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又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葉溪菡忍不住擡手去擦眼淚,無意間碰到那些劍痕,立刻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才想起來查看自己的傷勢。
她連忙爬起身環顧四周,在發現了梳妝台上有一面鏡子時,趕忙三兩步走過去。
在快要走到鏡子面前時,她又猶豫害怕了起來,再三深吸幾口氣後,她才鼓起勇氣,顫抖着身體慢慢去看鏡子。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吓得她差點暈過去。
這鏡子裏可怖醜陋的怪物是誰?這還是那個人人稱贊清雅絕倫的葉四小姐嗎?
往日秀雅精緻的面容不再,隻剩下一張紅腫的面孔,上頭盡是細細長長雜亂無章的紅痕,滲出的血液早已凝固,一張臉又髒又花。發髻也蓬松散亂,就像個瘋婆子乞丐一般。
這副模樣能叫旁人吓的落荒而逃,虧得姜寒君竟還能面色如常地與她交談。
容貌是她最引以爲傲的武器和資本,而今被元姝徹底摧毀,葉溪菡隻感覺心頭一陣的無力和絕望,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尋死的心思。
卻說元姝那頭被溫瑾睿押着綁回了大理寺,在看到監獄裏一幹血迹斑駁的可怖刑具時,頓時就變得臉色慘白起來。
“瑾……瑾睿,我知道錯了……”她聲音顫抖地說道,視線不停地在那些刑具之上掃來掃去,越看心裏越害怕。
那上面好幾樣刑具她都在軍營中見過,樣樣都能将囚犯折磨的生不如死卻又丢不了性命。
“元姝,我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是你死性不改,而今說什麽都已經遲了。”溫瑾睿垂眸,話語中聽不出一絲情緒。
元姝咬唇,目光顫抖地看着他,哀求道:“瑾睿,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當初我救過你一命的份兒上,饒過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離開京城,遠遠的不再回來,更不敢再打她任何主意!”
聞言,溫瑾睿眸光一動,沉聲說道:“幼時的情分與當年的救命之恩,早在你三番兩次出賣我們之時就已消失殆盡,别忘了,你身上還背負着好幾條人命!”
元姝一抖,她深知溫瑾睿脾性,知道此刻說什麽也是無望了,隻得癱軟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擺乞求道:“那我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好不好……你……”
哀求的話語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隻見溫瑾睿一擡手,毫不留情地卸掉了她的下巴,随後對身旁的獄卒冷然道:“背負人命三條,公然行刺公主綁架貴女,叛主出賣敵情,與山賊流寇勾結,一一按規法行刑。”
他一一地舉例了元姝的種種罪狀,聽得身旁的獄卒冷汗漣漣。
旁人這半套行刑受下來怕是已經沒命了,但他剛剛見溫瑾睿卸掉元姝的下巴,分明就是防止她忍受不住而咬舌自盡,這樣的話他施起刑來,倒要多加考慮一二了。
元姝長着合不上的嘴,眼中祈求的目光早已變成了絕望,木然地任由身邊的獄卒将她的繩子解開,又換成鎖鏈綁在了木柱上。
一個獄卒神色匆忙地跑道他身旁輕輕說了幾句,溫瑾睿臉色微動,頓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陰暗潮濕的牢房。
“怎麽不在府裏好好歇着?”溫瑾睿看到在大堂中等着他的葉書離,頓時皺眉輕斥道,話語中卻透露着些許緊張。
“這裏是大理寺,戾氣煞氣重,莫要沖撞了你和孩子。”
葉書離捂住小腹輕輕皺了皺眉道:“你一.夜未歸,我是在擔心你,聽得元姝被捕,我這便趕來了。”
解釋完後,她又冷下臉來問道:“她人呢?”
溫瑾睿深知她有仇必報的性子,斷然不肯叫元姝好過,于是緩下臉色柔聲安慰道:“别管她,你現在安心養胎就好,這些事情就交給我來做,莫要吓着了孩子。”
“我知道,我隻是放心不下你才來看看。”提起孩子,葉書離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她的确想過親手教訓元姝,但而今有了孩子,心頭也變得柔軟了許多,更不願意爲了那種人髒了自己的手,也算是給未出世的孩子積福了。
“江尚書那邊剛剛送來了請帖,邀你過兩日後去尚書府赴宴,要宴謝你救下了江漓。”
溫瑾睿頓時皺了皺眉道:“辭了便是,過兩日我在家陪你。”
“哎……還是去一去的好,說起來那江小姐也是因我之故才受了牽連,幸虧沒出什麽事,不然那江府還不得将我記恨上?”葉書離搖了搖頭笑道,“走動一番也未嘗不可,朝廷之上多一個善交總是好的。”
聽着妻子這般勸自己,溫瑾睿哭笑不得,隻得無奈地摟住她,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地說道:“這般知禮大度做什麽,新婚近來都沒能好好陪你,你不生氣就算了,把我往外推是怎麽回事?”
葉書離明眸一眨,靠在他懷裏嘟嘴道:“我自然是想你多陪陪我的,可男人不都喜歡懂事的女人嘛。”
“我就喜歡你撒嬌癡纏我的樣子。”溫瑾睿摟緊她,溫聲道,“阿離什麽樣子我都是極喜歡的,既然你也想我陪你,宴席辭了便辭了。”
聞言,葉書離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撲進他的懷裏,嘴角洋溢着一絲幸福。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溫瑾睿便執意不許她待在大理寺了,喚來車夫将她送了回去,這才收起神臉上的神色,目光冷然地走回了牢房中。
牢房中的元姝早已遍體鱗傷,看樣子已經昏過去了好幾次又被潑醒,看到溫瑾睿走進來,她狼狽不堪的臉上立刻帶上了急切和哀求,張着嘴啊啊地叫喚出聲,隻盼着溫瑾睿能給她一個痛快。
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溫瑾睿卻隻是掃視了她一眼,眼神冷冽地道:“下手注意分寸,留她一命,三日後市口問斬。”
元姝頓時變得心灰意冷起來,眸中除了絕望之外,一片灰暗之色。
獄卒繼續行刑起來,元姝隻覺得渾身到處都傳來極緻的痛苦,眼前一明一暗,閃過重重白光與黑幕。
此刻,她心裏才是真正的後悔起來。
倘若她當初沒有癡纏着葉歸然進京,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