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唯楚扁着眼沒有理他,對于寒墨夜這樣耍心機感到十分不滿,“下一次你不能忽悠我,再忽悠我我就不理你了。”
男人隻是淡淡的彎了彎唇,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但等郁唯楚鬧着要吃重口味一點的時候,他總是能尋到各種借口和理由讓她完美的避開那些東西。
郁唯楚握緊了爪子,後來落蘇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輕聲道了句,“王妃身子正在調理當中,曲神醫說你該吃的清淡的東西,不過王妃想要吃點其他的,主子不想拂了王妃的意,所以隻能讓王妃過過眼瘾了。”
郁唯楚幫寒墨夜治眼睛,曲漓替郁唯楚調理身子,不過郁唯楚沒有寒墨夜那般配合,總是會做些犯戒的事情,所以這方面是寒墨夜爲郁唯楚多費了點心思。
但這件事寒墨夜不曾與郁唯楚提及過,她隻是知道自己在調身子,并不知道寒墨夜也知道此事。
他看不見,這些天也基本上沒和曲漓接觸,卻也能做到什麽事都爲她着想……
郁唯楚抿了抿唇,默了老半天,最後才悶悶的念了一句,“都是爲了我好,我訓他的時候……他怎麽還瞞着我?”
……
寒墨夜的病情,果真如同曲漓所說,反複無常。
他的眼睛時好時而不好,有的時候可以看見一點點光亮,有的時候又是一片漆黑。
郁唯楚想過,對于寒墨夜這種障礙性導緻的失明,其實應該是要适度的刺激,拿他最害怕最忌諱的東西去刺激,才是上上策。
一開始不是她接手的寒墨夜,郁唯楚便去尋曲漓。
好在醫者基本上都會有問診的基本記憶,曲漓雖然不記手稿,但寒墨夜解蠱後的第一天,第二天,失憶後的第一天,第二天,他全都是清楚記着的,包括寒墨夜犯病時候的樣子,所以郁唯楚一問起來他順口能可以說出。
比方說,寒墨夜不僅隻是對血的顔色很敏感,對血的氣味同樣也敏感,而且很容易受她郁唯楚的影響。
這種影響倒不是說是她和寒墨夜鬧别扭什麽的,而是她單方面的冷戰他,忽略他,或者是當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再讓他看見紅色的物品,瞬間就能立即失去自控能力。
郁唯楚一邊聽一邊寫着,聽到後邊全是關于她的事情,她有些怔怔的看着曲漓,又看向坐在遠處冷峻着一張臉,閉目養神的俊美男人,有些呆怔的問道,“他犯病犯過幾次了?”
曲漓眸光微微一閃,漫不經心的回應着,“加上最近發生的一次,算是第四次了。”
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麽,便又接着應了一句,“第一次是在浴桶裏,身邊都是血水的時候;第二次是他去納蘭尋你的時候,聽落蘇說,你們的定情信物斷了,他是急紅眼了才犯病的;第三次……應該是看了你之前留下來的書信,加上六王鳳瀾又給他送了你們的喜帖來,他一時沒了理智,自然而然的就發病了,至于第四次……”
第四次,是她爲了護他,但是被他推開甚至還被傷了手,更是直接瞥見了血的顔色,這才犯病的。
郁唯楚低低的望着手中寫好的手稿,半晌一點動靜都沒有。
曲漓也不打擾她,道了句要是沒别的事情了的話,他就先走了。
郁唯楚嗯了一聲,應好。
她就坐在原位上,看着遠處坐着閉目養神的男人,然後慢慢的,用力的攥緊了手指,咬了咬唇低聲罵了句,“傻子。”
古代沒有現代的醫術,有些專業知識她雖然還記得,但自然沒有翻閱書籍那般記得清晰,就是按照她之前的記憶,在她的手腕的疤痕上割破了皮,重新劃出一道小口來,将血水裝進碗裏。
這些事是偷偷瞞着寒墨夜的時候做的,等她包紮好了傷口,便将那碗血端到男人的身邊。
有想過弄一些雞血來的,這樣也不會傷到她的身子,但是想了下覺得可能那樣效果不大,索性就來點夠刺激的事情。
寒墨夜是習武之人,對于血腥味的敏感度和聽覺都異于常人。
他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怎麽會有血的味道,你受傷了?”
郁唯楚手裏端着碗,她瞥了男人無神的眼睛一眼,随口應了句,受了點輕傷,“沒事。”
“哪裏傷着了?”
