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的聲音愈發的小,像是難以忍受的擡眸看了看懸梁處,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那微臣便随了娘娘和殿下的意願罷。”
說完,他猛地奪過老皇帝手裏的長劍,對着心口當場刺了一劍。
血色飛濺,蘭妃尖叫出聲,文西郡主捂着唇倒吸了口冷氣,皇後也是懵了一下,寒子晏更是直接癱坐在地面上,不敢置信的望着王德斌。
老皇帝的身子忽地連連退了兩步,福公公連忙扶住他的身子。
劉太醫馬上走上前爲王德斌把脈治傷,鮮紅的血色不斷染紅男人的外袍,流淌在地面上。
劉太醫的面色也跟着難看起來,暗歎今日到底是什麽鬼日子,竟讓他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他收回手,彎着腰身與老皇帝禀報道,“皇上,王大人他……去了。”
皇後和寒子晏一時半會突然不知該說什麽,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完全是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隻不過寒子晏不信王德斌會這麽死去,人都是自私的,文西郡主爲了保住自己的名節,不惜滿口謊話也要不斷的往他身上潑髒水,爲的就是想要置身事外。
王德斌既然想他死,就不會自己輕易死去。
他叫嚷着,神情激動,“父皇,他一定是假死,他一定是假死,他一定是靖王身邊的人,他想死無對證想逼死兒臣,父皇你要爲兒臣做主啊父皇!”
老皇帝沒有應,也沒有任何動作,似乎是在等待什麽。
殿内鴉雀無聲。
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殿内無人敢出聲,直至福公公心驚膽顫的再次上前,與老皇帝附耳道。
“皇上,前去尋靖王殿下的李侍衛說,靖王殿下被人下了藥,此刻正和靖王妃……他們想進去,但殿外靖王殿下的人全都守着,殿内的聲音可以聽的仔細清楚,靖王殿下應該是……真的被人下了藥,所以他們這才回來複命。”
老皇帝的唇角冷冷的繃着,抽了又抽,不像是無奈的抽搐,而是被氣的忍不住抽,動起來。
他的手在發抖,目光投落在寒子晏的身上,一字一句仿若廢了極大的力氣,才能從口中溢出,“混帳東西――”
就這麽四個字,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說的出來,寒子晏瞬間心如死灰,面色慘白如雪,“父皇……”
老皇帝死死的咬着牙,“給朕拖下去,關押天牢,擇日……”
話尚未說完,老皇帝便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兩眼發黑,徑直往地面倒去。
場面刹那有些受不住,兵荒馬亂的四處一片喧嚣的呐喊着:“皇上……”
……
曲漓和千離本來都在那邊守着的,關鍵時刻曲漓讓千世給叫走了。
千離便隻能一個人在那裏守着,看着那些人将王德斌的屍首用擔架擡出來,他眸色微動,見着蘭妃的殿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便不再多理,轉身飛身而下,迅速回了寒墨夜和郁唯楚住的寝殿,準備回禀寒墨夜。
他一回去,便見千世落蘇和曲漓都在門外候着,曲漓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單手撐着下颌在那裏打瞌睡。
千離不是很理解的走上前,視線落在千世身上,“你們怎麽都站在門外,主子呢?”
千世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臉上染了點柔和笑意,“大哥你回來了,主子已經和王妃歇下了。我們幾個是等你回來再去休息的,事情發展的可還順利?”
曲漓閉着眼,有些嫌棄的擺擺手,“這還用問,那些人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下場不用想都知道。”
這些人,看見一個突破口,哪怕說盡謊話都要将那個突破口破開一個大洞來,隻爲保住自己的性命。
更何況還有穆誠在,這一年來他的僞裝都沒有被識破,這一會裝個受害人能有多難?
