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煮的面條味道其實不好,但曲漓沒有試味的習慣,所以并不知道面條偏鹹,滿滿的一碗面條裏,唯一能吃的就隻有那個荷包蛋。
擱置的時間也有些長,可在深冬的夜裏,江梧桐卻堅持将那碗面條吃了下去。
整個口腔都是鹽的味道,江梧桐撐着一口氣,半死不活的對着長着一張叫人不忍傷害的娃娃臉的曲漓道,“下一次……别輕易下廚了,你得積德行善啊。”
曲漓,“……”
之前的感動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
江梧桐及笄,門派裏最先要解決的,就是她曆練的事情。
由着她年紀在門派中偏小,三師妹和四師妹都早已及笄,所以等她一下山曆練,這兩個師妹都會随着一起。
四師兄季悟主動請纓,自願向掌門人提出請求,帶領江梧桐下山曆練。
師門那邊尚未回複,又聽的紫衣說曲漓也該下山曆練曆練,所以就跟江梧桐放在一塊了。
人多不好管理,但同樣的,人多也好辦事,掌門索性加了幾個人,一起下山曆練。
師母說人多的話,隻有四師兄一人帶着的話,可能有些力不從心。
便讓四師兄帶着江梧桐,曲漓以及随機抽一個師妹一起下山,另外的幾人就由另一個師兄帶着,分開曆練。
衆人沒有意見,此事定下。
下山之前,紫衣專門送了江梧桐幾瓶藥,一瓶是外敷傷口的,一瓶是專治退熱的,還有一瓶……是專門來對付色狼的。
江梧桐當時嗤笑,還有人敢對我下手,那怕是活膩了。
紫衣甩了她一眼,“你怎知道,對方的能耐一定比你弱?”
“一般的采花大盜……功力都這麽不錯麽?”江梧桐不解,皺着眉頭反問,“況且我身邊還有師兄和小曲子……”
紫衣簡直是恨鐵不成鋼,暗自鄙夷了她一會,面無表情的應了句,“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萬事都吃不準的,你自個兒注意點。”
江梧桐默了一瞬,便将紫衣贈送的藥瓶全都手下。
爲求公平,有三個師妹随機抽簽,抽到誰爲一組就爲一組。
恰恰好,是抽到了五師妹。
故而便是江梧桐這一組人先行下山曆練。
與師門告别後,季悟便帶着他們幾人下山。
江梧桐和五師妹,皆是一襲粉白相間的梅花劍派的着裝,打扮的也都是英姿飒爽,手中拿着一把長劍。
曲漓和季悟走在前頭,季悟對曲漓倒是沒有多大的印象,唯一的想法便是,曲漓與江梧桐的關系挺好的。
但卻不知爲何,總是能從曲漓的身上,感受到一種若有似無的敵意。
每當江梧桐離他離的近些的時候,這股敵意就會無限的放大,可當他去探查的時候,卻又什麽都看不出來,風平浪靜風,仿佛一切都隻是他的錯覺。
幾人出山,趕了一段路之後,在半路尋了一間茶棚喝了口水,歇息了會。
冬季天色很快就會黯淡下來,幾人都不敢耽誤,怕趕不到縣城。
所以稍稍恢複了點體力之後,便又開始上路了。
差不多快趕了一天的路程,全是靠走的,江梧桐的面容稍顯倦怠,曲漓走在她的身邊,擡手托了她一把,扶着她的手臂,讓她可以借力往他身上倒。
走起路來就不會那麽吃力了。
江梧桐側眸倪了他一眼,将手收了收,然後反手扶住了男人的手,讓他借着她的力道,兩人的腳步出奇的一緻。
無言的動作,暖心的人,男人暗紅的唇角微微一勾,狹長的眼眸裏星星點點很是璀璨。
江梧桐在他耳邊道,天快黑了,應該差不多就能到一家客棧歇着了,“你自己省點力氣,我還好。”
曲漓點了下頭,由着她去,緊接着便聽到季悟低沉的嗓音,緩緩在靜谧的空中響起。
“前面就是紳縣,我們今晚在此處歇息一晚,明日再決定往北走,還是往南走,如何?”
五師妹望着不遠處,懸挂在石柱上方的紳縣二字,微微笑開,“都聽師兄的。”
江梧桐也應了聲好。
幾人往城内走去,剛入城,江梧桐一眼便瞧見了在周邊販賣的吃食,新鮮肉包子的味道着實夠香,饞的她都忍不住流口水。
季悟也是正有此意,“我們趕路趕了一天了,客棧裏的吃食偏貴些,不如我們就在這兒用膳罷?”
