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楚楚動人的眼睛望着他,然後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蛋,“你當時都奄奄一息了,我怎能見死不救?”
這有違俠道。
更有違良心。
“不過這一次将你帶回來,也見得你有多好過,”女子深深的歎了口氣,“若是讓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出了事,我可真當時罪人了。”
曲漓任由她捏着臉頰,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目光深深沉沉,微微波動了好半晌,這才恢複常态。
江梧桐憂心忡忡了好些時候,等紫衣回來,說是師父那邊應了好,讓她好生照顧曲漓,她這才歡喜起來。
……
門派中,這種分幫劃界的事情多了去,曲漓雖不曾入過哪門哪派,但聽落蘇說的多了,也便知道一些。
這個小風波過去了三四日,一直平安無事。
梅花劍派的掌門人讓他留下來養傷,江梧桐也不必再将他藏着掖着了,還可以讓紫衣光明正大的去給他瞧病。
曲漓的外傷好了一半,便是内傷難以恢複,卻也可以正常的下榻走動了。
偶爾有一日,紫衣幫他上完藥,然後問了一句,“你準備在這裏呆多久?”
曲漓老神在在,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前輩有何賜教?”
紫衣年紀不大,但也不小。
她的醫術,寫的藥方,出自誰手,曲漓不能更知道。
鬼谷子在收他爲徒之前,曾收過一任女弟子,那是他唯一一個師姐。
可惜的是,他的醫術剛入門的時候,那位師姐便出了山谷,自我曆練去了。
他們是見過的,隻是當時曲漓年紀太小,現在都已經将那位師姐的模樣忘了一幹二淨了,但那位師姐,卻是記得他的樣子。
何況,曲漓是娃娃臉,這張臉,就算到了一百歲,那也是與此刻沒有太大的變化。
紫衣掀了掀唇角,淡淡的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是如何被人傷着,但我得警告你,梧桐大大咧咧,沒碰見過什麽惡人,她不将你想成别有居心之人,是她心善。等你的傷勢好了,便速速離開罷,别傷了她。”
曲漓挑了挑眉頭,“我何時傷過她了?”
紫衣倪了他一眼,看在是自己師弟的份上,難得多說了兩句,“你自己尋個機會道明自己的身份,别讓她再誤以爲你是女子。”
同床共枕是件小事,畢竟都是江湖兒女,有些事情還是要比宮裏人,放得開些。
何況也沒發生過什麽事情。
隻是……
門派裏的女子沐浴的時候,那都是成群結隊去遊玩戲水的,待時間久了,她可不想江梧桐對曲漓的戒備心更低,也拉着曲漓這麽做,被曲漓輕易占了便宜。
男人菲薄的唇角微微動了動,剛想說些什麽,卻蓦然間想起江梧桐脫衣服躺在他身邊的模樣。
到底年少,耳根子微微發紅,他垂下眼睑來,遲遲沒有應話。
晚些時候,到了江梧桐該回來的時辰,她還沒有回來。
曲漓便自己尋了東西墊了墊肚子先。
梅花山比不得靖王府,常年備着糕點吃食,這裏就隻有一點點的野果可口些,什麽都沒有。
又是大冷的冬天,怕江梧桐的存貨也就這麽一兩點了。
男人自動自覺的吃完,等着江梧桐回來訓他。
那個女人,他相處了七八日,人倒還好,心地善良,武功也頗有造詣,就是這看人的眼光有點差,以及容易炸毛。
大抵是曆練的少,加之年紀小,所以才如此不淡定。
也虧得她對他自稱着姐姐,他的年紀,可是比她要大上些許。
正想着事情,便聽的有人緩緩的推開了房門,男人調息好了便躺在床榻上休整,見狀微微側眸朝門外望去。
隻見江梧桐無精打采的朝他走過來,然後将食盒置在一側的桌子上。
她整個人顯得很低落,一貫高昂的聲音也軟軟的,低低的,“抱歉,方才有事,耽擱了點時間。你趕緊起來吃罷。”
曲漓的眼眸微深,坐起身來問她,“你這是怎麽了?”
若是換做旁人,還真就未必會答他,但好歹與她相處了那麽多天,曲漓多多少少還是猜得到江梧桐是什麽性子。
她瞞不住心事。
江梧桐依舊低垂着腦袋,沉默了一會兒,“我師兄回來了。”
曲漓嗯了一聲,“然後?”
