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蘇還在她的房裏慢條斯理的抄書。
郁唯楚卻連瞄都沒有瞄一眼,走到凳子上就這樣坐了下來。
落蘇擡起眼來看她,見狀不由訝異。
她站起身,走到郁唯楚的身邊。
“殊影,你怎麽渾身都濕了?”
郁唯楚烏黑透亮的長發也沒有幸免,劉海緊貼着額頭,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她慢慢的掀起眼皮,緩緩的望向落蘇。
就那樣靜靜的看着落蘇,直至可以從落蘇明亮的眸裏,清晰的看見自己一張發白的臉。
郁唯楚才扁着嘴道。
“落蘇,我闖大禍了……”
落蘇怔住。
郁唯楚揪着她的衣擺,那張臉上甚是委屈。
“寒墨夜那混蛋,他要我認錯,還要讓我将我寫的認錯書抄上一百遍。”
落蘇不明所以,她蹲下身子看着郁唯楚。
“主子爲什麽要罰你,你的臉色很難看,要不……你先歇息,明日我再向主子,幫你求求情?”
郁唯楚絞着手指頭,低眸看着自己懷裏抱着的外衫。
“我把他……踹浴池裏灌水了。”
“!!!!”
落蘇無比震驚,“你說什麽?!”
郁唯楚幽幽的看着她。
“誰讓他對我動手動腳的――”
他說就說,還握着她的手摸他……
這要是摸不該摸的地方,她就是拼了這一條老命,她也得廢了他不可。
……好罷。
她踹他純屬就是本能反應。
要是理智還在,她還真不敢下手。
而且,踹完之後,她本人是十分後悔的。
所以,等寒墨夜從水裏起身的時候,她也是下意識的就想溜。
結果還沒遊到岸邊,她的腳就被人給抓住。
一把往浴池裏邊拖去,她當時又慌又亂,又被人扣着腳動彈不得。
寒墨夜将她的身子從水裏撈起來,她自然毫不客氣的對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
他是倒吸了口冷氣,隻是呼吸越發炙,熱,說話間又帶着點異常的惱怒。
“郁唯楚,給本王松開。”
那種情況,她要是聽話就是傻的。
咬完之後,她擡頭看他。
男人的臉色已經十分微妙,眸色幽深不見底,如同漩渦一般。
這種表情她曾經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隻是那人都不敢對她動什麽,他卻敢俯身下來吻她的唇。
當場就被郁唯楚給踹了。
郁唯楚踹的那個地方,比較難以開口。
男人對她近乎是沒有一絲一毫防備的。
她的動作下來,他悶哼一聲就倒在了水裏,連站都站不起來。
郁唯楚直覺自己下手太狠了點。
唯恐他會淹死在水裏,忙伸手将男人拖起來,隻見他痛的臉都皺在一塊。
他盯着她看,咬牙切齒,“郁、唯、楚。”
郁唯楚到底是心虛。
畢竟她踹的不是凡人,而是皇室子弟,是她的上司,她的主子。
她顫顫巍巍的解釋。
“那個那個……小的不是故意的……”
寒墨夜像是有所緩和。
他冷着一張臉,忽然就擡起手,猛地掐住了她細嫩的脖子。
一句話猝不及防的從男人的薄唇裏溢出,“敢這麽待本王,你不怕死,嗯?”
男人臉上的殺氣不是假的,眸底的怒意也不是裝的。
郁唯楚的口水艱難的吞了又吞,心裏有些發顫起來。
剛剛不久才和落蘇聊過寒墨夜這個人。
他是無比尊貴的王爺,又是高高在上的江湖霸主。
武藝超群,又俊美無雙。
最重要的是,落蘇說過,寒墨夜一般不出手,一出手就是殺招。
所以,他現在是想殺了她麽?
郁唯楚揪着一張小臉,雙手都覆在男人的手背上,企圖掰開他的手。
“我……我錯了……”
男人的力道有些重,郁唯楚感覺的出來他的憤怒。
她心底委屈甚至比他還氣,但面上還得讨好他,免得他一時手快,把她給掐死了。
“我錯了,王,王爺,快松手……松手。”
寒墨夜低頭,俊美滲透着涼薄冷峻的氣息壓過來,屬于男人的氣息籠罩在郁唯楚的周邊。
他蓦然松開了她的脖子,郁唯楚死命的咳着,但她就在男人的懷裏,實在是不敢亂動。
寒墨夜的聲音極冷。
“不要以爲本王慣着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
郁唯楚咳的半死,無法與他争辯。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今夜回去給本王好好的寫認錯書,拿給本王看過之後,再給本王将認錯書罰抄上一百遍,下不爲例,懂?”
