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安甯和平的走到了二月。
葉溪菡這些日子以來都頗爲安分守己,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裏極少出門,成天不是做做針線就是練練瑤琴,乖巧的不像話。
小半個月後,她腫成饅頭的半邊臉終于消了下去,這才又開始頻繁出現在衆人面前。
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尋找着可以對葉書離下手的機會。
可是不僅文國公府守衛森嚴,葉書離身邊也随時跟着個形影不離的荷包蛋,每日在文國公府與藥鋪間兩點一線的奔波,讓她和薛盛安根本無從下手。
龍珧的要求是在裴琅回來前解決葉書離,如今距離裴琅的歸期已經隻有半個月了,時間越是緊急,她心裏反而更加沉穩。
不動聲色,安安靜靜地潛伏在暗處,葉溪菡盯着葉書離的眼神,就宛如藏匿在陰暗潮濕處的毒蛇。
葉書離覺得,最近葉溪菡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卻就是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由暗自生出了幾分防備之心。
機會終于來了。
兩個多月來連續不斷的施粥贈藥,讓文國公府在京城中的威望提高了不少,葉天奉提議舉家前往寒山寺祈福一日,以求列祖列宗保佑葉家繁榮昌盛,就連一直久居不出的老夫人也欣然同一前往。
晚膳的桌上,葉書離點了點頭笑道:“出去走走也好,這些日子都忙壞了。”
前些日子被蘇玉宸一事所惱,葉天奉此事難得心情好了許多:“是該放松放松,對了,我這裏還有一個好消息……”
葉天奉說到這裏時,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林氏不解地問道:“什麽好消息,你倒是說呀?”
瞟了周圍幾眼,葉天奉小聲說道:“歸然要回京來了。”
聞言,林氏吓了一跳:“真的假的?那娘她知道麽?”
葉天奉微微皺了皺眉道:“我也是才得到那小子送來的消息,怕母親激動,一時還沒想好怎麽和她說。”
葉書離在一旁聽得一臉懵比:“爹娘,你們在說什麽?”
“書離啊……你小叔要回來了。”葉天奉在一旁解釋道。
葉書離愣了愣,在腦子裏迅速地搜索着關于這一号人的消息。
老夫人育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她爹是老大,分了家後,二叔常年在外地任職,三姑也随着夫家出了京。
唯有最小的兒子葉歸然是最爲離經叛道的一個,他從小志不在廟堂,喜好閑雲野鶴一般地四處遊蕩,常常叫老夫人無可奈何。結果他十七歲那年,也不知抽了什麽風,一拍腦袋就雲遊天下去了,這一去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間極少回京,上一次回文國公府還是葉書離四歲時,葉老太爺逝世的時候。
原著中幾乎沒有這個角色的戲份,葉書離對他的印象也不過停留在兄長和爹娘平日話語的描述中。
看着葉書離一臉茫然的樣子,林氏微微歎了口氣道:“你不記得他也正常,你唯一一次見他的時候,才得四歲呢,記不得事的。”
葉書離大概明白了她爹爲什麽猶豫着不敢将這事告訴老夫人,怕她一時激動控制不住情緒。
這些年來,雖然老夫人一提起她這個小叔就氣的要命,不許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他,但到底是她最小的兒子,心裏頭再怨他不着調,也是萬分想念他的。
“小叔爲什麽突然間要回來了?”發問的是葉琴知。
葉天奉輕咳一聲,低聲說道:“前些日子聖上昭溫将軍的長子入京,後來我就收到了你小叔的傳信,說他這些年都在邊疆跟着溫将軍,做了他帳下的謀士,而今便随着聖旨一起回來協助将軍辦事。”
随後他掐指一算,又道:“估摸着再過個五六天就到京城了。”
葉書離眉毛一挑,眼珠轉了轉,溫瑾睿的大哥,原著裏可從來沒有到京城來過呀。
看來是她這隻西伯利亞蝴蝶煽動翅膀引起的效應,這樣的話,識破龍珧的計謀後,大皇子一黨也能早早做好準備,不至于像原著中那樣被打個措手不及。
林氏連忙說道:“那我馬上叫下人收拾個院子出來。”
“先不用着急。”葉天奉擺了擺手道,“還不知道那小子會不會住在府裏呢,還是先準備三日後寺廟祈福一事吧。”
林氏點了點頭,一家人在桌上又笑語盈盈地說了起來。
唯有葉溪菡乖巧地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垂下的眼眸中微微閃過一絲亮光。
三日後,幾輛嶄新的馬車停在了文國公府門前。
原本要舉家去往寒山寺,誰知前兩天李玉真的孩子卻有些着了涼,佑安不過才五個月大,身體不舒服也說不出來話,隻是恹恹地睡在李玉真的懷裏,有時還會吐奶。
葉琴知隻得這麽一個兒子,自然是把佑安放在第一位的,因而這一次祈福,大哥大嫂夫妻倆就都留在了府裏。
他們出行低調,不願驚擾了平民,因而除了些許守衛以外,丫鬟婆子也隻帶了幾人。
林氏與老夫人坐一輛馬車,葉書離、葉溪菡和許惜風則在另一輛馬車。
葉書離和葉溪菡二人相看兩厭早已許久,誰也不願主動搭理誰,馬車裏氣氛淡淡的,全靠着許惜風一個人活絡氛圍。
看着葉書離冷漠的臉色,葉溪菡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遲早她要打破這賤人高高在上的面孔。
寒山寺在城門外不遠處,一路上前來祈福還願的人有許多,精緻的車輿在路上來來往往,路人俱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了哪位貴人的馬車。
葉書離陪着老夫人和林氏坐在蒲團上聽秃瓢和尚念了一上午的經,整個人昏昏欲睡,幹脆撫了撫額頭前的劉海,低着頭擋住眼睛偷偷睡起覺來。
簾外一個老和尚看着她腦袋一點一點的樣子,好笑地搖了搖頭。
一上午過去,終于聽完了經祈完了福,林氏和老夫人要與主持一同用素齋,葉書離終于松了口氣,随便尋了個理由就到外面去透氣了。
看着屋裏求簽解簽的人絡繹不絕,葉書離忍不住感慨了一番,當初她就是在此與溫瑾睿結緣。
這時,旁邊走來一個看着有些邋遢和神神叨叨的秃瓢老和尚,對着她行了一禮道:“阿彌陀佛……女施主,爲何不前去求個平安簽?貧僧觀施主印堂發黑,近日怕是要遇上血光之災啊……”
葉書離的臉刷的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