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情是本王不好,”他溫淡深谙的眸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涼薄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你能不能……給本王一個解釋的機會?”
郁唯楚尚未說話,鳳瀾已将她拉過,護在自己的身後,語調平淡但攻擊力很強,“王爺,請自重。”
郁唯楚清秀的小臉皺成一團。
嬌小的身子躲在鳳瀾的身後望着寒墨夜,不解的反問,“你爲什麽叫我楚楚,我們之間,認識?”
或許鳳瀾并沒有聽懂她這話的意思,但寒墨夜卻是聽的清清楚楚。
他的面色驟然發白,像是被誰迎面打了重重一拳一般,“郁唯楚……”他艱澀緩慢的吐出她的名字,眸底痛苦而掙紮的望着她,“你難道,真的忘了本王?”
趕往納蘭的路途這麽遠,千世和落蘇在來之前,找了個機會,給他做了些心理準備。
他不信。
她就那麽殘忍而決絕的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回憶。
可以恨他,可以怨他,甚至可以殺了他,但怎麽能,就這樣忘了他?
郁唯楚眼眸明亮清澈,看着他的眼神陌生而戒備,“哦,我的确是丢失了一部分記憶來着。”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長的是人模人樣衣冠楚楚的,但是罷……
她總有一股排斥的意味在其中。
從第一眼見到,就很不喜歡他的靠近。
“難道,”郁唯楚扭曲着臉,大膽的猜測,“我們之前有過一段孽緣?”
“你躺在床榻上那麽久,能跟他有什麽孽緣?”鳳瀾回眸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嗓音中帶着點訓斥的意味,“本王也知道你喚郁唯楚,這是你的小名。”
郁唯楚,“……”
竟然還有這種事?
蘇涼的小名竟然姓郁?
不過想一想,應該也有可能,大抵是随了母姓。
寒墨夜的臉色緊繃着,聲音暗啞到了極緻,視線牢牢的鎖在郁唯楚的眼眸上,“你是本王的結發妻子,順天國的婚書上,有你我共同簽下的名字。”
話音落下,鳳瀾斯文的眉眼上刹那間染上了凜冽的寒意。
他側眸倪向寒墨夜,“靖王,不要以爲涼兒長得像你的王妃,你就可以随随便便亂認妻子。”
他眯着眼,語氣森冷,“當初兩國會晤的時候,你的王妃在宮裏,涼兒在蘇府,兩個人的行蹤皆有人作證,你說話要注意分寸。”
郁唯楚也跟着點頭,“就是就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在拐騙良家少女呢。”
寒墨夜的眸色幽深暗晦,還想說些什麽,身邊站着的落蘇卻是沖他搖了搖頭。
她的臉上擔憂之色深重,眼眸中暗示的意味很明顯。
現在已經确認郁唯楚失憶,而眼下看來,她與鳳瀾的關系明顯還不錯,自然是信鳳瀾的話多一點。
主子若是再糾纏下去……
隻怕,會适得其反。
寒墨夜顯然也是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的,修長節骨分明的手指攥得咯咯作響,大掌後背的青筋突突的冒起,他的面上維持着常色,一忍再忍才生生的忍住了将郁唯楚強行帶走的沖動。
他凝着她,嗓音暗啞粗沉,“是本王失禮了。”
鳳瀾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神色冷漠,他慣來溫和,如今俊美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笑意,菲薄的唇吐出沒有起伏的字句來。
“勞靖王謹記身份。”
……
說好帶他走一走,那就帶他走一走。
畢竟寒墨夜的身份放在那裏,還真不好糊弄。
隻是這個男人的臉皮,要比郁唯楚想象的厚一點。
她走在鳳瀾的身邊,他就說,既然是她要帶着他走一走,再如何也應該站在他的身邊,以示禮節才對。
郁唯楚一陣無語。
鳳瀾的面色愈發陰沉,說了句涼兒喜歡站在哪裏就站在哪裏。
然後寒墨夜也面無表情的反擊回去,“本王謹記身份,禮尚應該往來,難道攝政王是那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
兩人毫不示弱,最後的最後就變成了郁唯楚走在中間,旁邊跟着兩個男人。
跟着後邊的落蘇的唇角一陣抽搐。
不吭一聲。
最後走的累了,身邊的兩個人冷言冷語,聽的郁唯楚好想把位置騰出來,讓他們兩個繼續相愛相殺。
剛好兩人的外貌剛好匹配。
一個攻一個受。
可惜她稍有動作,身邊的兩個男人立即就停下來看她。
弄得她一陣尴尬,轉移話題的道了句我餓了,于是戰争便暫時的停了下來。
來的地方還是前陣子,鳳瀾帶她來的酒樓。
這段時間,郁唯楚特别喜歡吃蝦,隻不過沒有回蘇府之前,鳳瀾都不許她出府,所以每一次都是叫這家酒樓的掌櫃準備好,然後他遣人過來送到王府去的。
一來二去,那掌櫃的就掌握了郁唯楚的飲食喜好。
等她再次光臨的時候,面帶笑容的詢問了一聲,“二位好久沒來了,是不是近日太忙了?”