郁唯楚不敢不答應,一邊咳着一邊點頭。
寒墨夜的臉色依舊不好看。
這個女人着實是太放肆。
連那個地方都敢胡亂踢來。
而就她這兩天的表現,簡直就是想造反。
他說什麽她都敢頂嘴,甚至在外人面前也敢胡亂诋毀他的名聲。
他大人有大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但她對曲漓竟也敢胡亂出手,更過分的,是敢拿自己的腳做文章。
踩在曲漓的腳上……
如今還敢對出手咬他踹他……
寒墨夜冷着一張臉,還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臀。
郁唯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雙手本能的捂向了自己的屁,股。
“你你你――”
她話尚未說完,男人便已伸手抱住了她,将她扛上岸邊坐着。
她隻穿着一件單薄的裏衣。
方才那麽大弧度的動作,早已将她的衣裳扯了開來。
露出了雪白的肌膚,還有青色的肚,兜。
寒墨夜将她的衣裳扔到她的腦袋上。
外袍比較大,她的視線一下子就被覆蓋住了。
寒墨夜更衣完畢,微微側首看了一眼郁唯楚。
他走過去,将一直悶聲不動的郁唯楚拉了起來。
郁唯楚的衣裳蹭了一下滑到了她的胸,口處,視線正好對上他的。
男人的視線很淡,俊美的臉也很寒涼。
怒意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褪去,仿佛剛剛說要殺了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眼中的小女人眸色依舊清亮,隻是眸底帶着些畏懼之色。
巴掌大的臉上,不知是因爲身上穿着濕衣服而發冷,所以臉色發白,還是因爲懼怕他,才臉色發白。
寒墨夜微微抿了下唇,狹長的眸光泛出幽冷的光。
他什麽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浴室。
郁唯楚見他衣冠楚楚的出去,待瞧不見他的視線,立即舒緩了口氣。
她捂上了自己的脖子,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
郁唯楚踹了寒墨夜,雖然已經盡量把事情說小,但落蘇卻依舊被她氣的牙癢癢。
郁唯楚也不說話,倒是落蘇狠狠的訓了她一頓。
“你現在是主子的人,可以是他的下人,也可以是他的女人。不說他想對你做什麽,就是他對你做了什麽,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些事情,從你簽了賣身契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明确了。”
郁唯楚乖乖聽着。
她不是落蘇,沒有落蘇從小訓練起來的尊卑主義。
但她卻多多少少,還是了解這個世界的遊戲的。
其實落蘇說的沒錯。
她現在是仆,是奴,不再是一個擁有平等擁有自由的人。
不說寒墨夜沒把她怎麽着,就是他要将她拱手送人,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隻是……
她記憶裏的二十幾年中受過的高等教育,受過的尊重,得到的平等……
這些深入骨骼的東西……
又怎能,輕易的抛開?
翌日。
郁唯楚帶着自己寫好的認錯書,給寒墨夜送過去。
寒墨夜這個時候隻在書房,路上見着曲神醫。
她連話都沒說上一句,曲神醫已經臉色大變,扭頭就跑了。
郁唯楚,“……”
發生了什麽?!
她将自己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邊,臉上也摸了不下兩次。
沒問題啊?
她的下巴不還是下巴,臉不還是臉麽,爲毛那厮一見到她就跑?!
郁唯楚深深的呼了口氣,沒有想太多。
她遠遠的盯着書房的門,咬了咬唇,最後視死如歸的上前敲開。
而後,推了開來。
落蘇和千世都在書房裏。
她門一推開,幾人的視線唰唰的朝她望過來。
氣氛好像瞬間就變得詭異起來。
幾人望過來的視線頗爲嚴肅,尤其是落蘇的。
郁唯楚愣了幾秒,有點莫名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這才反手将木門關了起來。
坐在書案旁邊的男人,身着一襲深青色的長袍,發絲束起。
他的視線也在她的身上,暗沉的眸無波無瀾。
郁唯楚低垂着眼眸,慢吞吞的走上前。
落蘇和千世相視一眼,而後又将視線投在郁唯楚的身上。
落蘇微微抿着唇。
郁唯楚雙手遞上自己的認錯書。
她的腦袋一直低着,目光很容易觸及,男人常用的書案上。
那裏正放着一張請帖。
她瞄了一眼,連字都沒有看清楚,就撇撇嘴低聲道。
“王爺,這是小的認錯書,請王爺過目。”
男人涼薄的唇頰上,染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伸出手接過郁唯楚的認錯書,卻沒有打開來看。
而是随手拿起書案上的一本書,就這麽的壓下去。
郁唯楚有些訝異的擡眸,沒想到寒墨夜會這麽随随便便的放過了她。
“關于昨晚的事,本王日後再跟你算。”
寒墨夜眼眸深幽,直直的盯着她看,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來,低聲吐出一句話。
“你先回房收拾一下,等會随本王去個地方。”