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看到她發笑的樣子,葉溪菡隻感覺心裏一刺,忍不住出生低吼道,“我現在還有什麽?你早就将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奪走了不是麽!”
“我奪走的?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放棄的?”葉書離像是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笑話般答道。
葉溪菡臉色微白,她下意識地恨恨道:“如果不是你,父親和哥哥們怎麽會疏遠我?如果不是你,姨娘怎麽會落到那個下場?寒君又怎麽會離開我?我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你!”
話說到這裏,她神色也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目光陰鸷地看着葉書離道:“原本這一切都是我的!葉書離……你真是好心計啊……當初裝成一副嚣張愚蠢的樣子,連我都瞞了過去,結果一時不慎便被你翻了盤……我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城府如此之深,竟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呢!”
“因爲你瞎。”葉書離冷冷地答道。
她跨前一步說道:“你身爲庶女,回文國公府之後受到的待遇哪一樣不是按嫡出規格來的,爹那樣偏疼你,我娘有說過什麽?哥哥們哪一個不是憐你幼時坎坷艱難,對你關愛有加?可是你做了什麽,你暗地裏縱容白姨娘給奶奶下毒,你爲了算計我,将殊兒也牽連在内……”
她沒說一句,葉溪菡的臉就微白一分,她咬唇瞪着葉書離反駁道:“我是真心将他們看作親人的!可是老夫人對我又是什麽态度?明明都是她的親孫女,對你和我的态度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至于殊兒的事……那也是我沒有料到的變故,誰叫你是個掃把星,誰跟在你身邊都要倒黴!”
聽到這話,葉書離輕哼一聲:“那白姨娘落到那個下場又與我何幹,難道不是她咎由自取?你早早便有機會阻止她,可是你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白姨娘的下場,跟你的縱容脫不了幹系才對。”
葉溪菡握緊袖子,低聲怒道:“姨娘本不會淪落至此的!她已經受到了教訓,是你不依不饒,非要對她趕盡殺絕!”
“那你得了龍珧這個靠山,爲何不将你姨娘留下來……嗯?”葉書離看向她的目光中,怒火已經慢慢平息,隻剩下冷意:“你明明有機會的,可是你沒有那樣做。”
“說起來,白姨娘被送到田莊這麽久,四妹你這個做女兒的有沒有去看望過她呢?這喜慶的日子,四妹每天有空忙着去大街小巷施粥,怎麽就沒空去莊子裏陪陪姨娘呢?”
葉溪菡微微顫抖着身體,嘴唇蠕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才顫着聲音說道:“這一切都是爲了文國公府着想,倘若姨娘留下來,外頭的人必定會道爹爹寵妾滅妻,忘恩不孝……我都是爲了大局着想,才忍痛将姨娘送走。”
說到這裏,她像是找到了什麽底氣一般,說話也鎮定了許多,冷眼看着葉書離道:“葉書離,你别在這裏指着我罵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難道還不是因爲你?若是你能善良大度一些,放姨娘一馬,又怎麽會讓我們和爹爹爲難至此?”
看着她話裏話外都是一副“我爲文國公府大義滅親”的樣子,葉書離看的差點吐出來。
她緩緩跨前兩步,靠近葉溪菡耳邊輕聲說道:“那姜寒君呢……?我已如你所願,和他解除了婚約,他甚至爲你與雙親反目,多次上府求娶你,可是你呢?”
聽到這句話,葉溪菡的聲音都放輕了許多,幾乎就要聽不見。
葉書離直起身子,淡淡的看着她蒼白的臉色道:“可是你爲了攀附裴琅和龍珧,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這,又能怪得了誰?”
“你閉嘴!”葉溪菡有些失控地大吼道。
葉書離這話戳中了她心頭最爲敏感的傷疤,還有她不願承認的醜惡事實。
當初生死相許,承諾過海誓山盟的戀人,如今分道揚镳,老死不相往來,是沒有人能徹底忘懷的疼痛。
但是很快她就恢複了正常,眼中再無一絲留戀和痛楚,她扭頭看向葉書離,神情無欲地說道:“你說這些,不就是想打擊我,讓我難受麽?但是很可惜,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因爲你說的這些我全都,不!在!乎!”
“如今我不會在乎,将來我也不會在乎!葉書離,你别妄想憑着三言兩語就能打倒我!你想讓我痛苦,讓我愧疚,我偏不在意!”
任何能夠成爲她弱點的事物,都不會存在!
說完這句話,她眯起眼睛笑得恣意,眸光中閃動着掩飾不住的得意:“葉書離,我這輩子都絕不會輸給你。”
葉書離面無表情地聽完她這些話,眼中的冷意也随着之前的怒火一并消散,眸中讀不出一絲感情,她看着葉溪菡失控的模樣,已是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溫婉鎮定,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我從未想過與你争出個勝負,是你一直主動将我視作你的敵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隻是你這樣的人,不配做我的對手。”葉書離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随後抛下神情憤怒壓抑的葉溪菡,徑自離開了屋子。
剩下葉溪菡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屋内,怔怔的看着前方,忽地慢慢癱軟在身下的椅子上。
白皙的青蔥玉指顫抖着撫上額頭,輕輕地揉着,指尖傳來微熱的濕意,張開手指一看,上面沾着零星點點的水漬。
原來不知何時,她已是滿頭冷汗。
回廊上的葉書離,已是恢複了往常那般自如的面色,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葉溪菡這女人,已經瘋魔了。不,與其說是瘋魔了,倒不如說她沒有心。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心,她最愛的人永遠都是自己,而今的一切不過是把虛假的外表一一揭開,将她醜陋的内心暴露在了陽光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