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墨夜将懷中女子的身子往自己身邊攬過,緊緊的抱在懷裏。
他低眸親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際,之後用側臉抵着她的額頭,微微的蹭了蹭,稍稍的依依不舍過後,便緩緩的掀開被褥,穿好衣裳翻身下榻。
……
已是夜半時分,靖王府内格外的安靜。
男人的步履沉穩,走到書房之時,那書房内還燃着燈盞。
漆黑的眼眸微微一閃,他走上前,輕輕的将書房的房門推開。
裏邊卻是千世和千離,他們二人皆是一襲便衣,頭發也都還束着,千世的手裏還拿着棋子,劍眉微微蹙着,沉思着該往下一步該往哪裏走。
千離唇角微微勾着,大哥的氣勢湧現,甚至還特意嘲弄的笑了一聲,擾亂他的心思。
兩人正僵持不下,卻忽然聽的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千離的眼梢一挑,拍了拍千世的肩膀,“主子。”
千世忙放下手中的黑子,跟着起身行禮,“主子。”
寒墨夜穿戴整齊,外邊卻是簡單的披了件黑色的外袍。
也不知是不是夜色的原因,他那一雙眼格外的漆黑,淡淡靜靜的落在他們二人身上,“這麽晚了,怎不去歇着?”
千世和千離面面相觑,千離低聲道,“回主子,之前主子交與屬下的事情,命千離好生盯着太子的動向,千離覺着的确是有些不尋常,所以便特意來回禀主子。”
去太子府之前,寒墨夜便說寒子晏不可能會這麽随随便便請他吃酒。
其中必定是有目的的。
但他的身邊也不必跟着那麽多人,何況還有個專門惹是生非的郁唯楚,一個她已經夠惹人注意的了,着實不需要多少人幫着打掩護。
直接便命他在暗處看着,着重盯着太子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經常接觸的大臣和女子,更是要特意的注重。
他按照吩咐,提前一個時辰潛在了太子府内,那時候府内的賓客并沒有多少人,一些大臣在他接管寒墨夜的政務時,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他們和寒子晏是談笑生風,還是相敬如冰,泾渭分明,他都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也都記下了。
還有便是在寒墨夜和郁唯楚走後,寒子晏的一舉一動,也全都被他納入眼底,隻等着回來與寒墨夜禀報。
但路上遇見千世,卻是聽他說郁唯楚喝醉了,如今寒墨夜正在照顧她。
他便又和千世一同來到書房内候着。
然……
千離微微頓了頓聲音,“屬下本想着主子隻是在王妃屋子裏呆一小會,所以便和千世在書房裏候着,隻不過……”
隻不過他家主子可不止在美人鄉裏呆了一小會……
“所以,屬下覺着無事,也不犯困,便和千世一起下下棋,準備明日再與主子說說。”
安靜了一小會,男人緩步走上前,在他們下棋的地方任何的挑了一個位置坐下。
他嗯了一聲,“你都發現了什麽?”
千離回道,“今日宴席,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來太子府的時間最早,屬下剛到太子府,他們二人便來了,太子親自出了大廳相迎,過後幾人在房内商談了大概有兩刻鍾的時間,這才出了房門。”
“而後不久,太子邀請的大臣陸陸續續都到了場,身邊皆是帶了家眷的,并且全都是年輕靓麗的女子,看打扮,應該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
“過後不久,主子和王妃便到了太子府邸,之後的事情除了太子一開始故意想要冷落主子,一直當作沒看見主子,到後來蓄意尋主子的茬,也無多少異常,隻是等主子和王妃走後,太子借機讓他的謀士安撫尚在府内的大臣和姑娘家,自己單獨一人來了後院。”
“屬下一路小心跟随,卻是瞧見一直像是受盡主子臉色的太子,安安分分的坐在了涼亭内,就這樣喝酒吃着點心,什麽都沒做,但是沒過多久,屬下便瞧見帛書王的侄子,振國少将,從後院的屋子裏出來,過後與太子說了兩句,便離開了太子府。”
室内安安靜靜的,男人的黑眸淡淡的投落在眼前的棋局上,眸光又暗又深,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格外的晦暗難辨情緒,“之後如何?”
