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心中有數,你不準動木紫槿,聽到沒有?”
“屬下遵命。”
訓秀宮琴苑中,今日溫陌玉教授的是琴藝,當然對木紫槿來說,教什麽都一樣,她不可能用心去學的。
待選秀女依次去琴房取了自己的琴,到座位上坐下,木紫槿進去時,隻剩一把琴了,她随手抱出來放好,大大咧咧坐下。
四周射過來的目光頗有些不尋常,似乎還隐含着某種惡意的期待,她不客氣地回瞪過去,看什麽看,莫名其妙。
溫陌玉道,“試一試音。”
“知道了,溫公子。”
衆女開始試音,木紫槿随手挑了一下,卻聽“铮……”一聲響,一根琴弦當中而斷,那瞬間的力道将她的食指崩出一道很深的傷口,血立刻流了出來。
“呀!”她痛叫一聲,這才明白衆待選秀女原來是在等着看她好戲!“直娘賊,是誰害我,站出來,大家明刀明槍打一場!”
衆人先是一愣,接着都露出鄙夷的神情來:惡女果然粗俗不堪,居然當衆罵這等髒話,簡直就跟地痞流氓一樣,好生讓人瞧不起。
溫陌玉眉頭輕皺,已露出不悅之色,這一看就是衆待選秀女不忿于自己對木紫槿的另眼相看,使計捉弄于她。
其實這已非第一次,這幾天來,木紫槿早發現自己處處吃虧,不是棋盤被劃上幾道深痕,就是衣服被剪上幾道口子,今日倒好,直接見血了。
瞧這琴弦斷口處整齊平滑,顯然是人爲,她要再忍氣吞聲,就對不起“惡女……”的稱謂了。
辛映藍幸災樂禍地道,“木紫槿,你也太小題大做了,不就斷了根琴弦嗎,是你運氣不好,怨得了誰。”
木紫槿大步過去,一腳踩到她琴上,一陣嗡響。
“啊!”辛映藍憤怒而嫌惡,“惡女,你幹什麽!把你的髒腳拿開!”
唰,木紫槿把流血的手指伸到她眼皮下,“說,是不是你?”
“你胡說什麽,我才沒這麽無聊!”辛映藍梗着不認,“你快點走開,誰要理你!”
“不承認?”木紫槿動作奇快,眨眼間反擰了她的右臂,将她壓倒在琴上。
“啊!”辛映藍痛極大呼,丢盡了臉面,尖聲罵道,“木紫槿,你、你這惡女,你敢動我,我、我讓我父親要你的命?”
“是嗎?”木紫槿冷笑,故意加兩分力道,聽她叫的跟殺豬一樣,好不痛快,“好啊,我等着。不過現在呢,你最好承認,這斷了的琴弦,還有之前的惡作劇,都是你所爲,是不是?”
“我、我——啊!”辛映藍是千金小姐,幾曾受過這樣的痛楚,早哭了出來,“你這惡女,放手,啊!”
“夠了,”溫陌玉沉着臉過來,“紫槿姑娘,放手。”
木紫槿忿忿,松開了手。
辛映藍很是得意,邊揉着肩膀邊可憐巴巴地向溫陌玉訴苦,“溫公子,你看她——”
溫陌玉淡看她一眼,目光即落到木紫槿受傷的手上,“還好嗎?”
木紫槿故意咂咂嘴,露出萬分委屈的樣子,“好疼哦。”
甯馨兒歎了口氣,“我去拿藥箱。”說罷轉身進去,拿出藥箱打開,取出藥效替木紫槿傷口上藥,再用幹淨的紗布包紮。
木紫槿笑笑,“多謝甯姑娘。”果然隻她一個心善的,旁人隻知道看她笑話。
“無妨。”甯馨兒搖頭,也不好多說。
“溫公子,我今天是不能彈琴了。”木紫槿将包紮好的手指在溫陌玉眼前晃晃,正好有借口偷懶了。
溫陌玉點頭,“手傷了就不要勉強,好好休息,記得不要讓傷口沾水,不可吃海中物,過幾天就沒事了。待你手傷好了,我再另外給你補幾課就是。”
木紫槿笑眯眯點頭,“多謝溫公子。”
衆人見狀好不氣惱,她們明明是要戲弄木紫槿的,卻沒想到替她換來溫陌玉的格外疼惜,個個臉上都露出不忿之色來,惡女憑什麽得溫公子如此相待!
辛映藍更是氣不過,撇嘴道,“不過是一點皮肉之傷,也用疼成那樣?平日裏不是挺倔嗎,這倒受不了了?”
溫陌玉回眸看她一眼,眼神清冷,“我瞧這琴弦斷得蹊跷,是不是你們動了手腳?”
原來他并不是什麽都看不出,隻是不想讓她們難堪而已。木紫槿不曾到來之前,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也難怪他會如此不悅。
辛映藍驚了一下,溫陌玉眼中并無指責或者憤怒之意,卻就是讓她感到莫名的恐懼,趕緊辯解,“溫公子,你冤枉我了,我根本沒做過,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趕緊随聲附和,惟恐會被溫公子嫌棄,在皇上面前說個什麽,她們還想進宮嗎?
“也罷,今日之事就當是個意外,”溫陌玉冰冷的目光掃視過衆人,警告之意很明顯,“琴苑隻教人技藝,不教這些個勾心鬥角之事,若再有下次,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你們自有去處。”
衆人齊齊變了臉色,哪還敢多說,連聲稱是。
辛映藍咬着牙,強行咽下這口怒氣,眼中的怨毒之色卻越見深重:木紫槿,走着瞧!
