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山下,林木間斜映着一絲絲餘晖,懸崖下的河岸邊,昏迷了半天的葉書離悠悠轉醒。
嘶……冷……疼……渾身都疼!
在河水中泡了一下午的葉書離勉強爬上岸,忍着身體的疼痛,環顧四周。
中午的馬驚後,車廂沖下了山坡。
繩索斷開,車夫墜馬而死,車廂失去了控制眼看就要沖下懸崖!
千鈞一發之刻,她來不及多想,隻得咬牙躍身奮力從車廂跳出,借助慣性生生躍出四、五米之遠!才堪堪落入那深而湍急的河水之中,大難不死。
巨大的沖擊力将她震暈過去,醒來卻不知那河水将她沖到何處去了。
回想起那心驚肉跳的一幕,葉書離眼神幽深無比。
葉棋讓那一鞭子不可能會這麽輕易的讓驚馬癫狂的停不下來,國公府的馬車向來無比結實,又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脫離肢解。
這分明是有人設計好的,想要她的命!
“葉溪菡……楚潇……”再想起這兩人,葉書離立刻恨得牙癢癢。
這兩個挨千刀的!
眼下夜幕降臨,也不知道那個躲在暗處算計她的人會不會還留有後手,必須找一個地方安全度過今晚再做打算。
環顧四周峭壁,發現不遠處有一山洞,葉書離便起身走過去。
洞内黑漆漆的,光線很暗,看不清楚什麽。
葉書離鼓起勇氣慢慢走進洞裏,腳下将樹葉和枯枝踩得噼啪響,在寂靜的山洞中格外明顯。
越往裏面,漸漸從刮來的風中嗅出一絲血腥味,葉書離心中提起一絲警惕。
忽然間,腳腕被一隻手抓住一扯,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倒去。
葉書離驚呼一聲,一個溫暖有力的身軀将她緊緊壓在地上,脖子被一隻大手用力掐住。
“你是誰的人?”一個冷清如玉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沙啞和疲憊。
“什麽誰的人……你是誰……快……快放開我!”
葉書離艱難的說道,脖子邊的大手掐的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女人?”那聲音又響起來,帶着兩分訝異。
葉書離的身上的衣服還沒幹,濕透單薄的衣裳緊緊貼在皮膚上,兩人靠的極近,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背後的人濃重的呼吸癢癢的掃在頸後,葉書離隻覺得身上都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
“先……先放開我!”
那人感受到懷中濕潤的衣物和玲珑曲線的身體,不由覺得手下傳來的溫熱之感無比燙手。
“抱歉,唐突了姑娘。”那人連忙放開了她,話語中帶着幾分尴尬。
葉書離摸索着起身,黑暗中隻看得見對方模糊的身形。
“姑娘怎麽會在這崖底。”
那人低低的問道,聲音似玉石環佩相撞,煞是悅耳。
“哼……出了意外,被歹人所害罷了,你呢?你又是誰,爲什麽會在這裏。”葉書離淡淡的回答,甩手撣掉身上的落葉。
那人沉默了一下說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罷了。”
唉,看來也是個被仇家陷害落入崖底的倒黴蛋了。
“姑娘,你穿着濕衣服會得風寒,晚間這山洞很冷的。我這裏有火折子,你拿去将前面那堆枯葉樹枝點燃吧。”
“謝謝了!”葉書離本就覺得渾身發冷,濕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好不難受。
聞言也不客氣的就拿過火折子将對面那堆幹草點燃了。
火光漸起,寒冷的山洞裏頓時升溫不少,葉書離舒了口氣,坐在火堆邊烤手。
擡頭一看對面的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男子正靜靜地打量着她,墨發如雲,臉若桃杏,容貌風華乃她平生僅見。哪怕發髻幾分淩亂、衣衫殘破,卻如玉風華不減,絲毫不顯得狼狽。
一雙桃花眼卻半分不顯女氣妩媚,火光照耀下,恒古無波的眼神似也泛起一圈圈漣漪,明亮宛如星辰。
“你的腿怎麽了……”葉書離目光掃到對方滿是血迹随意包紮過的雙腿,倒吸一口冷氣。
“我沒什麽大礙,吓到你了吧,對不住。”對方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她剛剛被制住的時候,一隻腿曾經壓在對方的傷腿上,明明那傷口又新裂開來滲出血迹,他卻連吭都沒吭一聲。
葉書離皺眉:“你的傷……這樣多久了?如果不盡快治療的話,怕是會影響今後行走。”
說完,對方卻仿佛沒聽到這話一般,眉頭微蹙,臉上劃過一絲混亂和迷茫的神情。
“今天是什麽日子?”
葉書離懵了一下,下意識的回答:“好像是,四……四月初八。”
“初八……原來我已經困在這裏才三天,還以爲有十來天了……”對方聞言微微一愣,恍惚的輕聲呢喃道。
葉書離悄悄的打量這人,竟然連自己在這裏呆了幾天都數不清麽……
“公子從哪來……怎麽稱呼?”
溫瑾睿沉默了一息,并未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說道:“你……可以喚我阿睿。”
對方似乎顧忌着什麽,沒有完全回答她,葉書離也沒有強人所難。
“我是葉書離。”身上的衣服漸漸便幹了不少,葉書離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我在寒山寺意外落下山崖掉進河水中,也不知被沖了多遠,估計家裏人怕是以爲我已經粉身碎骨,此刻正在尋我屍體。”
“寒山寺?這裏确實離寒山寺有一段距離,并且這河水盡頭實際是一個深潭。”
“崖底乃一個封閉世界,周圍皆是峭壁,普通人是無法輕易攀爬上去的,我便是因爲傷了腿,才在這裏呆了這麽久。”
聞言葉書離臉色帶上幾分凝重。
她被沖了這麽遠,也不知文國公府的人沒看到她的屍體,會不會繼續順着河岸搜尋。
……
此時暗黑的夜中,楚潇和葉琴知帶着人手費勁一番工夫才翻下崖底。
事發點隻剩破爛的車廂殘壁摔落在地上,絲毫不見葉書離人影。
火光照耀中,二人低語。
“沒有屍體,很可能落進了河中,還有生還的可能。”
一群人順着河水流向往前走,走到河道分岔處,楚潇神情嚴肅地開口:“今晚便在崖底歇息,明日我往河道左岔口,葉兄走右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