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離沒有在宮裏待很久,她在宮裏出了事,林氏在文國公府中定然心裏急的上火,于是不敢多耽擱,趕緊随着馬車回了府。
說來也怪,她在冰湖中泡了那麽久,按理說身體再怎麽強壯也免不了大病一場才對,可她偏偏除了醒來之時有些頭昏腦脹以外,一點事都沒有。
不僅沒有事,還莫名地感覺眼神清明、身體輕盈了許多。
摸了摸荷包中那片銀杏樹葉,葉書離将這一切歸結于張淮的饋贈。
林氏聽她在宮裏頭跳下冰湖救人,原本吓得半死,此刻見她色澤健康,面色紅潤,這才放下了心,揪着她數落了老半天。
葉書離卻沒有耐心聽她唠叨,她在宮裏得知了那樣一個驚天秘密,此刻心中正憋得慌,急需一個人傾訴一番。
她命荷包蛋向溫瑾睿傳了話,對方很快便随着荷包蛋一同回到了文國公府。
她上前親手替溫瑾睿撣掉了披風上的落雪,看着他有些蒼白的面容上微微印出兩個黑眼圈,不由有些心疼地說道:“這兩天很忙?”
溫瑾睿上上下下将她全身三百六十度都掃視了一番,見她沒有一點病态,這才松了口氣,帶着兩分訓斥的語氣說道:“阿離,以後莫要在沖動了,你吓的我心都快跳出去了。”
他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沙啞,一聽就是染了風寒,葉書離皺眉道:“傷了風寒有沒有叫司琂給你看看,他不得空找鳳歌和鳳凰也是一樣的。”
荷包蛋體貼地關上了門,隔絕了門外的風雪,溫瑾睿牽着她的手道:“不礙事,近來公事繁忙,再加上春闱将至,尋不得空閑。”
葉書離眼尖地發現他的左腿行動似乎微微有些僵硬,不由沉聲問道:“你的腿怎麽了?”
“我沒事,你尋我來是爲何事?”他避而不答。
葉書離細眉微擰,不由分說輕輕揭開他衣袍下擺,隻見他左腿膝關節處裹了厚厚一層棉布。
“你的腿怎麽了?”她立刻有些緊張地說道。
溫瑾睿見狀,隻得将衣袍從她手中放下,坐在椅子上無奈地說道:“阿離,怎可随意去掀男子的衣袍?”
“我問你的腿怎麽了?”葉書離心頭有些發急地問道。
“之前腿傷落下的舊疾罷了,那日在冰湖裏受了寒,這兩日有些發冷便尋了個護膝套上。”他溫聲安慰道,“不礙事的,待得了空讓司琂開幾副藥祛祛寒就好了。”
他不想讓葉書離擔心,故意将此事說的很輕松。
實際上自那回在崖底拖着重傷的腿背着葉書離走了好一段路後,便落下了舊疾,每逢陰雨連綿的天氣,膝蓋總免不了疼痛發作。
原本在司琂的針灸調養之下已經好了許多,那日受了極寒的冰湖之水凍傷,此刻又舊疾複發。
葉書離沒說話,眼眶微微發紅,心頭卻全然不是滋味。
能讓她這麽輕易地看出行動不便,隻怕不是簡單的發冷那麽簡單,此刻他的腿定然疼痛不已。
知道他不希望她擔心,她沒有表露出太多異樣的情緒,默默地拿了個精緻小巧的暖爐來輕輕放在他的腿上。
溫瑾睿松了口氣,這才開口問她所尋何事。
葉書離定了定心神,将自己所猜測和得知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聽完這一切,溫瑾睿立刻神色微變,眼眸一深:“阿離,此事千萬不要再告訴其他人。”
葉書離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我也隻不過是懷疑罷了,雖然可能性很大……因爲這實在是太湊巧了。瑾睿,我想此事的真相,你父親心裏應該很清楚。”
如果不是她懂得單雙眼皮的遺傳學道理,想必沒有人會發現這一驚天秘密的。
頓了頓,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溫将軍當年突然返鄉,會不會與大長公主未婚先育之事有關?”
溫瑾睿眼神閃了一閃:“這些年來,我爹他一直很反對我們兄妹三人返京,每次問他原因,他都閉口不談。”
隻有他當初年少輕狂,性子桀骜,一心想爲母報仇,這才不聽勸阻地遊于天地,獨身一人赴往京城。
“龍珧他……真的是皇貴妃的親生兒子麽?爲什麽這麽多年來,皇貴妃自出嫁當年生下龍珧以後,這麽多年都未曾再孕過?”葉書離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溫瑾睿眼睛微眯,沉默了幾息說道:“你這麽一說,到讓我突然想起一事。”
“司琂在宮中專爲貴人診治,但唯獨皇貴妃一人,這麽多年來從未讓他把過一次脈,向來隻用她自己的禦醫。原本司琂隻以爲是因爲他和蘇玉宸有過節,皇貴妃才對他心有隔閡,此刻想來倒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葉書離聞言,心頭忍不住胡思亂想,她看過不少宮鬥小說,對這種事情的腦補能力還是相當強的。
她想了想,不确定地說道:“該不會是,皇貴妃她根本不能生育吧……?”
溫瑾睿眼神幽深,沉聲道:“我必須将這一消息告知龍珩,若龍珧非陛下親子,此事一走漏風聲,宮中必将大亂。”
這麽大的事情,必須徹查個明白!
“……”
葉書離眼皮跳了一跳,她不知道該怎麽向溫瑾睿交代。
假如,安慶帝他自己非先帝血脈的話,這該如何呢?
因爲,若龍珧真是舞陽長公主的兒子,那麽他就算得上是皇室血脈,按照張淮所說,那安慶帝就是鸠占鵲巢之人了……
狸貓換太子,誰才是那個狸貓?
思緒混亂之間,門被敲響,屋外響起了妙冬的聲音。
“進來,有何事?”葉書離提高聲音喊道。
妙冬推門而入道:“姑娘,裴世子上門拜訪,想要見您。”
聽聞此話,溫瑾睿頓時面色一沉,嘴唇緊抿,屋内的氣溫立刻驟降了好幾度。
素馨院,葉溪菡從下人處得知裴琅前來尋見葉書離,一雙杏眼微垂。
随後她對着鏡子仔細而迅速地打扮了一番,用淺白的胭脂輕輕撲了撲兩頰,待整張臉看起來蒼白虛弱,又透露着無比的柔弱和憔悴之色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個笑,徑自跨步走出了素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