年輕女子閉了閉眼睛,“可他很快又要去曆練,陪不了我多久。”
曲漓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動過春心的。
所以一開始隻是覺得江梧桐口中的那位師兄,是她認爲的哥哥。
因爲他也是将他的師兄,奉爲哥哥的,所以也便這麽想了。
但後來越聽江梧桐說難過,他便越是覺得不對勁。
他凝視着她,“你喜歡你師兄?”
江梧桐徐徐的擡起眼眸,望向曲漓,聲音嗫嚅着,“有這麽明顯麽?”
曲漓,“……”
他對少女情懷沒什麽想法,江梧桐的年紀算大不算大,算小不算小,差個兩年便及笄了,現在有了心上人那也是極爲正常的事情。
一邊打開食盒,取出食盒中的菜肴,他一邊懶懶的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他問的其實很随性,但江梧桐卻是失落的很徹底。
她整個人蜷縮着,漂亮的小臉上恹恹的,“我不知道,師兄半個月後就要走了,但是師母不同意,我再瞧瞧,還有沒有轉機。”
梅花劍派,不是說隻有女兒家習武,而是女兒家偏多一些而已。
也是有男兒習劍的。
她的師兄便是其中一個,不過他已經去曆練了半年,按照規矩,曆練過後的人,是不能再下山曆練的。
而是要随諸位師伯師兄一同出任任務,維系整個中原江湖的安穩。
怎麽這會師兄……
曲漓的面色沒有絲毫的轉變,他拾起調羹筷子便十分自覺的吃了起來,沒有多少理會她。
江梧桐在一旁看着,等他一碗湯水下腹,她還是曲着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發呆。
男人見狀,終是漫不經心的勾了勾唇,“實在是喜歡,你便想盡辦法将他留下,外面的美人多了去了,你若不抓緊點,他就是旁人的夫君了。”
江梧桐的瞳孔微縮,顫抖着睫毛擡眸看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慢慢的精神起來,“你有辦法?”
曲漓一雙幽深的眼眸裏沉靜一片,然唇角上卻是噙着若有似無的弧度,他生的精巧,此刻長發垂着确實有些陰柔美,偏向女性化,江梧桐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胳膊,“别賣關子了,你快幫我。”
他安靜了一會,還是沒說話,江梧桐掐了下他臉上的肉,“再不說我就不客氣了,逼不得已的恃強淩弱,雖手段不光彩,但偶爾亦可爲之。”
男人擡手抓着女人皓白的手腕,毫不留情的甩到一邊去。
江梧桐怒目而視,還沒說這小妮子反了天,他卻淡淡靜靜的反問,“你知道,男人最喜歡女人哪一點麽?”
她一怔,“哪一點?〞
“溫柔賢惠。”曲漓暗黑的眼睛就這麽看着她,“你若是想将他留下來,不如做一頓好吃的給他,拿下他的胃,自然就能拿下他的心。”
拿下師兄的胃,便能拿下他的心……
年輕女子仔細咀嚼着這句話,隻要她将師兄的心拿下來,他就不會走了罷?
他就舍不得離開了罷?
如同她一般,聽到他離開的消息就會難受,所以會選擇留下。
想通了,江梧桐的唇角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來,她拍了拍曲漓可愛的娃娃臉,心情大好,“姐姐真沒白救你。“
“你可以先去試試廚藝,做一些拿手的好菜,讓我嘗嘗味道。”他風輕雲淡的忽悠着,“若我覺着還不錯,等有機會你便讓你師兄嘗嘗,或許有所轉機。”
江梧桐深深覺得這孩子智商不錯,機靈的很,“我這就試試我的廚藝有沒有退步,你多吃點。”
男人看着她歡快的小跑出去,粉色的唇瓣上極快的掠過一抹笑。
勾住胃就能勾住心,這句話雖不是他說的,但很符合他的想法。
沒辦法,這些天夥食太差,他需要進補。
恰好今日問起紫衣,江梧桐的優點來時,紫衣提了一點。
梧桐,廚藝甚好。
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這麽随随便便的利用确實不大好。
教會她這一點,也許不會勾住那什麽師兄的心,但多多少少應該也能對她增進一些好感,也算是……沒有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