手上。
男人想也不想的擡起手,朝她這邊伸過來,他精緻的五官浮現淡淡的陰冷,對血的印象顯然不是很好,郁唯楚把手伸過去,交握在他的手上,男人蓦然用力,将她猛地拽入懷中。
他不知道她手裏還端着一碗東西,将她用力扯進懷中的時候,碗裏的血便全都潑在了男人的身上。
有些潑在他黑色的長袍上,有些潑在了他的脖頸間,濕濕黏黏,濃厚的血腥味瞬間彌漫在空氣當中。
男人的身形就這麽的僵住,嗓音倏地有些黯啞起來,“什麽東西?”
郁唯楚緊緊的盯着他的眼睛,密切注意着他的變化,“曲漓說,你碰不得血水,我想試試,這是不是真的。”
“你想試試?”男人的嗓音愈發的冷淡和沙啞,越說越有股壓不住的戾氣和陰冷,拽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覺的加重了些,“你拿什麽試?你的血麽?!”
郁唯楚猜到他會有如此變化,她給他服用過很多天鎮定安神的藥,倘若這一次能将他的另一個人格逼出來,将他的眼睛恢複正常就算是大功告成,剩下的心結她需要時間去慢慢解開。
“是我的血。”清秀的小臉上嚴陣以待,但是女人的聲音卻是柔柔的弱弱的,“我沒想過會撒出來,現在血都在潑到你身上去了。”
說着說着她似乎還想俯身掏手絹,“你看看你,脖子上臉上全都是,我給你擦擦……”
女人的聲音落在寒墨夜的耳裏,越漸遙遠,像是山谷中傳來的回音般,悠長而又模糊,一股不知由來的暴戾感從心底瞬間升起,直沖腦門那一邊。
她說他的身上有她的血,這股被掩埋在内心深處最黑暗地方的記憶,蓦然被她挑起,這股感覺太強烈,他本是無神而空洞的眼睛,逐漸逐漸變得猩紅起來,本就俊美的臉有些猙獰着,似乎是在忍受着什麽。
寒墨夜,寒墨夜。。郁唯楚喚着他,男人卻松開了她手腕上的手,雙手捂住了腦袋,表情痛苦,她急道,“寒墨夜,你怎麽了……”
男人的呼吸很粗重,血腥的味道在鼻尖萦繞着久久都不曾消散過,不過片刻他的嗓音便沙啞的聽不出原聲來,“本王無礙。”
是寒回的聲音,但是稱呼……
郁唯楚看着他現在的樣子,眸底還沒有徹底的猩紅起來,急急的問道,“你現在能不能看見我?”
男人隻覺得身上的血液全都翻騰了起來,暴戾的沖動蠢蠢欲動而生,眼前的視線在剛剛恢複了光明,女人嬌俏而有些皺着眉頭的小臉映入他的眼簾,他伸出手,準确無誤的摸了摸她的臉,“怎麽突然這麽問?”
嗓音聽着,像是被人刻意壓低的一般,而且辨不出任何的音色來,郁唯楚也不知道他這是成了寒回還是沒有,趕忙拿起早就備好的溫水潑在了男人的身上,頓時,血腥的味道更重,但是男人脖子上的血液,顔色瞬間就暗沉了不少。
看起來沒有那麽的明亮。
男人身上濕答答的,望着她的眼神不再是無神而空洞,反倒是幽深冷峻,嗓音寡淡而暗啞,“楚楚,你歡迎我的方式,真特别。”
郁唯楚愣了一瞬,唇角喃喃道,“寒回?”
對于這兩個字從她的口中溢出,男人的心情轉瞬好了不少。
郁唯楚在他的懷裏呆着,他傾身向前就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屬于男人的嗓音貼着耳畔慢慢響起,似溫柔似深情,還夾雜着一點笑意,“是不是想我了,用這麽極端的手法來見我,嗯?”
郁唯楚給自己暗念着,這是寒回,寒墨夜的心魔,絕不是什麽寒墨夜,有什麽狠話該說就說,不能嘴軟也不能手軟,更不能心軟。
“我沒想過要見你。”她面無表情的道,“你霸占了寒墨夜的身子,占用了他的眼睛,我不想你剝奪他的東西,請你還給他。”
男人依舊溫柔得體,也沒有惱羞成怒,隻是淡淡的笑了下,“橫豎不過一個廢人,楚楚現在又喜歡他了,到底是瞧上了他什麽?”
郁唯楚沒有回應,男人從她的手上拿過了手絹,在自己的脖頸上擦了擦那些血水,一邊笑一邊盯着她的看,一瞬不瞬。
“你不說我也很清楚。”
他涼薄的唇角上勾勒着冷意的笑,帶着絲濃厚的戾氣,将手上的絲絹置在桌面上,伸手開始扯自己的衣襟,“雖然我不會傷害你,但你要連同外人一起除掉我,楚楚……這是你的不對。”
既然做了不對的事,那就得接受相應的懲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