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閉着眼,許是覺着女人的回應過于敷衍,他好看眉頭擰了擰,然後直接握住女人的手,緊緊的捂着。
他的病已經過去了,現在是正常的體溫。
甚至比常人的還有溫暖許多。
郁唯楚的眼眸閃了閃,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定定的看了很久。
寒墨夜在睡,但郁唯楚睡了太久,實在沒什麽睡意。
氣氛安靜,很适合胡思亂想。
男人手上的力道很緊,她也不能推開,想着大概這就是他所謂的懲罰,推開了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下場。
郁唯楚盯着男人那張年輕的臉,輪廓近乎完美,細長的眼睫輕輕的阖着,睡顔安靜,少了幾分冷硬,倒是多了幾分柔和。
寒墨夜身在皇家,這個身份已經注定,他此生必然涼薄,而他的确不差,年紀輕輕,已然深沉的叫人無法捉摸。
郁唯楚眨了眨眼睛,深深的覺得,要想從這樣一個涼薄的男人手裏,拿回自己的賣身契,着實困難。
現在她行走的軌道,離老頭子所說的,真的是越來越遠了……
她重重的歎了口氣,将腦海裏的思緒撇開,又想了下昨晚發生的事情。
思來想去沒個結論,但正常情況下的她,絕不可能會對寒墨夜那小子伸出毒手。
可事實證明,他身上就是有她留下的痕迹。
除了被人下,藥,一時迷失了自我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隻是,諾大的靖王府中,誰會對她下手?
還是下這麽一種……奇奇怪怪的藥?
……
寒墨夜醒過來之後,郁唯楚也跟着起來。
他說要洗漱要沐浴要更衣要用膳,郁唯楚忍了忍,還是應了聲,“小的遵命。”
等做完一切過後,已經快黃昏時刻了。
郁唯楚擡頭望了望火紅的雲霞,唇角扯出一抹詭異而猙獰的笑。
很好,她又被寒墨夜奴隸了一天――
真是……
千世這兩天都見不着人影,郁唯楚也不好奇他的去處。
回屋途中,見着正朝她這邊走來的曲神醫,郁唯楚打了聲招呼,便低着腦袋想繞開點走。
她現在的确狼狽,寒墨夜那小子盯着她被蹂,躏的厲害的唇和脖子,就這麽直勾勾的看了一個下午。
她請求說能不能發點什麽藥膏給敷敷,寒墨夜一口就回絕了。
還十分不要臉的補充了一句,“現在這樣,不錯。”
對于寒墨夜的回答,她也隻能說,這男人的審美,比正常人的審美,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她心心念念着曲神醫看不見她看不見她,曲神醫卻不懂她的心,當場就擋住了她前進的道路。
且極爲關心的道了句,“怎麽低着頭走路,不怕摔?”
郁唯楚,“……”
她依舊低垂着腦袋,“我的眼睛不長在後腦勺上,低着頭能将地面的道路看的更清楚,你摔了我都還能站着,放心好了。”
曲神醫知她說話一貫如此。
她低下頭去,将臉上的神色全都掩住,他自然也可以低下腦袋看她,不過眼前的女人身高有些叫人心塞,俯身身子低着頭,時間一長身子就難受了。
曲神醫咳了兩聲,“你是不是幹什麽壞事了,一直不敢擡頭見我?”
郁唯楚默了默,果斷的點了頭。
被下,藥的她,把寒墨夜給撲了,應該算是很壞的事罷?
曲神醫,“……”能不能不要這麽實誠?
他編好的下一句都用不上了……
郁唯楚低着頭,看不見曲神醫的臉色,見他遲遲沒說話,低聲道了一句有事先回房了,便繞開了他欲要離開。
曲神醫哎了一聲,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郁唯楚當場就甩開了他蹭上來的手,瞪向他,“說話就說話,動什麽手腳,皮癢了是罷?!”
她現在渾身都布滿了痕,迹,精神高度緊張的很,對旁人的肢體碰觸很是敏感。
曲神醫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而後又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漆黑的眼眸微微一深。
“王爺弄的?”
既然已經被看見了,郁唯楚也沒想掩飾什麽,也不好奇爲什麽曲神醫會猜中。
她撂了撂垂在額前的頭發,擺了擺手道,“别提這件事,咱還能是朋友。”
曲神醫唇畔牽出些笑意,“看來你已經和王爺……王爺可有說過,何時娶你爲妻?”
郁唯楚眨眼再眨眼,随即鄙夷的望過去,“兄弟,不是說親個嘴就一定要啥啥啥的,否則誰都可以随随便便成媽。”
曲神醫,“……”
雖然聽不懂,但不妨礙他的理解,曲神醫的眉頭高高挑起。
“你的意思是,你和王爺沒有……洞房?!”