千離沉默了一瞬。
“之後太子進了後院,再然後,後院屋内也走出來一個女子,但面色并不是很好看,腿腳也都不靈活,若是屬下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女子,應當是冷太傅的次女冷雲,聽聞她雖是次女,卻很得太傅的歡心,所以匆匆離開太子府的時候,屬下還特意跟着她出了府,看着她繞開了冷太傅,先行離開了。”
這裏邊有很多疑點。
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的關系,雖一貫很好,但在朝堂上,素來保持中立,既不站在寒子晏那邊,也不站在寒墨夜這一邊。
他們一個管兵部事宜,一個管升遷降級事宜,手裏捂着的權力也是不小。
如今都和寒子晏攪合在了一起,也不知是何緣由,但既然能如此和和氣氣歡歡喜喜的呆在一處談聊,想必是同一陣線了。
其次便是帛書王的侄子,文振國,爲何會在太子府的後院?
那個名喚冷雲的女子,更是爲什麽會出現在太子府的後院?
後院一般是私人的住所,女子除非是府内允準出入的,否則是不可能進入府内後院。
更何況還是東宮太子的後院。千世聽的眉頭直蹙,看樣子事态發展的很動亂。
寒墨夜的視線不曾挪動過半分,漆黑的眸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前方,并沒有回應千離的話,而是扯開了另一個話題。
“冷太傅性子一貫冷傲,隻聽命于皇上,但他有個最喜歡的姨娘,爲他生下次女,可惜卻是早早的死了,所以他才更加疼愛他的次女。”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聽不出多少起伏的話語,“不論寒子晏想做什麽,現在該查清楚的,是那個次女的清白是否還在,順便查一下,文振國爲什麽會出現在太子的後院。”
千離和千世拱手應是。
“這一次太子置辦的宴會,沒有一個女子伴在他的身邊,查一查他府内的姬妾和側妃,都在做什麽。”
他的聲音寡淡如涼白開,似是想起了那時他在觀察,而他身邊的女人卻是一個勁的盯着其他的男人看,眸色蓦地翻湧上一抹不悅之色,又涼涼的補了一句。
“必要時加一把火上去,免得太子太閑,總是尋本王的麻煩。”
千世的眼眸微微一閃,也應了一句,“是。”
“沒什麽了,都下去歇着罷。”
千離和千世互相對視了一眼,千世道,“那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主子不理了麽?”
“那邊交由王德斌去處理,你們給他送去近日兵部和吏部與太子往來的時間,以及他們二人家中近日發生情況的文案便可。”
寒墨夜的面色淡淡,“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與丞相的關系都不好,交由他來做,是最好的。”
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與丞相的關系,豈止是用不好來形容就可以形容的了的。
早年他們二人便被丞相打壓的奄奄一息,若非老皇帝惜才,不肯真的罷去他們的官職,他們現在不是被流放南蠻,也絕對達不到尚書的地位。
本就有嫌隙,太子委以重任的卻還是丞相一人,他們二人一貫也廉潔,并且保持中立的态度,會突然臣服與太子的原因,想來不是爲了名利。
最大的可能該是老皇帝重病纏身,太子又在此時對他們施壓,他們二人權衡利弊,多少是要爲自己留條後路,畢竟也不是沒有家室的人,自然會歸附與太子。
可……倘若丞相的侄子親自出面幹涉,貶低他們二人在太子心中的份量,由他順手扶一把,再委以重任,太子貶低他親自扶持,人心不是輕易得手了?
至少,也能讓他們不會站在太子的那一邊。
千世一下便想到了寒墨夜的用意。
他們這邊的人一則被太子府的人防備的厲害,二則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已經站在了太子的那邊,他們貿然插手效果不會很好。
最好便是反間計,離間他們與太子的信任。
這般不見刀不見血,即可拿下兵部尚書和吏部尚書……
千世拱手行禮,“主子果真英明。”
寒墨夜面不改色,目光淡淡靜靜的,千離也道,“主子今夜讓太子如此憋屈,他定當咽不下這口氣的,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不正當的事情來,主子可需防備着?”
寒墨夜的眼神平靜如初,“很快就是皇上的生辰,他若是想出氣,自然會在那一天有所行動。”
千世點了點腦袋,确實如此,若是想将一個人徹底的打壓下去,選擇最盛大的場合,做最轟烈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想要達到的目的,豈不是唾手可得?
男人執起手中的一枚黑子,緩緩的落在棋盤上,嗓音低沉,“還有七八日的時間,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說其他。”
千離和千世應着好,而後又聽男人淡淡的問了一句,“秦風之那邊如何了?”
聽言,千世眼眸一震,面上一喜,“主子你果真是記起過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