬧哪樣?
不行,得找個機會警告一下那個女人,免得她壞了王爺的大事。
不多時,水茹驚恐到扭曲的聲音尖利的響起,“來人哪,不好了,三小姐成了鬼啦!”
“啊!啊!痛死我了,是誰,是誰害我,啊!”木紫槿在床上翻來滾去,臉上、手上幾乎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血淋淋的,泛着黑色,又恐怖,又惡心。
柳媽媽等人全都吓的面無人色,擠在門口,沒人敢進去。
水茹哭天搶地,“快來人哪,快救三小姐啊!”
柳媽媽顫巍巍問,“水茹,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小姐方才還好好的,怎麽一會兒就這樣了?”
“不、不知道啊,”水茹渾身哆嗦,“小姐要、要茶喝,我去泡了杯茶來,小姐就、就成這樣子,吓、吓死我了啊!柳媽媽,怎麽辦,怎麽辦?”
柳媽媽到底上了年紀,還算鎮定,“快去禀報老爺,請大夫來給三小姐看看!”
“哦,是是。”水茹如夢初醒,跌跌撞撞跑出去。
“啊!”木紫槿忽然從床上跳起來,撲向門口,“我好難受,我要死了!”
所有人都尖叫着四下奔逃,惟恐被她沾染上,也是一個死。
眨眼間所有人都跑的沒了影,木紫槿發出咭咭怪笑,一擡手,一物從她袖中激射而出,奪一聲釘在屋脊上,她的身體瞬間騰空而起,已上了屋頂,尋了個舒服的地方蹲下來,安靜等待。
過不多時,一條人影鬼鬼祟祟出了院門,夜色雖深,但木紫槿還是看的分明,正是她院裏侍候着的水茹,上一世時沒少受她罵,看來是心存怨恨,所以被别人收買了?
跟上去看看再說。
水茹根本料不到會被人跟着,何況她做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早習慣了,快步往潇潇院而去。
木紫槿無聲冷笑:果不其然,是大姐二姐要害我啊,水蓉,你未免太心急了。
來到潇潇院,水蓉看看左右無人,輕輕拍門。
不大會兒,院裏的仇媽媽過來,把門打開一條縫,不耐煩地問,“誰呀?半夜三更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水蓉小聲道,“煩請媽媽通報,大小姐要我做的事兒,已經成了。”那一百兩銀子眼看就要收入囊中,她一刻都等不得了。
仇媽媽一副不解的樣子,“什麽事兒?水蓉,你是漪瀾院侍候的,大小姐什麽時候要你做事了,你莫不是腦子糊塗了嗎?”
水蓉呆了呆,急道,“仇媽媽,是你在跟我裝糊塗吧?你替你通報不是一次兩次了,怎的忽然就不明白了?快去禀報大小姐,我還要趕着回去呢。”
三小姐已經發病,她必須趕快拿上賞銀,回去侍候着,不能讓人起疑心。
仇媽媽不屑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總之你快點走,深更半夜的,别打擾大小姐休息,不然我們誰都吃罪不起。”
“仇媽媽,你、你怎麽這樣說呢?”水蓉又氣又急,“明明是大小姐說好的,隻要我替她辦成了事,就賞我一百兩銀子,大小姐這次是不是沒跟你說?我現在就要見大小姐,讓我進去!”說着話,她就往門裏面擠,絕不能讓就要到手的銀子飛走。
仇媽媽一下把她推出來,“反正你了!小賤人,你再不走,我可讓人動手了?”
水蓉摔倒在地,又氣又痛,大聲叫道,“大小姐,奴婢來了!大小姐吩咐奴婢的事,奴婢已經做完了,大小姐不能說話不算話呀!”
仇媽媽大怒,“好你個小賤人,還說不聽你了,找打是不是?來人呐,給我打出去!”
說起來仇媽媽在這潇潇院也是一把狠角,她這一把話,幾名家丁立刻過來,挽袖子對着水蓉就開始拳打腳踢,更有下流無恥者,趁機在她身上摸了兩把,過過幹瘾。
水蓉痛得大喊大叫,滿地翻滾,“大小姐,救命啊!大小姐你不能這樣,奴婢是聽你的命令做事的呀,你怎麽能過河拆橋呢!啊,啊!”
“打,打,給我打死這個小賤人!”仇媽媽叉腰裏立眉,唾沫星子亂飛,“大半夜地不睡覺,跑到這裏來撒野,漪瀾院就是些沒規矩的,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都是些打死不作數的!”
木紫槿差點笑出聲來,這老媽子還真是會罵,一句話把漪瀾院都給罵完了,瞧她這罵的輕車熟路的,看來平常沒少練嘴皮子啊。
最可憐就是水蓉,還以爲這次又能拿到好處,大半夜地來讨賞,結果讨了頓打去,真個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呢。
家丁打得越發起勁,水蓉則又哭又叫,臉上血淚一起流,好不狼狽,“大小姐,你不能這樣啊!奴婢替你做了多少事,你怎麽能說翻臉就翻臉呢!啊,啊,大小姐再這樣,奴婢、奴婢,可就要全說出去了?”
“好哇,你還敢破壞大小姐的聲譽,大小姐從來沒支使你做過什麽事,你想冤枉大小姐是不是?做夢!打,打死算數!”