其實就是個很尋常的問話,寒墨夜卻是蓦然皺起了眉頭,表情很冷淡的看向掌櫃的,卻并沒有說話。
反倒是鳳瀾唇角勾着笑,“近些日子是有些忙,所以沒有帶她出來走走。”
掌櫃的忙應了聲忙就可要多加歇息,不能累壞了。
而後又笑吟吟的朝鳳瀾問了句,“是不是按老規矩來?”
鳳瀾眸底的笑意更重,他低眸看向站在身側的郁唯楚,“你覺得如何?”
“我都可以,這裏的菜都挺好吃的。”
而後男人才慢條斯理的望向寒墨夜,“靖王覺得如何?”
寒墨夜一樣定定的看着郁唯楚,唇角抿成了一條線,“本王随她。”
菜肴敲定了,幾人便到了廂房先坐着。
店小二給他們備好了茶水。
詢問起要什麽酒水來的時候,鳳瀾下意識的看了郁唯楚一眼,後者立即眼觀鼻鼻觀心,默着不說話。
他便笑着要了一壇女兒紅,看着郁唯楚開始扭曲了臉蛋之後,他才牽着唇,看向寒墨夜,“靖王喜歡喝什麽酒?”
落蘇的眉頭深深的皺着,屋内的人一瞧都知道,郁唯楚和鳳瀾之間,肯定有什麽小秘密是他們初來乍到不清楚的。
她看向寒墨夜,卻見他深深的凝視着低下頭扭曲着臉蛋,看不見眼睛的郁唯楚,淡着嗓音道了句,“來幾壇最烈的酒。”
借酒消愁?
不算是很意外的答案。
鳳瀾與寒墨夜之間,如今是以神一般存在的情敵的角色出演。
雙方對誰都沒有過軟手。
何況寒墨夜曾經那麽傷蘇涼?
一想起來蘇涼奄奄一息的模樣……
鳳瀾微微垂下來眼眸,眸色中閃過的是常人不曾見過的狠辣。
等了一下,菜肴上來,郁唯楚已經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吃了起來。
寒墨夜瞧她喜歡吃蝦,剛想伸出手爲她剝蝦,卻猛地聽鳳瀾出聲,“你現在都隻顧着自己吃了麽,那本王呢?”
他伸出手的動作稍稍頓住,擡眸往去便見郁唯楚乖乖的哦了一聲,然後三下兩下的剝了一個蝦給他。
“給你給你。”
鳳瀾揚着唇,淡淡的倪了寒墨夜一眼,而後心安理得的夾起吃下去。
郁唯楚其實一點也不乖。
沒有相愛之前,他說什麽,惹着她不高興了,她就直接頂回來。
就算是語速很快他能聽清楚,就算是他聽清楚了會罰她,她也還是照說不誤。
極少有乖巧的時候。
男人緊緊的抿着唇。
所以。
在沒有他的四個月裏,她又跟鳳瀾在一起了……麽?
郁唯楚隻顧着吃,自己吃完了一個蝦,等她再剝好了蝦,準備再給鳳瀾遞到碗裏去的時候,卻蓦然出現了一雙筷子,将她手裏的蝦仁奪了過來。
郁唯楚順着那筷子的方向望去,便瞧見了旁邊坐着的寒墨夜手中用着筷子,夾走了她剝好的蝦仁,深墨的眸子靜靜的凝着她,“你不是他的奴仆,毋須爲他做這種事情。”
鳳瀾料定他會尋這種蹩腳的借口來打斷他,他不鹹不淡的笑了聲,而後看向郁唯楚,“涼兒可是允諾過本王的,吃蝦的時候會爲本王剝好,對麽涼兒?”
郁唯楚怔了怔,随即跟着笑了下,“是啊是啊……主要是王爺剝蝦速度實在是……”
話未說完嘴裏便被鳳瀾塞了一塊肉進去,她頓時說不出話來。
郁唯楚瞪了鳳瀾一眼,本是不滿鳳瀾亂塞東西給她吃。
但那眼神落在寒墨夜的視線裏,卻更像是嬌嗔。
他的眸底倏地翻滾上一抹戾氣,攥着的手指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他的眉眼淡漠鋒銳,極力的按耐住内心早已掀起來的妒意和怒意,“本王可以爲攝政王剝蝦,你就不必動手了。”
鳳瀾冷傲的回了句,“勞靖王費心了,可惜本王隻喜歡吃涼兒剝的蝦。”
他低眸朝郁唯楚看去,唇角帶着點淡淡的笑,“涼兒,本王還想再吃,你給本王剝可好?”
鳳瀾的話音落下,寒墨夜的話也緊随而來,“既然如此,本王也要。”
郁唯楚,“……”
鳳瀾,“……”
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