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郁唯楚也沒有太注意。
宜蘭縣是大縣,繁華的街上人來人往。
拍賣的時間定在晚上,幾人便先行去客棧休整。
郁唯楚以爲就他們幾個人。
誰知道進了客棧才知道。
原來還有一批人,早就在客棧等着他們了。
秦風之面色溫雅的掃了一眼郁唯楚。
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閃,卻是拍了拍寒墨夜的肩膀,笑道。
“終于把你等來了,還以爲這麽點的距離,也能把你給弄丢了。”
寒墨夜淡淡的倪了眼,某個正眯着眼瞪着紅鎖的女人。
他慢慢的收回視線,眼底微微一深。
“本王的小貓太不懂事,耽誤了本王的行程。”
秦風之又看了郁唯楚一下。
見她還是死死的瞪着,他身邊候着的紅鎖,眼底有幾分揶揄。
他收回手,将手中的折扇細細折好,這才嘴角噙着了幾分笑痕。
“看來王爺的小貓不是很上道。回去之後,該罰的罰,切莫手下留情,免得她不長記性。”
寒墨夜嗯了一聲。
“是該好好罰一罰。”
秦風之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麽,請他入座。
自始至終,紅鎖和郁唯楚兩人的視線,一直都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
視線交彙的某個點,噼裏啪啦的燃起了火花。
曲神醫沉默了一下,這才轉過頭來問千世。
“你有沒有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強烈的殺意?”
千世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神醫不要想太多,就算有殺意,神醫也不會是死的那一個。”
曲神醫,“……”
他又不是想說這個……
他純屬就是想要渲染一下氣氛。
爲郁唯楚和紅鎖兩人之間的開戰,來個最佳的演講。
曲神醫白了千世一眼,直歎他木頭一個。
紅鎖恨郁唯楚……的那張臉已經很久了。
上一次,郁唯楚被一句‘寒墨夜的藥引,殺不得’的話給救下。
她殺不得她。
但恨意依舊沒有消失。
如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紅鎖心中波濤洶湧。
若不是還顧忌着秦風之的命令,她早就拔刀,直取郁唯楚腦袋了。
郁唯楚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上輩子就是死的時候難受了一點,還沒被人這麽折磨過。
十三鞭的痛,她不會将此事輕易揭過。
兩人互相哼了一聲,最後各自站在自家主子的身邊,繼續瞪着。
在腦海裏搜刮着對方的死法,哪種最合心意。
至于秦風之和寒墨夜,兩個人說了什麽。
她們還真沒聽在耳裏。
話到最後,秦風慢悠悠的掃過郁唯楚的臉,以及紅鎖的眼。
他淡淡一笑。
原本就有些深邃立體俊美溫雅的臉,瞬間更加的溫柔起來。
“不管太子那邊來了多少人,我都會幫你拿到百香藥草的。”
寒墨夜的笑意加深了些。
“你是天下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本王要是不讓你幫忙,怎麽對得起那些,你用不出去的銀子?”
秦風之要笑不笑的回敬了了他一句。
“好說。不怕我的風頭太大,被太子請入宮去,你就盡管拿我開刷。”
許是紅鎖聽見了什麽敏感的詞,她倏地放棄了和郁唯楚鬥眼的機會。
轉眸望向了秦風之,仔細聽着他與寒墨夜在說些什麽。
郁唯楚也順勢收了眼神。
她得意的用手刮了刮鼻尖。
就知道,她的一雙大眼不是白長的。
這不就把人家給瞪回去了麽?!
寒墨夜的眼神沉了沉,卻又沒有多少情緒。
“你若是被宣進宮了,本王會親自護你。至于绾绾,本王不會有機會讓她知道,你進宮了的。”
秦風之不緊不慢的,端起了一杯藍色繡花的瓷杯。
他輕輕的啄了一口茶水,輕描淡寫的笑了一聲,所有的陰暗都斂于眸底,俊美斯文的臉上仍是一層薄笑。
“隻怕王爺,攔不住她。”
寒墨夜精緻的眉梢未曾動一下,嗓音淡漠而低沉。
“攔不住她,那就把她關起來。”
秦風之節骨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瓷杯,唇畔蔓延出弧度的薄笑,陰暗而又妖冶――
他并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而站在他身邊的紅鎖,眸色卻是暗了不止一度。
方才與郁唯楚鬥眼的那股戾氣和精神,全然消退,消弭在空氣之中。
她的唇角緊緊的抿着,不發一語。
郁唯楚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
但見紅鎖的情緒蓦然低落了下去,心裏稍稍有了一絲寬慰之情,不由也在想……
他們口裏說的人,究竟是誰?