家丁們繼續施爲,眼看着水蓉就要被打死當場,柳媽媽的聲音忽地響起來,“是水蓉嗎?”
木紫槿打個響指:不錯,柳媽媽來的正是時候,看來她還是向着自己的,對于對她忠心的人,她絕對不會虧待。
水蓉頓時見了救星,掙紮着叫道,“柳媽媽,是我,是我,救命啊!”
人影綽綽,柳媽媽走了過來,努力看清地上的人,接着埋怨道,“水蓉,大半夜的你不在院裏伺候,到大小姐這裏來鬧什麽事?難道你不知道三小姐病了,正要人伺候嗎?”
仇媽媽皮笑肉不笑地道,“柳媽媽的意思,三小姐病了?難道又鬧着不肯進宮,要死要活了?”
柳媽媽冷冷道,“仇媽媽小心說話,三小姐是病了,哪有要死要活了?老爺讓我去請大夫,我隐約聽到水蓉的聲音,就過來看看,正找這丫頭呢,她做錯了什麽事,怎麽還勞煩仇媽媽給教訓上了?”
仇媽媽哼了一聲,“誰知道她發什麽瘋。”
“柳媽媽,快救我,快救我!”水蓉趁着家丁們住手,趕緊爬過去,“大小姐她——”
“行了,别吵了!快回院裏伺候着,三小姐身邊正缺人手,你躲什麽懶!”柳媽媽不耐煩了,踢了她一腳。
“哦哦。”水蓉連聲答應,忍着全身疼痛,連滾帶爬的去了。
仇媽媽大手一揮,“關門!”
待柳媽媽也離開,木紫槿才現身,眼神酷寒。
漪瀾院裏已是燈火通明,木鲲鵬衣服都沒太穿整齊,就鐵青着臉來回踱着步,焦急等待。
許氏和段姨娘分明心中有數,卻故意露出緊張的樣子來,也是慣會做戲的。
少頃,又一名大夫從屋裏出來,照舊要吐的樣子,“木家主恕罪,老朽無能爲力。”
“大夫,你再好好看看,怎麽突然就這樣了?”木鲲鵬氣不打一處來,不過半個晚上的功夫,紫槿哪就病成這樣,渾身沒一處好的地方,這是見鬼了嗎?
“木家主另請高明,另請高明。”大夫再多看一眼都會吐出來,連連作揖,飛也似地跑走了。
“你——”木鲲鵬再氣,也隻能幹瞪眼。
許氏假意安慰,“老爺别急,紫槿或許是撞了什麽邪啦,要不明天我去廟裏燒燒香,拜拜佛,說不定她就能好起來呢?”
屋裏忽然撲出一道人影,卻是木紫槿驟然跟許氏面對面,叫道,“我才不是撞邪,許氏,是有人害我!”
“啊!”許氏驚聲尖叫,驚恐地躲到木鲲鵬身後,“鬼、鬼呀!”
天哪,這還是人臉嘛,血淋淋的不說,還有股令人作嘔的味道,簡直……女兒這是從哪裏弄來的藥,威力真足。
木鲲鵬都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紫槿,你、你說什麽?有人害你?”
“是啊,父親,是有人要害我!”木紫槿故意把臉對準他們,大叫大嚷,“我本來好好的,可吃了宵夜之後,就突然這樣了,我問過院裏的丫環了,原來是大姐要害我!”
“紅竹?”木鲲鵬又驚又怒,“當真嗎?”
“老爺,她胡說八道!”許氏搶着叫,“紅竹好好地在睡覺,怎麽就害紫槿了?分明是她有意誣陷,老爺不可相信啊!”
“父親,的确是大姐要害我,二姐也脫不了幹系,不信你把她們叫來問個分明!”木紫槿存心把事情鬧大,越喊越有勁,中氣十足。
許氏和段姨娘同時大叫起來,“怎麽可能呢!老爺,紅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是紫槿在胡說八道!”
“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她們狡辯!”木紫槿一邊唉喲大叫,一邊指控,明知道别人嫌惡心,不會仔細看她的臉,所以她毫不掩飾眼裏的痛快之意,哪有半點痛苦的樣子。
木鲲鵬厲聲道,“紫槿,你能肯定是紅竹和青槐對你下手?”
“我肯定!”木紫槿大叫,“父親,你把她們叫來,我一定能讓她們認!”
木鲲鵬火冒三丈,“來人,把那兩個孽女給我叫來,我要問話!”
“是,老爺。”
許氏不高興了,“老爺,你怎麽還聽起紫槿胡說來了?她不定在哪裏染了髒病,還冤枉到紅竹身上來了。”
“不必多說,我自有主張。”木鲲鵬甩袖進屋,氣恨恨坐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到選秀女的關鍵時候,紫槿更有幸得了淮王和溫公子的另眼相看,本來機會最大,卻不料半路出了這樣的事,這是在絕木府的富貴路,他怎能不氣!
許氏和段姨娘互相交換個眼色,反正不管怎樣,待會兒打死不認就是,看木紫槿能有什麽辦法。
不大會兒,木紅竹姐妹兩個故意一邊打呵欠一邊進來,“什麽事啊?父親,娘,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