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一不做,二不休了,”木紅竹眼裏露出惡毒的光芒,“反正三妹也不可能幫我們,那就幹脆……”
庫房外照舊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動作麻利地開鎖進去,不大會兒背着個包袱出來,稍候再進去一趟,之後鎖上門,走人。
這幾天來夜夜如此,有那兩隻忠心的大狼狗幫忙聽着動靜,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忙活了一陣,木紫槿心裏痛快了不少,沐浴過後,才要躺下休息,窗外人影一閃,她撓了下眉心,“王爺,請進來坐。”
元蒼擎眨眼現身,撩襟坐下,眸子深沉。
“王爺又是來試探我的?”木紫槿也不跟客氣,直接問。
元蒼擎眸子裏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你以爲呢?”
“不知道,所以才問,”木紫槿攏了下秀發,挑眉一笑,“其實王爺大可不必,我對王爺并無不軌之意。”
“本王知道。”
“你知道?”木紫槿大爲意外,還以爲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對。”
“你爲什麽知道?”他好像一直對她抱有敵對态度吧,前幾次見面,都想要殺了她不是。
“本王就是知道。”
“……那王爺今晚來,又是爲何?”木紫槿放棄追問,也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子。
元蒼擎目光在她身上一轉,“中本王幽冥掌者,非被施救三次不得活命。”
明白了。木紫槿點頭,“那就多謝王爺了。”
元蒼擎目光中帶着探究,越來越肯定,她必定有着不爲人知的心事,否則何以跟傳言有如此大的不同?“本王聽聞你不願入宮,以死明志?”
木紫槿似早料到他有此一問,反應淡然,“我原也是不想入宮沖撞皇上,我性子頑劣,不堪造就。”
元蒼擎勾唇,“未必——轉過身去。”看來是不想跟他明說,不過也罷,總能弄清楚的。
“哦。”木紫槿依言轉身,後背接着貼上來一隻溫暖寬厚的手,少頃柔和醇厚的内力即緩緩透過來,身體又開始暖洋洋的,讓她想睡覺。
上次原本以爲自己必死,醒來後對被救治的過程完全沒有印象,隻記得被扒了衣服而已。
後來迷迷糊糊的,自己好像對他說過什麽,但是不記得是什麽了。
盞茶功夫過後,元蒼擎收手,“好了。”
“多謝王爺,”木紫槿回過身,笑眯眯反問,“這次爲什麽不用脫衣服?”
“……”元蒼擎嘴角抽了抽,“忘了。”
木紫槿黑線:這樣也行?“王爺當真要負責訓秀苑的事?”
“聖命難違。”
“王爺真的心甘情願?”木紫槿哂然,這可不像淮王的作風,“還是說你在韬——”
元蒼擎目光驟然銳利,殺機翻湧。
“OK,當我沒說。”木紫槿舉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差點忘了上次在淮王府,自己爲什麽要被掐死當場。
元蒼擎眼神稍緩,多了一份了然。他看的沒錯,這女子絕對不是什麽刁蠻惡女,心中别有洞天,隻是無人得窺罷了。
木紫槿凝目看了他一會,皺眉道,“王爺印堂發黑,是犯小人的征兆,一定要當心,尤其是身邊的人。”
又是這個?元蒼擎眼神微變,“上次你說過了。”
“哦,我上次就是說的這個啊,可我沒想起來,”木紫槿恍然大悟,正色道,“王爺,我說的是真的,你一定要當心,這人會害你的。”
“是誰?”元蒼擎眼神一寒。
木紫槿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所謂‘天機不可洩漏’,我不能地多的窺探其中隐秘,否則必不得善終。”
元蒼擎挑眉,“那你幹脆什麽都别說。”
“可我看出這麽多來,當然要提醒王爺小心。”木紫槿理直氣壯。
“……本王知道了。”元蒼擎心中已有數,不再追問。
“小姐,奴婢送宵夜來了。”水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木紫槿臉色微變,低聲道,“王爺快走吧,千萬莫要讓人看見。”
元蒼擎身形一閃,已消失不見。
“走的倒快。”木紫槿好笑莫名,邊搖頭邊過去開門,“端進來吧。”
“是,小姐。”水茹端着托盤進來,放到桌上,“是剛做的雲吞面,小姐愛吃的餡兒。”
“知道了。”折騰了半宿,還真有點餓了,木紫槿拿勺子,舀起一口就往嘴裏送。
哧一聲響,一物擊中她拿勺的手,她痛的甩手,“當……”一聲,勺子掉回碗裏。
“小姐?”水茹吃了一驚,“是燙到了嗎?”
木紫槿一個健步到了窗邊,沉聲喝道,“誰?”
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有毒。”
什麽!木紫槿大驚,這分明是王爺的聲音,他居然還沒走,而且還知道碗中有毒,又救了她一命,當真是險之又險。
她猛地回頭,卻見水茹一臉茫然,她心中一動:莫非水茹沒聽到剛才的聲音?不會是傳說中的“傳音入密……”吧?
“小姐,有人在嗎?”水茹過去伸長脖子往外看,“沒人啊,有人嗎?有人嗎?”
木紫槿走回桌邊,仔細看看碗裏的雲吞面,端起來聞了聞,果然聞出在香油掩蓋之下,确實有淡淡的異味,如果不仔細察看,根本就察覺不到。
好狠的算計,這是誰迫不及待,想要她的命?
