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唯楚的眼眸輕動,之前背着的包袱被落蘇取走了,如今她身上沒有其他自己的東西。
“你這是在裝什麽?”
她雙手抱胸,不算冷淡也不算熱情的看着他。
“你若是看不慣我對你這麽兇,那你把休書給我。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就說我郁唯楚不識大體不懂婦道,犯了什麽什麽戒,我吃點虧,你把休書給我,之前你我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了。”
寒墨夜的身子高大,比郁唯楚要高出許多,眼下她站在他的跟前,又是雙手環胸這樣随意的姿勢,更是顯得嬌小無比。
他低垂着眼眸看她,清俊斯文的面容上并沒有多餘的表情,相當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書房裏那副丹青上畫着的女人,就是你?”
他淡淡靜靜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皮笑肉不笑,“還以爲會有何不同,原也不過如此。”
他這一口一個更加陌生的修飾詞,還不如反問她是誰不來的更直接些……
郁唯楚聽的直想發笑。
也确實是勾了下唇角。
“你這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的眉目間勾出冷漠的自嘲,“可你有什麽立場,裝出這幅模樣來?”
眼中的女人目如點漆,明眸皓齒,雖姿色不絕豔壓人,但樣貌上看着也還算是清秀佳人。
不過男人卻沒有一點心思放在她的身上,隻是淡漠着一張臉,與身邊的曲漓道,“她不是要休書,那就給她一封。”
一直沉默裝死的曲漓一聽,面色驟然變了幾分。
他甚至不敢去看郁唯楚的臉色,擡手捂唇重重的咳了兩聲,附耳與寒墨夜低語道,王爺,,不如王爺先将王妃留下,試着相處之後,王爺再來下定論?
“慢着。”寒墨夜那句話郁唯楚是聽見了的,她望向曲漓,面無表情的道,“靖王不是說了給我休書麽,那就給,不要浪費時間,更不要打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
郁唯楚對這個王府一大半的人印象都不是很好,曲漓深知。
他剛想說些什麽,就瞧見寒長玉從那邊的走廊匆匆趕來,頓時稍稍的松了口氣。
“王妃有所不知,王爺前段時間弄壞了腦子,如今已經失去了許多記憶,偶爾也隻是記起一星半點,他是真的忘記了近些年發生的事情,并不是假意如此。”
曲漓小正太的臉蛋微微繃着,看起來正經了些,日後寒墨夜若是恢複記憶了,而知道他當時就在他的身邊,卻沒有幫忙攔着點,而是乖乖聽話把休書拿給郁唯楚的話,他就是能不死,也要脫層皮。
思及此,他勸告的更是積極,“而且要取得休書的話,前提是得先尋到婚書,眼下王爺已經失憶了,你們二人的婚書,我可不是很清楚放在哪裏,即使是給了王妃休書,吏部那邊不曾做過登記的話,那也還是做不得真的。”
他這話剛說完,那邊往這裏趕來的寒長玉,已經到了他們三人的身邊。
寒墨夜精緻的眉目微微擡起,“六姐。”
到底是昔日喚過的姐姐,郁唯楚微微垂了垂腦袋,朝着寒長玉颔首,“長玉公主。”
寒長玉咬了咬唇,“楚楚……”
“既然如此,”郁唯楚率先打斷了寒長玉的聲音,她的眼眸淡淡的掃了一眼寒墨夜,而後又看向了曲漓,“那就等王爺什麽時候恢複記憶了,我再什麽時候回來這裏拿休書,再會。”
“别走楚楚。”寒長玉猛地伸出手抓住了郁唯楚的手腕。
她的眉頭擰得緊緊的,“楚楚,看在小夜對你一片癡情的份上,你就留下來陪他幾日,算六姐求你了,可好?”
寒墨夜沉靜如水的面容沒有絲毫的波動,“看這形勢,莫非當初,還是她辜負的本王?”
曲漓,“……”
寒長玉,“……”
郁唯楚蓦然扭頭,不敢置信的看向寒墨夜,那一張傾國傾城的俊美容顔,眼下看來真是礙眼極了。
“寒墨夜,”她嗤笑了一聲,“你的确是我見過的,最不要臉的男人,沒有之一。”
她轉身要走,奈何手腕被寒長玉抓的緊緊的,寒墨夜的眼神更是聚焦在她的臉上,涼薄的唇角随心所欲的溢出幾個字來,“真是放肆。”
“寒墨夜,你給我過來!”
寒長玉勸着弟媳已經是不容易了,沒想到自己弟弟這般不争氣,簡直是在胡來,“今日你若是不能把楚楚留下來,你就給我好好的面壁思過去。”
寒墨夜無動于衷,淡淡的出聲。
“她若是不想留,六姐你又何必勉強?”