……
在盛京的時候,郁唯楚很少有機會出門。
更是很少有機會,可以見着紅鎖。
而她一旦要是偷取自己的賣身契成功的話,必須得馬上遠走高飛。
撤得越遠越好。
哪裏還有什麽機會報仇。
這一次既然可以見到,還能與她離的那麽近……
郁唯楚精緻的下巴微微擡了擡,嬌豔俏麗的臉上漸漸的扭曲了些。
她握着拳頭,出門去尋藥鋪。
她準備做回老本行,不能讓自己的才學,被這個無情的世界給消磨的幹淨。
她買了一些中藥材,兩者搭在一塊使用,容易産生過敏現象。
過敏這種東西,既能讓一個人生不如死,還能在那人想死之前,好好的受一番苦。
着實是件很好的報複手段。
她提着兩包藥,正走在路上。
忽然有人跑上前來,臉上泛着喜色。
“世子,屬下可終于尋着您了――”
郁唯楚的路被那兩人擋着。
她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将眼前的一男一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皆上上品,确定不是訛錢之後。
她才攤攤手。
“我窮人一個,沒錢沒色沒藝,還賣了身,你們找我也沒什麽用。”
言罷她就要走,但眼前的男人卻是拱手朝她道。
“世子,主子早已知道,您刺殺的任務失敗。他不怪您,心裏更是擔憂世子,特意遣派屬下和蘭芝,一起來順天國尋世子,世子還請随我們回去。”
他們來順天國已經半月有餘,本想繼續騎馬前行,直奔盛京。
但卻不知何時,竟被人給盯上。
甩都甩不掉。
他的主子身居高位,仇敵衆多。
也不知暗中跟着他們的,是什麽人。
索性就在這宜蘭縣到處轉悠轉悠,看看有什麽機會,可以甩掉那些人。
但還沒有甩掉,卻剛好遇上了南離世子。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郁唯楚聽了半天,總算理清了思緒。
她望了眼,眼前的這兩個人。
男子面容隽秀,左手拿着一把劍柄,朝她作揖之禮。
這個禮節是很正式的。
女子生的如花似玉,一雙眼睛近乎要漆在她的身上,眸底是掩飾不住的喜意。
“世子……世子随我們回去罷,六王爺不會怪罪您的,世子……”
郁唯楚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臉笑容的深淺都沒有變。
她輕輕的笑,“那什麽,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有可能,認錯人了?”
蘭芝心疼不已。“世子,奴婢跟在世子身邊多年,認錯誰也不可能會認錯世子啊!奴婢知道,您還在爲任務的失敗,而感到自責羞愧。六王爺交給您的任務,您從來沒有失敗過,唯獨這一次。可是世子……”
她水汪汪的眼裏,近乎是一下子就溢出了淚花。
“世子您可知道,錦華說您死了,被那人給一掌擊碎了心,王爺知道此事之後,有多傷心難過……每一次王爺來院子,奴婢都能看見,王爺獨自一人站在您最喜歡的是桂花樹下,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多落寞……您真的不難過麽?!”
郁唯楚蹙眉。
她難過麽?
她其實不難過。
那個什麽王爺,她又不認識,又怎麽會難過?
但是……
左胸口那裏跳動的心,卻是結結實實的,真的疼了一下。
揪心般的疼……
但隻是一下。
郁唯楚不信有鬼魂之說。
所以她敢在空蕩蕩的醫院,半夜值班。
但自從自己成了鬼,死過一回穿越重生之後。
有些東西,她卻是轉了态度。
雖沒有到崇拜盲目信仰,但到底存有敬畏之心。
這個身體不是她的,雖然和她長的一模一樣。
但真的不是她的……
那抹痛意,自然也不是她自己的感受……
郁唯楚咬了咬唇,低聲警告道。
“你們口中的那個人,她已經死了,現在的新靈魂是我,我才是這俱身體的主人,别妄想操縱我的一切。”
蘭芝呆呆的看着她,錦書也一頭霧水的望着她。
“世子,您在說什麽?”
郁唯楚擡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我說,你們口中說的人,已經死了。我不是她。”
蘭芝聽言,又要繼續哭。
“世子……世子您……”
郁唯楚不想多說,隻覺得渾身煩躁,轉身就走。
這個身體的本尊究竟是什麽來曆?!
一樁事接着一樁事,她死了一了百了,承受的人卻是她……
然而,她還沒有走上兩步。
脖頸一重,她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昏迷前,她還聽見了錦書說的一句――
“世子,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