郁唯楚甩了他一個眼神,“王爺可是你的……”她的小手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像是會橫刀奪愛的人麽?”
以往這話要是放出來,曲神醫必定扭頭就走,但這會卻是狠狠的皺了下眉,“你昨晚,不是整夜都和王爺呆在一塊?”
他和落蘇,分明在書房外聽見了不少動靜。
加上郁唯楚的确是動過她屋裏的茶水,而寒墨夜又是蠱毒發作,這樣互相渴求的兩個人,竟然……
沒有做到最後……?!
郁唯楚不知他在想些什麽,不過按他們古人的腦回路來想,她和寒墨夜同床共枕過,就已經算是不清白了。
也沒有多做理會,隻是心底的怨氣愈發的大,明明可以什麽都沒有的,但就是有這麽一場悲劇。
她眯着眼咬牙切齒的道,“你不懂,這根本就是一場算計。”
曲神醫眸底的情緒一斂,疑惑的嗯了一聲。
隻見郁唯楚憤憤的握起了爪子,“我被人下了藥,所以昨晚會和王爺呆一塊,否則,老娘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叫人欺負成這個鬼樣?!”
曲神醫默,郁唯楚拳頭握得更緊,“應該是我把别人欺負成這個鬼樣才對――”
曲神醫,“……”
他輕輕的咳了兩聲,示意郁唯楚收斂收斂一下。
郁唯楚果真收斂了情緒,她笑眯眯的望向曲神醫,嬌俏的臉上笑意滿滿,“王爺不願意出手幫我找出那小賤人,現在你我之間的友誼正面臨着考驗,你說,你要不要幫幫姐姐我?”
曲神醫對這個話題不是很感興趣,但見郁唯楚一副不答應她,就要鬧掰的樣子,他咳了聲,還是點頭應下了她。
郁唯楚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溢滿了感動之情,“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她深深的感慨了下,“你放心,等下一次你有難的時候,我一定會晚點飛,确定你沒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了,我再背好包袱走人。怎麽樣,有沒有很感動?”
曲神醫,“……”
“你别用這種眼神看我啊,一般人我都直接拍拍屁,股走了,哪裏還會留下來看他死的有多慘?”
……所以說,爲什麽要和郁唯楚這樣的人說話,爲什麽?!
……
長思會很快就要到了,郁唯楚其實沒多大注意,甚至已經将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隻不過有一天,她的桌子上忽然出現了一張字條,寫着長思會換女裝,還留了一個德字。
郁唯楚當時就震驚了。
這才想起和王德斌有約。
本來就沒放在心上,但郁唯楚思前想後,覺得王德斌提出的邀約,不得不去。
放火燒了靖王府她不敢,書房裏的賣身契她又找不着,離不開盛京,也離不開寒墨夜身邊。
現在想要好好的活下去,那王德斌那邊捅出來的簍子,她就得自己去補。
其實她有想過,要不要和寒墨夜說說。
畢竟,她也是爲了他的任務,所以才招惹上那王德斌的。
現在被纏上了,以她的實力又沒有辦法掙脫,若是不接點外力來壓制的話,隻怕那小子會越發的過分。
可轉念一想,寒墨夜本來就和那王德斌不合,誰知道他會不會幹脆将計就計,直接叫她成爲間諜,然後引王德斌上鈎……?
要說王德斌殺過人,犯過命案,朝廷需要抓捕他歸案,能成爲間諜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
隻不過她這人太愛惜自己的小命,這種有危險性的樂于助人,她都不會輕易上前。
想想,還是覺得再忍忍罷。
長思會那天,郁唯楚出府向寒墨夜請示。
寒墨夜倒是沒有多少爲難,按例詢問了句出府做什麽,郁唯楚便答沒見過什麽世面,想去賞花。
寒墨夜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沒有多說什麽,便大手一揮讓她出府了。
隻不過,等郁唯楚呼了口氣,正準備出門的時候。
卻是傳來男人低低的嗓音,“也趁着今日,出府買點自己平日需要用的東西,很快我們就要去納蘭國了。”
郁唯楚眸色一怔,有些意外的看向寒墨夜。
男人卻依舊垂下了眼睑,低頭仔細的看着自己手裏頭的書,不再多言。
郁唯楚應了聲是,清秀的眉頭卻是慢慢的蹙了起來。
她抿着唇,無聲的念了一句,“納蘭國……”
那個蘇涼……所在的國家?
也是那個神秘六王……以及蘇涼衆多熟人存在的一個地方……
她慢慢的垂下了眼簾。
她從不懂蘇涼所懂的世界,她所熟識的人,她都不知道姓甚名誰。
如果跟着寒墨夜去了那個地方……
會不會,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