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離沒有在到夏風院來,紅拂的一顆心又歸爲平靜。
琥珀逃了出去,上面定然會得到消息,但是她必須把事情詳細經過都告訴裴琅,以及葉書離有些懷疑她的事。
紅拂很是謹慎小心,否則也不會暗暗潛藏在文國公府這麽久都沒被發現。
她并沒有急着傳信給裴琅,而是耐心等待了三四天,府内慢慢撤下了封鎖的人手後才開始行動。
又是晚膳間,紅拂一個人若無其事地走進了後院,趁着周圍沒人,将手中的一卷信紙塞入了牆角的一個縫隙中。
這是她與裴琅的人接線的地方,牆的另一面就是府外,對方每晚子時都會前來察看這裏有沒有信件,她隻要将信箋塞入牆縫便好。
見左右無人,她才放下心來離開了去。
在她走後好一會兒,潛藏在遠處樹下的黑影才動了動。
葉書離帶着荷包蛋往紅拂剛剛停留的那個方向走去,因爲怕對方發現,連燈籠都沒有打,牆垣角落離着回廊的燈籠很遠。
黑燈瞎火之下,葉書離在牆邊摸索了好一陣子,才終于發現了那個被紅拂塞入牆縫的紙條。
“找到了!”葉書離拿出紙條,迫不及待地打開查看起來。
夜很黑,葉書離借着暗淡的月光勉強辨認着信箋上的字,雙眼模糊之間,一顆心卻驟然提到了嗓子眼,随後渾身發寒。
“姑娘……你怎麽了?”看着葉書離掩飾不住的震驚和憤怒之色,荷包蛋連忙問道。
“沒想到竟然是他……不,不對……我應該早就想到是他才對!”葉書離咬牙切齒地說道,雙眼燃起熊熊怒火。
她怎麽也沒想到,把紅拂安插在文國的人會是他。
葉書離久久不語,寒着一張臉默默地帶着荷包蛋回了院子。
淡淡月光下,信箋一角上的裴世子三字,隽秀無比。
屋内,荷包蛋也驚道:“竟然是裴琅?紅拂在文國公府有大半年了吧,他竟然那麽早就在府裏安插了眼線?”
甚至還救走了琥珀!
想到這一點,荷包蛋連忙閉上了嘴,有些不敢去看葉書離的神色。
裴琅平日裏與葉書離的關系還算緩和,他應該不會不清楚葉書離與薛盛安之間的恩怨,此刻卻救走了葉書離的仇人……
葉書離何嘗不懂這些?
屋内暖暖的,她身上卻止不住的生出寒意。
因爲原著裏的裴琅與薛盛安乃是情敵,前者在明後者在暗,極少打照面,所以她從來沒有往裴琅的身上想過,但是她怎麽可以忽略了這麽重要的一點?
哪怕他們一人在明一人在暗,那也都是龍珧的人!
看着她驚怒交加的眼神,荷包蛋忍不住開口:“這到底是裴琅的意思,還是三皇子的意思?”
葉書離沒說話,她的心中也滿是疑問。
紅拂在文國公府呆了大半年,差不多自四月間起就已經來到了文國公府。可是那個時候她還沒有與龍珧結仇,沒有與葉溪菡決裂。
爲何裴琅要這麽早便将紅拂安插在文國公府裏?
他到底偷偷監視了她多少事?
想起那日花詩會上裴琅的多次解圍,與宮宴驚魂之夜下的庇護,葉書離心下複雜不已,随後忍不住猛地直起了身沖出了門去。
“姑娘,你要去哪兒啊!”荷包蛋在背後急忙喊道。
葉書離來勢洶洶,紅拂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葉書離五花大綁,待看到她冷冽的神色和手中那張熟悉的信箋,紅拂哪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一張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苦笑。
葉書離一言不發地抓了紅拂,沒有和父兄解釋,直直壓着她坐上馬車往順天府駛去。
“姑娘……大晚上的您可别沖動呀!現在可不是與順天府撕破臉皮的時候!”荷包蛋大驚失色地勸道,待看到葉書離氣得直抖的身軀,和攔也攔不住的步子,心道糟糕。
裴琅安插眼線的作爲确是讓人無法接受,可是她的傻小姐,這事怎麽能放到明面上去質問?
眼看葉書離被怒火淹沒了神志,荷包蛋隻得自己掉頭往溫瑾睿哪邊跑去報信。
已經快要步入一月深冬,傍晚的京城格外的寒冷,在到達順天府的時候,葉書離早已經清醒了回來。
隻是被人監視與算計的怒火仍舊盤旋在她心中久久揮之不去。
既然來都來了,還回去做什麽?
葉書離深吸一口氣,沉下臉色壓着紅拂便往順天府的大門走去。
守衛的連忙攔住她:“來者何人?”
“這是我們文國公府的嫡三小姐,有事前來拜訪!”葉書離身邊的車夫連忙說道。
守衛們對視一眼,不知道葉書離綁着個丫頭一臉氣勢洶洶地跑過來到底要做什麽,于是開口道:“今日我們老爺夫人留宿宮中,不在府裏,世子正在接待貴客,葉三小姐您明日再來吧!”
葉書離握了握拳,沉聲道:“讓開!”
随後二話不說便直直闖了進去,守衛的一懵,面上滿是爲難之色,看着她是文國公府的嫡小姐,見她強闖也不敢去攔,隻得在後面高聲勸她,随後另一個人則連忙去報信。
随行的下人見狀,隻得連忙壓着被堵了嘴的紅拂跟上前去。
葉書離沒有來過順天府,此刻她隻時揪住一個路過小丫鬟的袖子沉聲問道:“裴琅的院子在何處?”
那小丫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給她指了個方向,葉書離便連忙邁開步子往裴琅的院子走去。
另一個屋子正與一官員笑談的裴琅忽見下人臉色慌忙地闖進來,淡下了臉色道;“何事如此冒失?”
下人發着抖輕輕在裴琅身邊低語了幾句,随後他面色微微一變,轉身行了一禮笑道:“今日有急事要處理,下次在招待學士,失禮了!”
對面的人理解地擺了擺手:“裴世子客氣了,老夫也正要打道回府,無須來送了!”
葉書離直直地走進裴琅的院子裏,跨進屋中,滿心怒火地想要質問他,找了一圈卻沒看到人影。
待無意間闖入一個似是書房的房間裏,她才愣住了。
房間的四壁上,挂着許多漂亮的畫,每幅畫上面都有一個沒有面容的紅衣女子。
有撐傘看雪的,有桃花飛雨之下沉思的……
桌子上似乎還有一副未曾完結的畫,葉書離忍不住走上前去,揭開了上面蓋着的紙。
隻見上面畫着一個身着湖綠色齊腰襦裙,豎着垂挂髻的嬌俏少女正拿起弓箭對準這一隻奔逃的野兔,雖然沒有五官,卻也感受得到那畫中女子的别樣風采。
葉書離的瞳孔微縮,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竟有些微微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