曲漓的唇角抽了抽,沒有吱聲。
郁唯楚忍不住笑下了。
她回眸遠遠的倪了一眼寒墨夜,隻是一眼就與他錯開了視線,而後将目光轉到寒長玉的身上。
“長玉公主,唱雙簧呢,關鍵在于演技高超不高超……”她牽着唇,似乎是在笑,“如果要我給你們評分的話,我打滿分,但怎麽說呢,我長途跋涉來到這裏,不是來給你們取笑戲弄的,求放過。”
寒長玉眼眸一震,手上的力道頓時就松了許多,“楚楚,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郁唯楚并沒有聽下去,收回了手朝寒長玉微微颔首之後,轉身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寒長玉一眼瞪向寒墨夜,“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男人傾城如畫的容顔勾勒出涼薄的笑,沒有回應寒長玉的話,而是朝這走廊中呵了一聲。
“來人,把那個穿粉色衣服的女人,給本王拿下。”
曲漓,“……”
寒長玉,“……”
郁唯楚的身前瞬間出現了一群的侍衛,千世也緩緩走上前來。
他瞧見她,身邊還站着個落蘇,先是朝郁唯楚行了個禮,而後微一揮手,便有人朝郁唯楚走過去。
郁唯楚雙手緊攥,“你們不要太過分了!”
回應她的,是無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帶着無限的淡漠和無情,一字一句的溢出唇間。
“抓起來。”
……
人背起來的時候,那真是一萬個意外都可以有。
郁唯楚從不知,會淪落到今日這樣的地步。
原以爲拿到休書就可以走了,至多便是拿不到罷了,也沒什麽了不起。
現在這個樣子,倒真的是叫人郁悶死了。
有千世在那裏,他雖不敢對她動手,但寒墨夜命令已下,他便是不會太如何,也還是會将她抓起來的。
她不是不想反抗,她簡直恨不得先把寒墨夜的腦袋給敲爆了。
打死那個混蛋。
但實力擺在那裏,她遠遠不是寒墨夜的對手。
更沒必要跟一群男人打架。
雖然……最後還是沒有忍住,還是跟其他人打起來了。
也雖然,最後是被寒墨夜那混蛋給點了穴道,然後被扔到了這裏。
好在寒墨夜将她抓起來,沒有把她送什麽地牢還是天牢的,而是将她抓回了之前她睡過的屋子。
也沒有對她如何,隻是封了她的内力,叫她暫且不能用武功。
她蜷縮在床榻上良久,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尖細的下巴搭在雙膝上,郁唯楚壓了壓心底的火氣,白皙的雙手攥得更緊,簡直是欺人太甚!
……
鑒于寒墨夜無比的不配合,而且年少不懂事,專做不聽話的勾當,寒長玉覺得有必要好好的教育一番。
隻不過寒墨夜是左耳聽右耳出,又或者真的隻是聽一聽,從始至終都不曾理會過寒長玉。
寒長玉快要氣的嘔血,好在有千離強行将她拉開,她這才沒撲上去把她親愛的弟弟給撕爛。
寒墨夜失憶失的很徹底,後來的那些事情,全都是他們告訴他的。
包括他有一個沒有拜過堂但是拿過婚書的正妃,也包括,當初他治好蠱毒之後,日夜不斷畫着郁唯楚的丹青,以寄思念之情。
可惜的是,他忘得實在幹脆,唯獨見着手腕上的紅繩還有點觸動之外,便再無其他。
當初是曲漓自己幹的好事,如今後果來了,他也不敢多說寒墨夜什麽,隻是解釋了句,當初他們都不曾負過誰,隻是有點誤會,就算是負了誰,那夜是他負了郁唯楚,也不是郁唯楚負了他靖王。
屋内挑着燈,男人的面色忽明忽暗,“不是說本王待她一往情深?”
他的言外之意,是說既然他對郁唯楚一往情深,那爲何又說,是他負了郁唯楚?
曲漓嗯了一聲,“是一往情深不錯,但也的确是你的初心不對。”
他看了寒墨夜一眼,“相信我,今日你若是沒留下她,或者給了她休書,你會後悔莫及的。”
男人的面色隐匿在暗處,涼薄的唇角微微抿起,并沒有再說什麽,漆黑深邃的眼眸幽深暗晦,着實叫人難以辨别他眸底的情緒湧動。
郁唯楚氣的累了,剛躺在床榻上昏昏欲睡,那房門便傳來一絲解鎖的聲音。
她的眼睫動了動,并沒有睜開眼,而後聽着房門被打開又被關上的聲音。
再聽着進來那人沉穩的腳步聲,等聲音離的近了,更近了,她這才猛地從床榻上跳起來,伸出手就想往那人的臉上狠狠揮去,奈何對方身形一側,她腳上還勾着被褥,重心不穩,低低的叫了一聲,整個人往地上撲去。
腰肢被一隻大手攬住,一股強悍的力道襲上來,将她穩穩當當的抱在了懷裏,熟悉的男人氣息撲鼻而來,郁唯楚愣了一愣,過後毫不猶豫的對準男人的肩膀,張口就狠狠的咬了下去,以洩她心頭之火。
男人倏地眯起了眼眸,倒是沒有急着推開身上的女人,淡漠清俊的臉龐上透着淩厲的氣勢,“你再咬一下,信不信本王把你丢出去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