木紫槿挑釁般對她比個手勢:誰怕誰!
衆人各歸各位,開始練琴。
木紫槿既然無法再彈琴,得溫陌玉準許,回府休息不提。
趁着休息的間隙,木紅竹與木青槐湊到一處說悄悄話。
“大姐,溫公子對木紫槿的在意非比尋常,他們莫非已經有了私情?”木青槐好不妒忌,惡女配無雙公子,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惡心的事了。
“我也正奇怪呢,溫公子究竟是看上了木紫槿哪一點,”木紅竹洩憤似地揪着旁邊的花瓣,“難道是看中了她那張臉?”
“話說回來,大姐,咱們到底什麽時候動手?”木青槐迫不及待地問,“再這樣下去,溫公子一定會在皇上面前替木紫槿說話,咱們就沒機會了!”
木紅竹詭異一笑,“既然木紫槿不肯幫咱們,那就别拖了,就是今晚!”
“好!”木青槐高興地拍手,“就這麽說定了!”
晚飯時候,木鲲鵬即問起木紫槿,請溫陌玉到府一叙之事。
“沒戲,溫公子不會來的。”木紫槿頭也不擡,自顧吃飯。
木鲲鵬氣的一拍桌子,“紫槿,你到底好好請溫公子了沒有,這可是帶着咱們木府榮辱的大事,你就不能上上心?”
“我上心沒用,溫公子被得罪慘了。”木紫槿故意瞄一眼許氏和段姨娘,一臉的幸災樂禍。
木鲲鵬的怒氣果然瞬間轉到兩個姨娘身上去,“都是你們兩個做的好事!”
許氏狠瞪一眼木紫槿,趕緊陪着笑,“老爺,這根本不能怪我們呀,是紫槿不爲咱們木府想,不想請溫公子回來,關我們什麽事?”
木紫槿挑眉,“許姨娘,你這話怎麽說的?我想不想請溫公子回來,你倒知道了?”
“還用說?”許氏一臉得意加妒忌,“紅竹和青槐都看見了,你在訓秀苑跟溫公子一個勁兒套近乎,明明就跟他很相熟,卻說請不了來,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吃獨食,不管我們木府和紅竹她們的死活,是不是?”
“哦,”木紫槿将尾音拖的老長,“原來大姐二姐都看到了啊,她們不是自認爲知書達理、娴靜溫婉,隻要男人見了,沒有不喜歡的嗎,那她們也可以跟溫公子套近乎啊,又沒人攔着。”
“木紫槿,你少得意!”木紅竹惱羞成怒,“你不就是仗着有幾分姿色,溝引了溫公子嗎,早晚有人收拾你!”
木紫槿心中一動:這話什麽意思?
“紅竹,你給我閉嘴!”木鲲鵬拍桌子罵,“你有本事的,把溫公子請回來我看看!”
我——
木紅竹恨恨閉嘴,咕哝着罵一句。
“紫槿,明天你一定要把溫公子請回來,聽到沒有?”木鲲鵬沉着臉警告,“這件事關系到木府的榮譽,你必須按我說的做,不然你也别想得到好處。”
“我沒想得到好處啊,父親,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木紫槿滿不在乎,她豈會受這要挾。
“你——”木鲲鵬氣白了臉,“孽障,你又跟我頂嘴?”
木紫槿悠哉看着他,“反正你都說是‘又’了,也早習慣了吧,幹嘛大驚小怪。”
“你、你——”木鲲鵬快吐血了,“孽女!孽女!都是金妍若教出來的好女兒,非把我氣死不可!木紫槿,你這是要我對你們兩個一起用家法是不是?”
木紫槿眼神一寒,“你敢動我母親試試?”
對付不了她,就想拿母親開刀,木鲲鵬,你特麽是不是男人!
“哼,哈哈,”木鲲鵬怪笑兩聲,“我不敢?你看我敢不敢!你還真以爲在木府無法無天,沒人管得了你了?你再忤逆于我,我就讓你們母女一起,嘗嘗家法的厲害!”
不孝女,如果不是還有點用處,何必跟她廢話!
許氏和段姨娘這個得意,就盼着老爺對木紫槿母女動家法呢,不然好處也是她一個人,自己女兒多虧。
木紫槿冷冷看着他,原本想一拍兩散夥,可想到母親的病正在緊要關頭,她也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把母親帶走,眼珠一轉,恢複了面色,“那好吧,我請溫公子來。”
木鲲鵬哼了一聲,“你知道利害就好,明天我備好酒菜,你請溫公子前來,此事若再不成,看我饒不饒你。吃飯!”
“是,老爺。”
用過飯後,木鲲鵬即去書房算賬,衆人起身,恭敬地送他出去。
段姨娘陰陽怪氣地道,“有些人哪,就是牽着不走,打着倒退,不吃好味。”
“可不是嗎?”許氏慵懶地拂了拂臉上的發,手腕上一隻赤金打造的镯子格外耀眼,“自己沒本事,還擺高架子,能不能把人請來,還不一定呢。”
木紫槿瞄了她一眼,“許姨娘,你這镯子是我母親的嫁妝之一吧?”
許氏撥了撥腕上的镯子,一點不臉紅,“是又怎麽樣?反正那殘廢也戴不出去,留着也是浪費,不如我戴了,還能給老爺長長臉。”
“那我母親其他的嫁妝呢,都在你那裏?”木紫槿眼神發冷,心中已有計較。
段姨娘還得意呢,“有好東西表姐當然是跟我一起分享了。怎麽着,紫槿,你又想挨家法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