江梧桐看了曲漓一眼,見他沒意見,五師妹那邊又早早的應了好,幾人便在攤販那邊随意坐下。
季悟的面色微微變了一變,而後與江梧桐道了句我先離開會,江梧桐沒有多問,便應了好。
曲漓靜靜的看着季悟起身,跑到攤販老闆那問了句,“這附近的茅廁哪兒有?”
那攤販老闆指了指路,季悟便順着老闆所指的方向走去。
男人垂了垂眼睑,沒有說話,江梧桐正想說些什麽,就猛地聽到五師妹驚叫了一聲,随即猛地站起身來。
江梧桐擡眸望去,“怎麽了?”
五師妹面帶焦慮,視線往外側看去,方才有人撞了我一下,“我,我沒留意,但我現在剛想要瞧瞧荷包裏的銀子,卻是什麽都沒有了――”
江梧桐也站起身來,秀氣的眉頭緊緊的皺着,“你可記着那個人長的什麽模樣?”
五師妹趕忙點頭,“怎麽辦,師父給我們的盤纏本來就不多……我……我我去找回來。”
她的武藝也是不錯的,江梧桐的手還未觸到她,五師妹便已經跑出了原位。
她哎了一聲,回頭與曲漓道,“你在此等着師兄,我……”
“我去,你留下。”
她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完,身側的曲漓已經拽住了她的衣擺,将她往原位上帶,等江梧桐回過神來的時候,曲漓已然朝五師妹的身後追去了。
江梧桐白皙精緻的臉色有些發白。
她像是有些焦急,目光不斷的朝四處望去,試圖瞧見熟悉的身影,又有些忍不住的往曲漓那個方向看去,唇角抿得極爲厲害。
他們都初次下山,人生地不熟的,五師妹這般冒冒失失的跑出去,一點後果都不顧,師兄又走開了,爲避免組織分散,她眼下也脫不開身了。
人無事還好,現在這會……算什麽?
五師妹一路狂跑出去,去了來時那個被撞了的地方,但周遭怎麽可能還有小販的蹤迹?
她印象中那人瘦瘦弱弱的,面上的胡須很多,視線中恰好就出現了這麽一号人物,她是病急亂投醫,急的團團轉的時候,人基本上也就失去了冷靜和該有的方向。
想也不想的就沖上去,五師妹揪着那個人的衣襟,怒意盎然,“你個小賊,快把本姑娘的銀子拿出來,本姑娘饒你不死――”
曲漓趕到的時候,正好聽見她說出這麽一句話來,他的面上沉靜無動于衷,遠遠的看着情況。
那人生的瘦弱,但手上的勁可不小,五師妹一上來就揪衣襟,如此無禮,對方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當下就一個反掌擊向了五師妹的肩膀。
力道不重,卻絕不是五師妹的功力可以抵擋的住的,她嬌小的身子直接被那人拍的後退了好幾步,身子一個不穩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面上。
緊接着腳踝那邊咔嚓一聲脆響,五師妹的臉色倏地一白,疼的她瞬間說不出話來。
那人冷哼了一聲,無比藐視的俯瞰着五師妹,“在紳縣,敢跟大爺叫闆的還沒出世,你算哪根蔥?!”
五師妹的額頭冒着冷汗,有些底氣不足的瞪着他。
“剛剛……剛剛分明就是你偷了我的錢袋。”
那人身側站着個身着長衫的男人,忍不住的笑了兩聲,“這位姑娘,說話可得放尊重點,我們剛剛才從客棧大吃一頓出來,連姑娘的面都沒見着,如何偷你的錢?”
五師妹的瞳眸深處有些忍不住的發慌,她其實也認不大清那個小偷的樣貌,隻憑當時的感覺來說,那小偷撞在她身上,除了随意一瞥,最記得住的就是那小偷的身高了。
應該與她差不多高。
但她揪着的那個人……身子似乎要比她更高一些。
她白皙的手指有些沁涼,那滿臉胡子的男人往前走了幾步,擡腳便要往她手上踩去,五師妹吓得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大聲的尖叫起來,“不要……”
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未來,耳邊響起一道低沉而動聽的嗓音,是她從未聽過的聲音。
“是她無禮,如今也受了懲罰,還請這位仁兄多多見諒,不要與她一介女子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