千離唇角彎彎笑着應話,“曲神醫說的不錯,王德斌一死,穆誠便已經功成身退了,我瞧那皇帝是氣的不輕,當場就吐了血,還好主子當時不在場,不若看見這樣的父親怕是會心軟了,那可就不好辦了。”
他緩緩走上前,坐在了曲漓的身側,後續的事情好不好玩是一回事,不過曲漓對事情的經過還是有那麽一點興趣的。
他睜開眼睛,落蘇和千世一同坐過來,幾人圍在一張方桌坐下。
曲漓道,“後邊的事情如何,穆誠僞裝的人可是王德斌,這樣的人可是不會輕易死去的,你說他是怎麽想到辦法抹自己脖子的,這大晚上的反正也睡不着,幹脆唠嗑唠嗑。”
千離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倒不是嘲弄,隻是覺得莫名好笑。
他低垂着眼眸,因爲是斷了右臂,所以他是用左手拿茶杯,在杯中斟了四杯茶水。
“主子果真是料事如神心思缜密。他其實隻與我說了一句話,那便是守株待兔。兔子是太子,他讓我一直注意太子的一舉一動。”
“一開始太子身邊那個顧随,還跟在文西郡主的身邊,我還在想該怎麽解決他,沒想到文西郡主竟然與太子相互勾結,後來太子和文西郡主想去尋主子的時候,我在蘭妃對主子下手之前,将此事告知了主子,主子當場就說等穆誠打暈文西郡主之後,給她塞一條小紙條,紙條上就給她寫一句話,站在靖王那一邊可保平安。”
“後來老皇帝果然就尋了文西郡主問話,文西郡主也是不傻,還真的就倒向了主子這一邊。千離給他們幾人各自端了一杯茶,唇角弧度彎的極深。”
“你們是不曾瞧見那皇後和太子究竟是個什麽臉色,當初我爲主子尋藥,聽說主子受了他們二人許多窩囊氣,若非是長玉公主在老皇帝的手裏,憑主子的心智和手段,又豈會在他們手底下翻不出身來,如今瞧見他們今日下場,可真是大快人心。”
曲漓挑了挑眉梢,落蘇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
“主子自然是顧慮公主的,那個皇帝偏愛太子,主子身邊的人又全都被限制着,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她的視線望向千離,眸色是滿滿的惆怅和不甘。
“還在千離大哥你回來了,公主也平安的回了王府,還有王妃,主子這才敢大展手腳,否則那個太子一直蹬鼻子上臉的,真以爲主子好欺負。”
寒墨夜素來不是吃素的料。
隻是宮裏有些事情,隻要不挑戰到他的底線,他這人一般是無所謂的。
何況老皇帝還是他的父親,怎麽說有些恩也得還。
所以隻要老皇帝不過分,他一般能忍就忍,好在老皇帝是不敢對他過分的,至多便是讓他總是跑出去解決各種棘手的事情,不想讓太子寒子晏去動。
以至于寒子晏至今都不是很懂,什麽叫做挫折什麽叫做困境。
心态穩不住,又是高高在上的人。
出了小事覺得無所謂,大事就開始慌了亂了暴躁了。
這又有何用?
曲漓擺擺手,倒是沒有一個勁的誇寒墨夜。
千離千世和落蘇那都是将寒墨夜奉爲天神一般存在的人,不管他做什麽都是對的,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太過盲目。
雖然……這種盲目于他們而言隻是一種信仰,也幸而寒墨夜是個值得追随的主子,他們也算是沒有追錯人。
“你們隻是看到了一層現象,若是沒了我的藥,沒了穆誠的戲份,這老皇帝信誰不信誰還說不準。”
曲漓舉起手中的茶杯,狠狠的吐糟着寒墨夜如今懷中抱着美人的作風。
“王爺的确是揣測到許多事情,亦能及時轉變方式,達到更好的效果,但是他在中途就扔下我們幾個不管,跑去折騰蘇涼去了,你們說,這樣的主子要他何用?”
他話一說完,千世當即就面無表情的倪了他一眼,“曲神醫。”
落蘇擡手捂唇偷着笑,千離也是搖搖腦袋,唯獨曲漓哎了一聲,“我這也是實話實說,你不能仗着自己手裏有劍你就想欺負我,本神醫也不是被吓大的。”
千世的手挪了幾寸,捏緊了手中的杯子,冷冷的瞥了一眼曲漓後,這才垂下了眼睑涼涼的開口,“主子做事,誰都不許說不是。”
曲漓,“……”
這樣盲目崇拜的侍衛,要他何用?
……
半夢半醒中,郁唯楚隻覺得自己被人放到了溫暖的水裏。
曲漓給的藥,藥力很猛,隻不過一會兒郁唯楚就迷失了神智。
但是也不知他是處于什麽心态,提煉的時候刻意将藥效弄得時間短了些。
如果不是刻意喚醒,不出半個時辰那人便能漸漸的恢複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