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綠衣果然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脾氣還不小。
管事的婆子見她是上面犯了事兒貶下來的,也沒給她什麽好臉色,淨将那粗活累活丢給她幹。
結果三天兩頭的弄出事兒,一會兒是廚房生火的時候差點将房子燒了,一會兒又是洗衣服的時候将衣服混在一起染色了。
一衆低等的小丫頭原本聽說她是素馨院伺候四小姐的,開始還會把巴結讨好她,結果看她什麽事都做不好,還連累她們一起被管事的罵,漸漸也越來越不待見綠衣,天天排擠孤立她。
綠衣心裏也憋着一肚子的火。
她原本出身富貴人家,生的貌美聰慧,又有武學在身。哪怕是因欽慕而自願委身于薛盛安做侍女的時候,也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她,更别說讓她做這樣的髒活累活。
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是饅頭醬菜,睡得是木闆硬床,還得和一群低等的小丫鬟擠一間屋子。
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哪裏經曆過這些?
想到這裏,綠衣差點委屈的哭出來。心裏對葉書離那是萬般憤恨,連帶着将那沒用的葉溪菡也記恨上了。
葉書離準備在過幾天後的壽宴上獻上一段劍舞,天天都在努力練習。綠衣那邊也讓妙冬仔細的盯着,小丫頭自上次繡畫一事後可算是記住了這個綠衣,每天都将那妖蛾子作的妖當飯後笑料閑談來講。
這日傍晚,妙冬叫住了葉書離:“小姐小姐!今天您下午不在的時候,我瞧見那綠衣偷偷往我們這清舒院來了一趟!”
葉書離挑眉問道:“哦?那你有沒有看見她做什麽妖了?”
“奴婢偷偷跟在她後面躲起來,看到她在您練習劍舞的屋子裏呆了一會兒就溜走了!”
“嗯,我去看看。”葉書離點點頭,起身往屋裏走去。
仔細檢查了一番,她練習時穿的衣服、軟劍都沒有問題,最後便将目光放在了那雙精緻的紅色繡花舞鞋上。
葉書離拿起舞鞋,仔細摸索了一番,待摸到光滑的不像話的鞋底時,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拿起鞋子,葉書離走到院外,随手叫來一個低等小丫鬟:“你和綠衣是睡在一個屋子裏的吧?”
小丫頭疑惑而恭敬地點點頭:“回三小姐,是的。”
葉書離揚起一抹笑容:“我吩咐你個事兒,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偷偷将把綠衣平日裏穿的鞋子換成這一雙。”說完便将繡花舞鞋放在了這小丫鬟的懷裏。
“别被發現了,事成之後到妙秋那裏去領賞,二兩銀子。”
小丫頭一聽到二兩銀子,眼睛都冒出了精光,連忙答應了下來。
看着小丫頭離去的背影,葉書離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跟姑奶奶鬥,你還嫩了點!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仍舊睡意朦胧的綠衣就被管事婆子粗暴的叫了起來,她今天第一個任務是從井裏打水将木桶裝滿。
黑漆漆的房間裏,綠衣摸着黑迅速換好衣裳,随便洗了洗臉,便帶着木桶走到了井邊。
今天的鞋子穿起來甚是舒适,雖然好像那裏有點不對勁,但是哈欠連天的綠衣并沒有在意這一點奇怪的不同。
将一桶水從井中提上來,像往常一般灑了一大灘水在地上,綠衣沒有在意,轉身提着桶便走。
忽然腳下哧溜一滑,綠衣猝不及防地滑倒在地,半桶水直接灑了一身,冰冷的井水帶來的刺骨涼意讓她頓時清醒了過來。
此時遠處一個人“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葉書離緩緩從走廊的柱子背後走出來,綠衣見到她,立刻像見了鬼似的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對綠衣露出一個如春風般溫暖的笑容,葉書離笑眯眯地問道:“怎麽樣?這雙鞋子穿的還舒服麽,綠衣?”
聽到葉書離的話,綠衣臉色微變,連忙往自己腳上一看,臉色立刻青紅交織,最後變成鍋底一般的黑色,活像是個調色盤。
隻見腳上原本應是穿的綠色普通繡鞋,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色精緻的繡花舞鞋。
“怎麽樣?你自己打的蠟,夠滑不?滿意不?”
綠衣臉上湧現出被看穿與算計的尴尬與羞恥表情,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麽……知道?”
葉書離把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縷頭發,微笑着說道:“我不是說過了麽,有本事就放馬過來,誰怕誰呀?”
“不過呢,你應該慶幸你隻是在鞋底打了蠟而不是放了繡花針。不然哪,你這三個月都怕是要拖着傷腳幹活咯!”
小把戲被人戳穿,綠衣濕透了半身衣服,在地上摔出一身的泥,發髻淩亂,此刻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綠衣死死地瞪着葉書離,渾身發抖,臉上又紅又白,也不知道是摔疼了還是被氣急了。
葉書離見她這表情,收斂了笑容,冷冷地說道:“你這是什麽表情,很不服氣?身爲丫鬟,敢給主子下絆子,綠衣,你真是夠可以的啊!”
聽到“身爲丫鬟”這幾個字,綠衣心裏一噎,仿佛被戳到了痛處一番,滿是恨意地看着葉書離,叫嚣道:“從小到大還沒有誰敢這樣對本小姐,你算哪根蔥!”
說着起身就像葉書離撲去,意圖狠狠地在對方臉上甩個巴掌。
誰知剛跨出兩步,腳下又是一滑,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直直地撲在了葉書離的腳下。下巴傳來一陣劇痛,嘴裏一股腥甜味,綠衣顫抖着手摸了摸嘴角,牙齒竟被磕出了血。
“……”葉書離一陣無語。
随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綠衣姑娘跟我客氣什麽?趕快起來吧,不用行此大禮。”
綠衣氣的渾身直抖,趴在地上用手指着她:“你……你……”
葉書離揉了揉脖子,打了個哈欠,冷冷地看着她說道:“綠衣姑娘,我不管你是誰,既然賣身給我文國公府做了奴婢,哪怕你隻簽了三天,也請給我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再敢有下一次做出這種事,可沒這麽簡單就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