“水茹,這面是你親手下的?”
“是啊,小姐都是這個時候吃一碗的,奴婢廚房裏都準備着,怎麽了,不合小姐胃口了嗎?”水茹想着又要挨罵了,傻呼呼地笑。
“旁人有沒有動?”木紫槿相信不會是水茹做的,她要害自己的話,何必等到現在。
“旁人?”水茹不明所以,“不知道,應該沒有吧,或者也動過,奴婢也不知道,這些平常都是放在廚房裏的。”
那就是誰都有可能。
木紫槿略一思索,吩咐道,“知道了,去給我沏杯熱茶來。”
“是,小姐。”
水茹剛一出去,元蒼擎就現身,拿起勺子輕輕攪動碗裏的雲吞面,冷聲道,“這毒不會要人性命,隻會讓人全身皮膚潰爛,生不如死。”
木紫槿腦補某種畫面,全身汗毛直豎,咬牙道,“卑鄙!”忽又贊道,“王爺原來也是醫術超絕之人,佩服!”記憶中淮王好像并不懂醫吧,還是上一世的她隻顧着争寵奪愛,對他了解不夠深?
元蒼擎沉默一會,忽然道,“‘閻王愁’的醫術,是有人教的。”
木紫槿等了一會不見他有下文,茫然道,“然後呢?”好端端的,提秦公子幹嘛?“那教他醫術的人不是更厲害?對了,上次王爺說他是朝廷之敵,爲什麽啊?”
元蒼擎面色驟然酷寒,“你問的太多了。”
木紫槿一臉黑線:不是你先提起的嗎,又嫌我多說?“好吧,那就多謝王爺救命之恩,以後的事我會處理,夜已深,王爺請回吧。”
元蒼擎忽然攤開掌心,一枚鴿蛋大小的青白玉佩即露了出來,“戴着。”
“我?”木紫槿茫然,“爲什麽?”
“日後吃食,先用它試過,不變色即無毒。”看來她在木府就不受待見,行事又如此莽撞,早晚一命嗚呼。
木紫槿越發不解,“王爺,你爲何要對我這麽好?”她是死是活,跟他有關系嗎?
元蒼擎眉眼間現出怒色,“本王還未查明你有何居心,自然不能讓你死在别人手上!少廢話,本王讓你戴,你就得戴!”說罷居然把玉佩從她衣領當中丢進去,轉身走人。
木紫槿好氣又好笑,什麽人哪,居然占她便宜,有武功了不起嗎?
送走這大神,木紫槿拿勺,輕輕攪動着碗裏已經結成一坨的雲吞,眼神詭異,看來,自己是得好好練練武功,也得多學點辨毒識毒的本事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會死的不明不白。
居然給我下這樣的毒,這是擺明不想讓我受人待見的節奏啊。不過這樣也好,她的計劃就可以更加順利地實施了,就算将來皇上怪罪,也怪不到她頭上來。
好,就陪她們玩到底。
“王爺怎麽又折回去了?出什麽事了?”姜霆剛剛差點就跟着進去看看了。
“沒事。”元蒼擎搖頭,忽地看定了他,眼神森然。
這兩天他本就因爲木紫槿的話而有些心裏發梗,若說到身邊的人,無疑是姜霆一直在他左右,難道這個心腹下屬會背叛他?
姜霆心裏“咯噔……”一下,主子這眼神好吓人,盡管沒有半點對不起主子之處,他還是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王爺?”
元蒼擎看着他低垂的眼睑,一步一步逼近,“你在害怕?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本王?”
“屬下沒有!”姜霆身子一震,雖急,眼神卻坦然,“屬下誓死效忠王爺,絕不敢有絲毫隐瞞!”
“是嗎?”元蒼擎劍眉一挑,“誓死效忠?好,那本王要你現在死呢死?”
姜霆瞬間慘白了臉色,卻沒有絲毫要反抗或者辯解之意,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右臂一振,袖中刀已滑至掌心,“屬下遵命!”話音剛落,他翻腕用力,雪亮的刀尖已對準心口,絕然刺下!
刀尖剛一入肉,姜霆才感覺到疼痛,刀勢立止,他愕然,低頭看向抓牢了自己手腕的、主子的手,“王爺?”
不是要他以死表示忠誠嗎,怎麽——
“本王隻問你聽不聽,沒說要你現在死,性子這麽烈,早晚吃虧。”元蒼擎呼出一口氣,盡管不想承認,可剛剛他的确強烈地後悔起來。姜霆從十一、二歲就跟了他,是他一手調教起來的,怎可能背叛他。
說着話,他一把扯開姜霆胸前的衣服,露出那個流血的傷口來,從懷裏掏出藥瓶,拔開瓶塞,将藥粉灑上去。
“屬下不敢勞煩王爺!”姜霆惶恐不已,又不敢後退,“這傷也不重,不用這樣珍貴的藥。”主子配制的藥當然絕頂好用,可用在他身上,真是浪費了。
元蒼擎也不理會他,處理好傷口,替他拉上衣襟,“回府。”
“是。”姜霆跟着主子默默行了一段路,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王爺恕屬下多言,屬下覺得王爺這兩天很不對勁,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元蒼擎腳步頓了頓,卻并沒有停下來,“你找人看過命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